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后风云
“干爹说要拿酒？”杨德一脸疑惑的问前来的小宫女。
干爹从来都不喝酒啊，说是喝酒误事。难道在狱中闲下来了所以喜欢喝酒了？
狱卒无法进入皇宫内苑，于是便找了交好的宫女代为传达。此时小宫女不知内情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太监总管的身前红人。
在小宫女一脸紧张中，杨德记住了狱卒的名字便叫她离开了。
小宫女蹬蹬瞪的走了，杨德却陷入了沉思。
干爹此举必然有他的深意啊，看来他得亲自下一趟昭狱问问情况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月明星稀，冬至的冰冷已经悄悄来临。
杨德去杨高的房间取了床下最好的两坛，打着灯笼朝着昭狱方向走去。路上有人见到他的宫人都与他打着招呼，甚是恭敬。
杨高虽然入狱，但是没有人认为他会出不来。
他的余威犹在。
一身漆黑的乌鸦在宫中最高的屋脊上远远眺望，脚下踩着嘲冈廊檐雕刻，嘲冈乃是龙族三子生来好险又好望。
形似兽，后面便是跟着龙凤狮子。
此时看到提灯与众人截然不同的杨德后便发出嘎的一声叫声朝着他飞来，然后它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深蓝色的衣袍，杨德见到与刘德温行了礼。让杨德纳闷的是他觉的这德惠宫大总管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在这里专门等着他一样。
但他与这位宫中另一位宫中二把手可是没有什么交情，所以这感觉当真是让杨德来的莫名其妙。
“这是去给你干爹送酒？”刘德温看了一眼杨德手中的酒坛子。
那目光明明温和却无端另杨德提酒的手如芒在刺，他不由情不自禁的往身后藏了一下酒坛。却又在下一秒尴尬的笑笑。
他这是都做的什么蠢事！人家大总管会觊觎他这点酒？
于是刘德温说：“要不要与我喝一点？”
“啊？”
“不不，我这还得着急见我干爹呢。”杨德急忙拒绝。
这时候刘德温却突然道：“不先陪一陪我这将死之人吗，我可是比你干爹要死的早。”
这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一下就把杨德给干懵了。
他更是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对面的人：“您不要说笑了，您这看着龙精虎猛比小的这身板看着还壮实呢！”
刘德温咳了一声，下一秒杨德就僵住了。他分明看见了那宽大掌心中的鲜红血液，“您这是……”
“拜你干爹所赐。”
这一下杨德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德惠宫大总管，一种惊悚的危机感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后。
提着酒坛的手开始有些不稳，余光看向周遭，似乎这宫中阴影角落处正藏着无数的人。
“您是来杀我的？”杨德的声音轻的像是风，渴的像是干涸的湖泊。
唇角咧的比哭还丑。
刘德温向前走去，杨德哭丧着脸跟上去。
杨德颤着手给刘德温倒酒，刘德温说：“坐。”并且也亲自给杨德倒了酒，他却笑的更是难看了。
杨德坐下。
“您与干爹的事小的真的不知道。”刘德温喝完，杨德赶紧又给他满上。
“你也喝。”
杨德笑着喝下。
“你想做你干爹的位置吗？”
月光如水，宫灯如萤火，端坐石凳上的刘德温问对面的杨德，就像是在说什么家常话，杨德一下被呛的咳咳连连出声，眼泪都要被酒给辣出来。
对方这是在拉拢他！
想啊，他当然想！
拜杨高为干爹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也能做到干爹的位置吗。
可是就算没有刘德温的拉拢，他也已经是他干爹默认的继承人，杨德没必要冒这个险，还要背上恩将仇报的名声。
但是今日他若是不答应，杨德很怀疑他能否走出这里。
“但对你来说变数太多了不是吗。”
是啊，杨德是年轻，但是杨高也并老至少可以再撑十年。这十年间发生的变数可就多了。
“而且如今正是宫中势力交替变更之时，一旦选对了，可是百年间难得的获取从龙之功时。”
一个恩将仇报虚名与一个从龙之功，孰轻孰重？
杨德心神摇曳之际，刘德温扔出重要消息。
“我与你干爹都打算投靠长公主殿下。”
听完，杨德便知道今日他若是不答应是真的走不出这里了，这不是现阶段的他该知道的消息。
“您想从而这知道什么？”他试探的询问。
如此对他一个小人物大费周章必然是对他有所图，而且他知道的某项信息，但是他却不知道其很重要。
杨德回想杨高的话。
他突然看向了桌子上的两坛酒，刘德温也注意到了。
当自身无法自保时，最重要的东西想要放在哪里？
无法信任任何人的人下意识的想拿在手心中，或者转移新的地点。
不爱喝酒的杨高却突然要喝酒实在是蹊跷又奇怪。
下一秒，还吐血的刘德温起身摔坛，在坛子碎裂的底部终于漏出了内里的一角拇指厚度掌心大小的玄黑色令牌。
将两块玄铁令牌扣在一起，内里精巧的机关让人惊叹不已，再看时已是无一丝缝隙，比平整的湖面还要光滑无比。
就在昭狱的百步外的地方，杨德朝着刘德温叫了一声‘干爹’。
刘德温笑了。
杨高心慌了。
“干儿子，干爹会在死前让你出人头地的，杨高就交给干爹给你处理了，你此后不用有后顾之忧。”
杨德脸上带笑心内惶惶应答。
这样如蜜糖般的烧人心的馅饼果然还是有条件。
刘德温话锋一转：“不过干爹还有个条件。”
“干爹您只管说。”杨德赶紧表忠心，此时便是刘德温让他去割自己的肉他也会去闭着眼割。
“干爹死后替干爹照顾一下德惠宫。”
“哎，您放心。”一听德惠宫，杨德心里当场就咯噔了一下。
刘德温也知道他心里应是不情愿的，只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杨德都要腿软的时候道：“只要保证衣食无忧，没人欺负就可以了。”
“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杨德顿时心内松了一口气，话语都轻快了许多。他说：“干爹这点小事儿子还是能做到的，您就只管放心。”
“嗯，干爹知你品性所以信你。”
杨德嘴角翘了翘，“那干爹现在，儿子还去昭狱见杨高吗？”
昭狱杨高久等杨德不到，心已经颤了颤。
狱卒前来问询，也连忙安抚杨高，杨德公公应该是忙被事给绊住了，过一会就该到了。
今夜千岁殿与万岁殿那边的人都一夜未睡，灯火通明。
但是直到过一会，人也依旧未到。
直到天色微亮，昭狱内未曾有任何人，杨德也依旧未出现。
杨高更是脸白如鬼，保养得宜的脸庞带着铁青，便是狱卒此时都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看杨高的眼神已经有所变化。
“刘德温你竟然真的敢！”杨高突然身形摇晃的从床上站起，看着德惠宫的方向带着恶鬼般的恨意。
杨高晃着身子将狱卒叫到身前，这一次狱卒显然有些犹疑。
杨高怪气的哼了一声，“放心，本公公这次定然让你得到好处。”
他现在的模样面若苍鬼，实在有些吓人。
狱卒小心凑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有隆重的礼乐响起，传进昭狱内。
整整九九八十一下大中小钟鼎之乐，朝日初升，乃是天子登基之初乐。国师大人带领天子使臣，祭祀太庙。
而正午时，百官朝拜天子后，天子才会带百官再次祭祀上天。
昭狱内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个方向，缓缓起身行跪拜大礼，一直麻木的眼内竟然浮现隐隐的期待。
而狱中深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男子，一直坚毅的眼中也起了一丝波澜。
新皇即位，天下大赦。
新皇，不或者说执政长公主殿下会天下大赦吗？
同样与杨高跪在地上的狱卒在礼乐间听到杨高说，“你现在即刻出宫去找右丞相，就说他要的东西在刘德温那。”
众人久久才起身。
狱卒也起身。
“右丞相会赏你的。”
狱卒也笑。
不成想他竟然也有能够巴结到右丞相的机会。
眼看狱卒离去，杨高才阴阴的笑起来。
而此时狱卒赶到右丞相府时，却被官家告知丞相大人感恩隆恩浩荡，早已提前一步到了宫中。至于到了宫中是安的什么心思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不会说。
管家问狱卒找大人什么事情，狱卒为了防止功劳被抢却怎么也不说，非要亲自与丞相大人说才是。
狱卒便又赶回宫中。
而此时右丞相大人的随从却是候在了东宫的殿前。
而同时从万岁殿到东宫的路上，左丞相大人也正带着随从往东宫而来。
东厂都督赵赫也带着一群东厂侍卫浩浩荡荡的向东宫而去。
今日是由长公主带领天子接受百官朝拜的日子。
风髻露髻，冷扫峨眉眼生寒，面若白玉，肤如白雪，唇尖一点嫣红色，眼尾腥红。皇族黑金袍被宫人细细披在身上，腰间黑金描绘的瑰丽束带。金红色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象征着大燕帝国最高的权势身份。
黑金白玉，眼眸瑰丽，大殿之上，赵赫一眼就看楞了。
皇族血脉果真非同小可，惯会出如妖魔般的容颜。
“叩见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