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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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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前常出入薛彻的书房,他案牍之上纸张横飞,折子都是胡乱叠到一起,连桌边都甩满墨滴。

    而陆怀远不然。

    未书写完的奏折平整摊在桌面上,晾着新墨。

    书信、白纸各自归拢在一处,狼毫笔被搁置在砚台边,桌面整洁,一尘不染。

    倒是薛朝暮把琴放到桌上,碰倒了一叠信笺。

    她自问没有窥探他人私事的癖好,但信纸飘散在桌上,扰乱了原有的桌面格局,她就索性停住脚,顺手把信都重新拢到一处。

    目光不自觉瞟到一封信上内容,她动作骤停,瞳孔微缩。

    “经查,二姑娘死因或有隐情。”

    二姑娘?

    京城里还有哪家二姑娘今日惨死,又值得陆怀远大费周章地去查?

    薛朝暮手胡乱按在桌面上,突然桌面一震,桌下显出一个暗格。

    暗格之内,只有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藏在书房,就是陆怀远的秘密。

    薛朝暮捡起石头看,上面还有一个被拉长的脚印。

    不难想,有人踩到这块石头上,不慎滑倒,才会留下这样的足印。

    这是她那日在薛府清池边踩到的石头,她再去寻时已经被人换走了。

    竟然在陆怀远这里!

    这石头是他放在那里的?

    不。不会。

    信上所写,显然是陆怀远因为这石头起了疑心,在调查她的死因。

    她不是被陆怀远的人推进池子里的吗?

    陆怀远这是在做什么?

    他到底在查什么?!

    陆怀远桌面规整有序,薛朝暮一路翻下去,这一沓书信所述所言,全部都是事关薛家,事关她的死因。

    他这是在为薛家翻案?

    可这么做,他能得到什么

    薛朝暮回想陆怀远的所作所为,她查冤案,他就也同查此案。

    原先她觉得他是另有谋划,但他行动与她如出一辙,说是销案灭口可以,说是重翻旧案更无不可!

    薛朝暮几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华阳说得对。

    她看不透陆怀远,她不明白他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求什么?

    “噩梦做多了,求个心安。”

    陆怀远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畔,雨夜深深,他的话里藏着意味,不知几分可信。

    薛朝暮没有久留,她把信笺放回原处,绕道离开竹轩。

    竹影重重,没人会注意到她来了这里,来了多久。

    而竹影之下,三道人影和竹影交错。

    陆怀远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区明率先开口:“公子就这样看大夫人翻信?”

    “我已经提前收拾过。”云销道,“书桌上只有薛家案的信是真的,别的都是我另放上去的。”

    “区明。”陆怀远眸色如深,“你再去查查大夫人和薛家之间的往来,事无巨细,都报给我。”

    他唇角抿成一线:“尤其是她和薛彻。”

    薛朝暮刚迈过自己小院门槛,就迎上了陆省那张死了亲爹一样的晦气脸。

    “你有完没完?”薛朝暮见他就烦。

    “你去哪了?”陆省沉声问。

    “我的事情凭什么告诉你?”

    “你不说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陆省指着她,破口大骂,“恬不知耻!有妇之夫,整日跟在怀远身边,还自己跑去他院子里,你还要不要脸!”

    薛朝暮冷声反驳:“我行得正,只是送个东西去他院里,有什么恬不知耻的。说起不要脸,你还是多拿镜子照照你自己,这四个字就差写在你脸上了!”

    “院子里多少仆从不够你使唤?用你一个正头夫人去给他送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没有鬼,自己还不清楚吗!”

    “仆从手脚笨,万一跌了我的琴,你赔得起吗?”

    陆省怒指着她说不出话,半晌,他扬手,几个小厮一拥而上,“砰”的一声关上院门。

    “巧舌如簧,在府里这几年装得温良怯弱,我看走眼了!”陆省怒喝道。

    “人善被人欺,对你这样的衣冠禽兽,就是要以牙还牙,一报还一报,才最合适。”薛朝暮反而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囚禁发妻?说出去,恐怕以后没人敢进你陆家门了吧。”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吃你这一套,想唬住我,我陆省二十多年不是被人吓大的。”

    陆省指着她的房门,“你就给我呆在院子里,哪都不许去,我容你在府上,但要是你敢胡作非为,坏了府上名声。”

    “我就要了你的命!”

    说完,就有小厮推着他回到自己房里,热闹的院子转眼间就空下来。

    大门紧闭,又落了锁,薛朝暮在原地忍了好一会儿,一脚踹在门上,惊得探头偷看的丫头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她几步到廊前坐下:“院子里谁管事?”

    平素大夫人这样说,是没人愿意理她,不肯上前。

    如今大夫人这样问,众人推搡一阵,愣是没人敢上前。

    “要我问几遍?谁教你们的规矩!”

    薛朝暮挥手打落廊前花盆,碎瓷片和土摔了一地,终于有一个丫头走上前来。

    “回,回夫人曹管事今日告假回家去了。”

    “告的什么假?”薛朝暮抬起手,遮着阳光。

    那丫头颤颤巍巍应道:“他表侄娶亲,赴宴去了。”

    “他同谁告假了?”

    “这”丫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曹管事只安排了我们几句,昨晚就走了,并没有,并没有同谁告假。”

    薛朝暮闻言笑道:“在这院里当值真是好啊,一声不吭奔私事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月钱照拿。”

    满院仆从跪了一地,丫头更是头都不敢抬。

    薛朝暮手撑在膝上:“今日我就来正正这规矩,告诉那曹管事,领了这个月的银子走人,这院子他就不用再回来了。他贵人事忙,没空管事,有的是人能顶得上他!”

    此言一出,院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管事的位子空出来,他们就有往上走一步的机会。

    但一旁有人壮着胆子,顶撞道:“夫人如此草率,曹管事在院子里管了这些年,因为这点事就让他走,没得寒了咱们的心。”

    四下一阵附和声,那人顶了顶心气儿,又道:“何况曹管事是四夫人的表亲,这事情还是要问过四夫人再定。”

    薛朝暮撑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那人。

    一阵威势压过来,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硬生生又把话吞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院子里一时陷入无边寂静。

    “你叫什么名字?”薛朝暮突然笑起来,走到他面前。

    “阿桑。”那人看薛朝暮面色缓和,以为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昂着脖子道,“我母亲是四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好。”薛朝暮抬头望了一眼房梁,弯眼笑着,“你也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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