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宋清虞长睫微垂,轻笑一声“歧哥哥还是将王府里的女人们安顿好再说吧。”
宋清虞离他稍远些,语气淡淡“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婚约了,您这般动手动脚,确不合适,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瞧见编排,下一根白绫怕是也离我不远。”
尚元歧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想起宋清虞因自己受的诸多苦楚,眸光顿时黯淡“清虞,是本王对不住你。”宋清虞摇了摇头唇边覆上哀伤的笑意“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相信这都是命中该受的罢了。”
他真正对不起的人早已一脖子吊死,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宋清虞这般言语,尚元歧的心更是一阵阵抽疼“清虞,我这辈子都欠你的。我发誓,我往后定用我的性命护住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宋清虞自是不信的,尚元灼也曾同她说过一辈子保她安稳无虞,就算不能给她感情,她也会是他唯一的皇后。可结果呢,就算为他怀过孩子,多少年睡在同一床榻之上,还是逃不掉幽禁惨死的命运。
世族男子皆是薄情寡性者居多,古往今来一堆美妾侧室,今儿爱了这一个,明儿又宿在她屋里。就连痴慕宋清虞到如斯地步的尚元灼还不是照样那么多妃嫔,更别提花名在外,娇妻美妾如云的尚元歧了。
“是吗?”宋清虞声音极轻,落在地上的雪片似的。“这辈子你都可信我。”尚元歧定定望着宋清虞,无比坚定。
后头传来马车骨碌碌地响动声,马车顶上插着绘了十字家徽的小旗,那马车倒是十分简单大气,毫无繁复的装饰。
宋清虞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那是她家的家徽,应该说前世的家族,而今日赴宴的都是些世族中的小辈,那么马车上坐的不会是
宋清虞一颗心在狂跳,她几乎要忘了怎样去呼吸了,一种恐惧与怪异感攀在她的身上,似将她整个摁进水缸里,让她在湿冷的水里窒息。
她忙往回走几步,勉强在一棵松树后头伏住身,尚元歧看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得就差将她抱起了。“清虞?你是不舒服吗?你别吓我。”尚元歧在她耳边一声声问着,宋清虞却只觉得他的声音像浆一样糊在外头怎么也透不进来。
宋清虞透过针状的松叶中窥见了木容轻,一袭湖蓝色长裙,梳着大气端然的惊鹄髻,鬓前几朵浅金色兰花模样装饰,垂着细散的赤金流苏,后头一根翡翠玉簪碧莹如水,似要滴出来。
衣裳是玉楼春的新料子,上头绣着银蓝相间的宝相花纹,这布料如浸了油般细滑,若在亮些的地方还隐透着微光。她并非看得那样真切,而是这身装扮是在皇后召她与尚元灼相见时穿的,所以她永远记得。
宋清虞愣愣瞧着,她看着尚元灼极温和地同她说话,木容轻浅笑颔首,她才惊觉原前世的自己竟也是那样美的。
静雅如荼蘼树上的花骨朵,如初雪般清透洁净的样貌,动静间端然生华,如一池芙蕖的袅娜之姿。
木容轻同尚元灼站在一块时,是那样天衣无缝的般配,如从同一画卷上裁下来的两人,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她虽想过木容轻同尚元灼终究是要成婚的,可当看到一脸稚气未脱,却有着星子般坚毅眸光的木容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宋清虞却不知所措了。
若木容轻同他在一起,定是不会有好结局的,再来百次定都是这样,可她该如何,冷眼旁观吗?
“清虞?”尚元歧过来将她的视线挡住,他急得眉头直皱起。宋清虞这回是真真面色苍白了,额上还沁出了点点薄汗,她艰难地牵动了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歧哥哥我没事,想是方才舟车劳顿,有些晕眩罢了,现下已经无碍了。”
尚元歧目光落在尚元灼身上,只见他周遭立着一位端庄佳人,二人气质皆如水墨淡雅得宜,倒是十分般配。方才清虞是见到他们才,莫非清虞对尚元灼有什么
如此想,尚元歧便不安起来。
宋清虞却已是敛容浅笑,她轻扯了扯尚元歧的衣摆,温言道“歧哥哥我们快些过去吧,若再晚些宜和公主便要来寻我们了。”
尚元歧哪里见过宋清虞这撒娇般的举动,心下被狠狠一触,他面上浮起温柔的笑,重新握住宋清虞的手,宋清虞神色一僵转而又恢复如常。
她只是不想现在同尚元灼和木容轻碰面而已,再待下去他们就过来了,而她实在没准备好面对一个明明死了却还活着的自己,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木容轻生前最恨的宋清虞。
她盯着尚元歧指节分明,汉白玉般牢牢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暗想迟早有一天要折了它。
进宴场前尚元歧果真松开了她,且在她进去半刻钟后才入的宴,也勉强还算稳妥。
这宴会设得极为奢华,撇开每个人席位上的珍馐美味不谈,这样荒凉的平地寸缕皆被覆上红绒布,绒布上头是粉白交织的过季花瓣,该是花房匠人们想破了脑袋才得来的,单这一项便不知得折进多少银子进去。
宋清虞的位置被安排在宜和公主身侧,也就是搭起高台的第二列,尚元灼是一列,二列是其余皇子公主,由此看宜和倒真是给了宋清虞很大脸面。
宋清虞入座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骚动,为着她的貌美,也为着她坐在了本不属于她的位置上,得了今儿第一份殊荣。
宋清如本就因流言之事颇受冷落,如今见宋清虞不在自己身边反而攀到了皇子皇孙才能坐的位置心里更是蹭蹭冒火。
她知道今儿会不好过的,可是总得出来挽回点什么,如果她像缩头乌龟一样藏在家里那她一生才真是毁了。这样的好的家世与容貌,等风头过去后她便可以许个最好的夫君。
想到夫君一词,宋清如第一想到的竟是宋衍,她不免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