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绣鞋
孙启明不了解医理，自然说不出个原理来，但他不知道原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有人能做到。
即使他现在被楚瑾玉的一番话刺激得心神剧震，他一想到那个嘱咐他的幕后黑手，瞬间又回复了勇气。
他冷静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诡计，但你的确可以凭自己的一身医术干成很多事。”
楚瑾玉没想到他居然能突然冷静回来，惊奇道：“你从哪里知道医术可以干成这些事的？”
不是她自负，而是她在考察过京城医馆的各位名医后，并没有发现医术超凡脱俗的人。即使是神医世家的继承人，她现在也就只接触过林峰一人而已，还只是打了个照面的关系。
孙启明浑然不知楚瑾玉的吐真剂正在生效：“你不要再装了，你的母亲和外祖父是三明林家的人，一定在背后传授给你了不少医术知识。医圣的本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说他还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这样的雕虫小技在林家根本算不上什么。”
对了，林家也是三明赫赫有名的神医世家。楚瑾玉眯了眯眼睛，她之前可能忽略了什么东西……而这或许恰恰是孙启明害她的关键。
“所以究竟是谁让你杀我的？”她猛地问出这个问题。
孙启明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她刚刚既然说自己从阴曹地府获得了通天的本事，又怎么会不知道谁是杀害她的真正凶手？
楚瑾玉在骗我！刚刚她说的那些死而复生、冤魂索命什么的理由就是谎言！她在用那些谎言掩饰着什么东西……
孙启明在短短一息时间就将其中的关系梳理通顺了，可正当他要揭穿楚瑾玉的谎言时，他发现自己的嘴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了。
在他还在思考如何与楚瑾玉争辩的时候，他的嘴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杀你，但一定是三明林家的人。那个人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找上我，说他有办法帮我青云直上，前提是要帮他除掉你。”
竟然是三明林家的人！楚瑾玉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已卷起惊涛骇浪。
她搜寻遍原身的记忆，实在是没有发现原来的楚瑾玉究竟与三明林家有什么联系。但如果追溯到上一辈，她的生母林姨娘早就随着自己的父亲被逐出了林家，按理来说与林家还有亲缘关系，林家怎么会特意找一位前途无量的书生来刺杀楚瑾玉这么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呢？
就在楚瑾玉思考的时候，孙启明却发出了惊恐的喊声：“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不受控制地把事情告诉你？”
楚瑾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询问道：“你有看见过那个人的模样吗？他是男是女？是年轻人还是老人？身形是高是矮？”
像孙启明这样精明的人，一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信任别人，更别说让他杀人了。像他这种多疑又狠毒的人，就算别人不告诉他，他肯定也会偷偷在私下调查，如果能拿到那人切实的把柄，孙启明就算不帮他杀人也能用此威胁他。
事实证明，楚瑾玉的猜想不错。
不要假装没听见我的问题！孙启明在内心怒吼，但口中却老老实实将楚瑾玉询问的事项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我没有看见过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一开始都是用信件与我联系的。我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所以自己私下调查了一番，但那个人的能力肯定胜我一筹，我怎么样都查不出那个人的真实来历，只知道他透露给我的信息。”
说到这里，孙启明开始回忆起去年在三明调查那个人时候的经历。他不知道楚瑾玉究竟对他动了什么手脚，当他回答她问题的时候，他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片段都会被调动起来，这会令他回想起一些先前早就被他忘记的细节。
“不对，”孙启明喃喃道，“我见过她……真奇怪，我之前怎么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楚瑾玉听他的语气，知道是药效开始发生了作用，孙启明潜意识里被他遗忘的记忆也被调动了出来。或许那个神秘人也是用了什么办法，封住了孙启明的记忆，这才让孙启明始终抓不住他的把柄。
孙启明继续说道：“那已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我记得那天三明罕见地下了一场小雪，我刚见完元珊，沿着街道走回家中，路上还在想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找我做这件事……”
楚瑾玉跟着他缥缈的声音，似乎也回到了三明的那个雪天。
孙启明正皱着眉走在街上，路上与他相熟的小摊贩纷纷向他打招呼，只因他今岁秋闱中了举人，如今已经有了官身，城中人都对他多有尊敬。
如果换做平时，孙启明一定会摆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让众人开心，但他现在正愁自己为什么始终抓不住写信给他那人的把柄，因此只是略略点头，闷葫芦一样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进入一个小巷的时候，前方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启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喜欢跟人挤一个小巷的傻瓜，便抬头看去。
他先扫到的是一双绣鞋，那鞋上用银线绣着芙蓉花的图样，看上去优雅大方。孙启明在三明城中最好的鞋匠铺里看见过这双鞋，像是价值不菲，路过的不少少女都用向往的眼神打量过那双绣鞋。
奇怪，自己怎么会看到女人家的绣鞋呢？
孙启明感到一阵迷茫。
本朝的风气颇为保守，女子的裙摆低到可以遮住鞋面，孙启明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女子绣鞋上的完整图样，他连自己表妹的绣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就在他感觉奇怪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并不是那个挡路的女人刻意将自己的鞋露了出来，而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小巷的地面上，脸正朝着那绣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