第129章 要他陪葬
薛朝暮稍好一些,就给宫里递了帖子,过了好几日宫里才有回应,薛朝暮早早等在侯府门外,这次来接她的却不是潘卓。
“这位公公面生,我不大认得。”
那小内侍恭敬地垂首:“原先的潘公公办差不力,被遣去别的地方了,我第一次来侯府,故而夫人没见过。”
“潘卓遣去哪里了?”
那小内侍却不愿意多说:“奴才也不知道,夫人不如先跟奴才进宫,薛昭仪在玉和宫等着呢。”
薛朝暮闻言没再多问,这小内侍话很少,跟潘卓截然相反,把她送到玉和宫就恭敬地退出去了。
薛晚秋挽着她往里走,薛朝暮看了一圈:“道安和松儿呢?”
薛晚秋边走边说:“松儿从宫人那里听说了长姐的事情,这些日子一直哭闹不安,我让道安带他去御花园玩儿了。”
“小孩子,总是忘得快。”
薛晚秋叹息:“也不尽然,松儿幼年丧母,道安待他好,可终究不是母亲,这孩子见不得离别,怕是一时半会儿忘不掉这些事。”
薛朝暮忽然想到陆怀远,陆怀远听闻父亲惨死的噩耗时,也就薛松这么大。
薛松有薛道安悉心照顾,呵护安抚着,可陆怀远那个时候不止要接受兄长远赴漠南,要反过来去照顾陆家老夫人,要每日跟着太傅读书识字,更要防着明枪暗箭。
陆怀远和薛松一样听不得分别。
“我听说潘卓被迁到别的地方了,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薛晚秋说:“被皇上贬去行宫了,他是受我们连累,皇上没处死他是看着长姐的面子,我已经让婉心找人打点过,他在行宫里也不会有人为难他,就是再想回御前,怕是不容易了。”
薛晚秋说着把几个小瓶子塞给薛朝暮:“我听闻太傅打了陆大人,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你带回去给他,不出五日就能好。”
薛朝暮握着白瓶笑起来:“我也烧了好几日,怎么没见你给我拿药?”
“有陆大人在,还会让你出什么事?”薛晚秋笑着说,“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姐夫了,我总要上心些,人要真是被打坏了,最后难过的不还是你?”
“姐夫?”
“他本就和你有婚约,你们命中注定该在一起,再坎坷也能遇见,这不就是缘分吗?他不是我姐夫还有谁能当我姐夫?”
薛朝暮和薛晚秋打趣了几句,才接着问:“太傅打陆怀远的事情京城都传开了吗?”
“可不是吗?”薛晚秋蹙眉说,“听说邓大人求情,也被太傅骂了出去。平日里太傅待陆怀远如亲子,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瞧着像是决裂了。”
“这些事你不要管。”薛朝暮轻轻抚摸着薛晚秋的小腹,“在宫里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让道安来找我,你和孩子要平平安安的。”
“平不平安,哪是我说了算?”薛晚秋涩声说,“他父亲都不是真心爱他,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是和我一样,在宫里活得像个傀儡。”
“父亲不爱他,他还有母亲。”薛朝暮握住薛晚秋的手,真切地说,“他有姨母,舅父,松儿也一直盼着有弟弟妹妹,他是你的孩子,就是我们薛家的宝贝。”
“你是我妹妹,天塌下来都有姐姐给你扛着,姐姐不成,还有兄长,万事珍重,不可自暴自弃,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的我妹妹做不出来,对吗?”
薛朝暮把她的手轻轻按在她小腹上,其实月份还不算大,她尚且不算显怀,腹部只微微隆起,她平日里不在意,根本注意不到这变化。
她自从知道自己有身孕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从来也没真正去感受过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现在薛朝暮的这一番话让她触动,她这才真的觉得自己和孩子之间微妙的联系,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别人怎么看待他有什么紧要?
就算没有父亲,他还有母亲,还有姨母和舅父。
薛晚秋用力点头:“姐姐说得对,这是我们薛家的血脉,不管他人的事,我是他的母亲,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住他。”
“更要护住你自己。”薛朝暮像从前一样对她说,“你还有哥哥姐姐,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忍下来,下次贵妃再为难你,你就找长公主,贵妃再跋扈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放肆。”
薛朝暮这次进宫并没留很久,那小内侍得了皇上的旨意,掐着时辰把她送离皇宫,皇上顾念薛晚秋孕中情绪不稳定,能让她偶尔短暂见陆夫人一面,但再也不会让陆夫人在宫中久留。
皇上疲惫地靠在龙椅上,身边的小内侍奉了提神的茶,他一点也不爱这些发苦的东西,但还是忍着灌下去。
御前服侍的人都知道,皇上最近夜不能寐,众人都提着精神办事,心里猜想着皇上是因为玉和宫烦心,潘卓刚去玉和宫不久就被发落到行宫,这会儿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寝殿里没点灯,皇上站在窗棂的阴影里,眺望着冷宫的方向,黯然出神。
没人明白薛陵春为什么要放那一把火。
除了他。
那场大火不止带走他心中曾经的皎月,还带走了冷宫那些或悲或喜的岁月,薛陵春没办法忍受自己的心上人爱上自己的妹妹。
司奴从踏出冷宫的那一刻就死了。
活下来的是宣和帝,是一国的君主,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薛家长女,这是他曾经不可言说的野心,他在登上皇位之后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他把薛陵春留在身边,却把爱留给了薛晚秋。
宣和帝把自己的骨节捏得作响,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更不懂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只知道自己在薛晚秋面前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她那样温柔温顺,不会哭不会闹,她入宫不过是他计划中无关紧要的一环,他却在和她的相处中不可自拔。
后宫没有皇嗣,他不能接受皇嗣出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潜在的威胁,薛陵春在知道薛晚秋有孕后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心心念念的司奴早就变了,他变心了。
薛陵春烧掉了冷宫,包括那口枯井,还有初见时的大树,她想让他忘掉过去,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忘不掉。
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样含恨而终,自己在冷宫里是怎么受人白眼,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风寒,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连手指缝里漏出的药材都不肯给他。
他就看着嬷嬷死在自己面前。
今天是嬷嬷,明日就会是他自己。
他是皇子,是皇帝。
所有人都要臣服于他。
宣和帝点燃一盏烛火,火舌舔舐到他掌心,他没躲开。
他喜欢这样的疼痛。
贺纯死了,张瑞泽下落不明,肖恪至今还被关在大狱里。
若不是那兵符还没找到——
“陆怀远。”
宣和帝眼底翻出狠厉,“这么爱多管闲事,我就送你去给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