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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行刑师看向旁边的几个锦衣卫,问道:“打晕还是醒着剥一圈儿?”
这个袁指挥使倒没吩咐过,几个锦衣卫都是新来的,当年洪武爷和永乐爷那都是分活剥和死剥。
也是头一回听袁指挥使让剥一圈儿周寿周彧的嘴皮,所以一时回答不上来怎么剥。
其中有个锦衣卫小旗瞪眼道:“这两大胆逆贼,辱骂陛下,贪墨十恶不赦,自然是醒着剥一圈儿!”
行刑师傅笑笑,走上前去,周寿看了眼周彧,道:“老二,大哥先来。”
周彧吓得缩在角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周寿很快被束缚四脚,绑在铁床上面,口中塞着块布,额头被固定,动弹不得。
行刑师走过来,笑着举起小刀……
周寿只觉自己嘴巴四周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快要晕死过去,怒目圆睁,光是这一圈儿嘴巴周围都如此难熬。
若是全身,不敢想象。
这刑罚隋唐以前就有,但剥皮揎草是洪武初年胡惟庸独家发明。
洪武朝贪墨银两都是这样刑罚。
新官上任,若衙门上任官儿贪。
那么衙门都会有单独一间房子来摆放着前任官员的揎草皮,下任官员都要去拜拜。
这十分有效果。
洪武三十年的清官,占了大明朝三百年数量一多半。
其他朝也有贪,但惩罚和抓治没那么狠,所以才显得洪武朝朱元璋爱杀人和贪官多。
当然这种刑罚除了贪墨外,还有政争落马的,分死剥和活剥。
蓝玉当初就是剥皮,但是念他昔日战功,赐的死剥,就是先处死,才去动手剥。
只是后来洪武末年,朱元璋减轻了刑罚。
而今天,似乎这个苗头在陛下这里又萌发了。
因为他们辱骂的太难听,什么昏庸无道,什么虚伪,宠信宦官,睡宫女这类的都出来了。
锦衣卫让他简单尝尝嘴巴周围的疼痛,治治他们的嘴皮子。
行刑师手指拈刀,刀尖从嘴巴的人中处下飞快划过,鲜血迅速涌出,完毕后周寿已经是浑身绷紧。
寒冷的二月里,周寿衣服湿透,颤抖着张嘴,咬字不清道:“老二,老二别怕,咬牙闭眼就会过去。”
说完,直接疼晕过去。
周彧抱着头,道:“别,别,求求你们,我再也不乱骂了,求求你们。”
行刑师面无表情:“早知这样,何必嘴贱,请二位抬他上铁床。”
…………
同一时刻,国策殿中。
朱见深不随便杀人,但他骨子里也是不畏惧任何挑衅的。
不杀是为了征服。
杀也是为了征服。
御臣恩威并重。
需要惩罚展示君威时,杀头,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殿中。
周太后坐在椅子上哭的像个泪人。
但死活不张口请朱见深开恩放过周寿周彧他们。
毕竟,那两个弟弟做的事也确实不对。
但她做姐姐的,还是想放过他们。
不过她也在意自己儿子。
有大臣在,母子怎能拆台!
所以只能哭。
以前哭很有效果。
儿子很孝顺,听她的话立太后,听她的话,让她之后与先帝合葬,这次肯定也可以。
殿中,怀恩,商辂,刘吉此刻都承受着压抑气氛,同时殿内还有个刚过来弹劾的御史李裕。
“本宫的命真苦~”
王皇后看着哭哭啼啼的周太后,诧异的看向朱见深,不由得眼里露出些莫名奇妙。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面不改色的喝茶,不理会周太后的哭闹的,好像也只有陛下了。
陛下还真是坐的住。
朱见深道:“母后,朕待会儿还要去看新农具,便不陪母后了。”
“陛下~”周太后哭道:“陛下伤了本宫的心。”
右副都御史李裕本来是弹劾在山东的王镇抓贼磨叽的,此刻连忙抓住机会说道:“陛下,百善孝为先,太后今天如此悲伤,陛下该尽尽孝心才是。”
李御史可不是在意朱见深孝顺不孝顺。
是他管不住总想纠正,改造,批评的心和嘴。
正喝茶的朱见深,突然将茶杯摔碎脚下,茶水四溅。
找道茬雷霆大怒:“你们都察院都是怎么做事的?自你任职以来还未弹劾一个有罪的官员,反而是无罪的被你弹劾!
回去!回去好好的给朕查,若是再有类似周寿,周彧此等蛀虫之人,辱骂诬告朕的,全部弹劾!
今后都察院办事不力的,全部抓起来!而且你们都察院也该裁撤官员,都是些坐在位子没事做的,留着浪费。
尤其是你,再闲的蛋疼乱生事,就去诏狱住几天!”
闲的蛋疼……陛下这话真有意思。
怀恩庆幸自己没有,所以不会闲的蛋疼。
“陛下,您怎能如此污言秽语?”李御史脸色涨红道:“陛下,有辱斯文!”
“滚出去!”
昏君……任凭自己心情做事,这怎么了得,李御史还要开口。
朱见深冷声道:“李裕,滚出去!”
语气听着,似乎下一句就会斩头。
本还要继续说话搞事的李裕突然发觉朱见深今天很可怕,还要再说,又看到刘吉商辂他们不吭声。
李裕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低下头道:“是,是是!”
他可不敢玩火太过,命要紧,做官要适可而止。
改天继续弹劾。
李裕倒退着爬到殿门口,又磕了个头,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一离开大殿,李裕脸上的惶恐和惊惧便消失了,那双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得意和狂喜,脚步匆匆向宫道奔去。
他们都察院跟其他衙门不同。
都察院和锦衣卫很特殊,都察院弹劾百官,锦衣卫监督抓人。
天下无时无刻不需要官员治理,所以永远存在。
唯独都察院和锦衣卫不行,他们就像是大明朝的兵器,需要用,就是绝佳的武器。
不需要时,就得裁撤。
锦衣卫在洪武年被裁撤过。
现在锦衣卫被陛下重用,且如此倚仗,早已是不可失去的左右手。
可都察院不同,他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如果官员不犯错,陛下也不犯错的话,那都察院就没有存在意义,这样他们会可有可无。
陛下犯错越多,百官犯错越多,他们都察院地位才会坚不可摧,要是清官盛行,明君在世,那御史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必定被淡化。
李裕和都察院的也急,所以进宫弹劾山东抓贼的事,没想到他又发现陛下一个污点。
不过陛下让他们弹劾贪官。
他很高兴,都察院有事做了。
目的达成,自然是喜滋滋。
殿内,朱见深骂道:“贱骨头!”
商辂闻言抬头看着朱见深,陛下竟然在骂御史……
他做官以来,景泰帝和先帝里,陛下还是第一个。
他觉得挺过瘾的,毕竟御史真的是无聊透顶,整天弹劾他们上早朝咳嗽吐痰。
就是陛下如此口吐芬芳,实在不是明君所为,随性子召见知府又赶走,当着太后面直呼庆云伯贪官,又直接让御史滚出去。
怎么看都像昏君之举动。
刘吉已经受不住了,他站在殿里这么久,再看下去,都要吓出病了,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还是找个借口赶紧回家吧。
“陛下,天色已不早,臣……”刘吉恭敬说道。
看了眼怀恩,怀恩道:“陛下,已经快子时了。”
朱见深这才想起,看向商辂和刘吉道:“两位卿家,回去吧,昨夜忙碌大半宿,又在宫里一天,要不吃过宵夜再走?”
商辂道:“多谢陛下,臣回家吃就是。”
他们这两天在宫里吃喝,但实在是受不了膳房的饭菜,味道吃的有些生不如死。
商辂在心里同情朱见深几息,匆匆与刘吉离宫了。
朱见深看了眼,不知不觉,自己这位母后都从白天哭到天黑……
王皇后看眼周太后,将宫女送来的宵夜双手捧着送到周太后身边:“母后用些粥吧。”
周太后下午就没有用饭,但坐到子时,也哭不动陛下,哪有心情用饭。
挥手打翻粥碗道:“拿走——”
热粥啪的打翻在地。
朱见深看了眼王皇后,皱了皱眉起身道:“皇后,我们也回宫吧,明日朕还要去看新农具,也累了。”
王皇后看了眼周太后,看着朱见深示意周太后还在。
“噢,母后早点睡。”朱见深说完带着王皇后离去。
周太后立刻不哭了,气道:“本宫今晚就睡在这里!”
走出殿外的朱见深果然顿住脚步。
周太后心下一喜,这孩子还是心疼她的,肯定会服软哄自己的。
谁知,下一秒,朱见深道:“当然可以,怀恩去拿床被子,还有夜里国策殿冷,顺便派人帮母后抓耗子。”
怀恩道:“奴婢在殿里放了老鼠夹子。”
周太后最怕老鼠,闻言,果然吓得花容失色,没有犹豫,起身带着宫女内侍,气哼哼的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周太后,王皇后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朱见深,眼里带着仰慕之色,道:“还是陛下有办法。”
朱见深摇头。
并不是他有办法,周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是天顺后宫能坐到权力顶峰的,不是只会哭闹的女子那么简单,头脑是有的。
可他们有闹到亲母子成仇的那种地步,所以小作小闹,朱见深也是不管她的。
“陛下,我们也回去吧。”王皇后恭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