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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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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遥远的东海上空,忽然升起了一轮光芒璀璨的大日,驱散了一切黑暗,天清地明,宛如白昼。

    于是这整座天下,都忽然沸腾起来。

    而在东海度朔山上,那座前后已经破碎两次的小天地,已经重新恢复过来,肉眼看去,十方天地仍是布满了苍白线条勾勒而成的的龟裂痕迹,但在这场大日神辉逐渐消散之后,小天地中,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唯有半座像是尖锐犄角一样的大山,依然顽强立于此间,而在山体四周,则是一片空空荡荡的深渊,不仅这座出自天道之手的大山少了一般,就连环绕四周的大海,也被彻底蒸干,半点儿不留。

    曾在神辉之下出手硬抗的云凡,如今已经只剩半个头颅,形似惨被一场滔滔烈火烧过一般,模样焦黑,浮在高空之中,仅剩的一只眼睛,眼神狰狞,但他毕竟还是天道臣子,与天共存,便在无形中的天道之下,四面八方不知打从何处,不断飘来点点黑灰,将其身形逐渐恢复。

    而其身后,便是在他庇护之下,方才得以幸免于难的半座大山。

    山脉同样也在天道之下,逐渐恢复。

    只是府上鬼仆已在神辉之下死了绝大多数,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唯独一直留在后院平地没有离开的那些,包括云鸿仁、夜米、孟支离、山肖、木灵儿、钱淼、谷良,以及云温河、云温裳在内,统共也还不到二十人,零零散散倒在地上,绝大多数已经重伤昏厥,只剩夜米与山肖两人,在那灿烂神辉散去之后,还能勉强站起身来,却也都是踉踉跄跄,身负重伤。

    其他几处,也隐隐约约有着另外几道人影存在。

    身躯已经满布龟裂的佩剑骸骨沈天罡,身上那件灰色长袍,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就连手中那把老旧佩剑,都已满布龟裂,并且裂痕还在不断扩大,前后只是短短片刻,这把已经跟着沈天罡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旧佩剑,终于还是砰然碎裂,落地之后,便摔得粉碎,最终化作无数流萤飞散出去。

    半个身子都已消失不见的贺风,身形飘在高空之中,已经退到了这座小天地的最边缘处,哪怕已经极力自保,仍是落到这般地步。

    以及身形挂在山体边缘一块凸起顽石上、不知死活的杨晃,和只剩头颅依然飘荡在那鬼门跟前的陶木德。

    统共五人。

    很快,云凡的身形就在天道之下得已修复完整,可即便如此,仍是气机萎靡,陷入低谷,无形中的惨重伤势,让他身形刚刚修复,就立刻弯腰低头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终于逐渐平缓,然后眼神阴森地看向陶木德。

    后者脖颈以下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但在伤口之中,却又迅速生出几条木藤相互盘绕,很快就将身体恢复过来,却也脸色苍白,眉眼之间尽是疲惫。

    云凡嗓音沙哑道:

    “云泽人呢。”

    陶木德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颅,沉默不语。

    云凡眼神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右手五指猛然一动,但又很快冷静下来,不曾出手,只是一步迈出,身形直接闯入鬼门之中,在那阴阳两界夹缝当中的小路上站定,目光看向鬼门尽头。

    随后就有一点金光如同遥远星辰一般,甫一出现,就立刻照亮了整条小路。然后那位怒目金刚,就随着金光激射而来,出现在鬼门尽头,身后便是这座鬼门的另外一边,浑身缠绕凶煞戾气,更遍体上下许多地方都可见得血肉腐朽,露出与金色佛光截然不同的乌色玉骨,模样仍是半边怒目獠牙,半边鬼骨狰狞。

    鬼佛双手合十,低头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云凡再次问道:

    “云泽人呢。”

    鬼佛不答,伸手指了指云泽之前坠落的方向。

    眼见于此,云凡立刻满面怒容,眼神愈发狰狞起来,厉声质问:

    “佛门中人,不打诳语,既你已经承诺守门千年,如今却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鬼佛闻言,反而鬼骨狰狞的半张脸,面露微笑,缓缓说道:

    “贫僧既已许诺,代你值守鬼门千年,自是言出必行。但天道臣子守门人,职责只在不许鬼物闯入人间,贫僧问你,可有鬼狱囚徒闯入人间?”

    云凡右手五指缓缓握拳,指节咔咔作响,瞠目欲裂。

    鬼佛不曾咄咄逼人,忽然叹了口气,怒目獠牙的半张脸面无表情,只有鬼骨狰狞的另外半张脸缓缓开口,轻声叹道:

    “出家人本是慈悲为怀,贫僧又何尝不想出手救人,但此事毕竟事发突然,待得贫僧出手之际,云泽已被路边乱流一卷而去,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罢,他又低头诵了声佛号。

    云凡眼神阴翳,无话可说,最终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而在云凡离开之后,鬼佛便慢悠悠地转过身去,左右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面,同时露出一抹忧郁之色,目光深邃,看向这条狭窄小路之外的黑暗无边。

    云泽此间究竟已经身在何处,鬼佛也是一无所知,毕竟此地位于阴阳两界交汇之处,本质就是一条夹缝而已,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边无际,但也端的广阔,而在无形中的乱流激荡,又足够湮灭一切生灵。也便是说,哪怕他与云凡这般天道臣子,可以与天同在,一旦身陷其中,倘若不能及时脱身,或者有幸撞见阴阳两界偶尔出现、却又往往一闪而逝的裂缝,也会从身陷泥潭的境况,逐渐变成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个时候的他们,必然会被扣上一个“玩忽职守”的帽子,届时,就会惨被天道抛弃,以至于最终落到一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凄惨下场。

    不过白泽留下的后手,确实救了云泽一命,使他不仅没有死在陶木德的一抓之下,甚至还在这片阴阳气机的乱流之中,得以幸免。

    但现在没死,却不代表以后不死,毕竟白泽留在云泽身上的后手,余力有限,最多也就只能坚持一时半刻,一旦那层乌龟壳子惨被乱流击碎,后果如何,就会不言而喻。

    许久之后,鬼佛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鬼狱之中。

    度朔山。

    云凡刚刚走出鬼门,就忽然一巴掌甩在陶木德脸上,将他打得翻转飞出,最终身形砰然撞在这座小天地的边界上,脸颊已经又红又肿,嘴角溢出漆黑如墨的粘稠鬼血。

    云凡冷眼看他。

    “废物!”

    这一巴掌,陶木德受伤不重,却不敢吭声,只得强忍屈辱咽下嘴里的鬼血,然后低着头重新回来。

    云凡不再理他,目光看向周遭。

    贺风手中也有某种类似滴血重生的秘书,身体已经恢复完整,只是难免气机萎靡,满脸病容,一言不发站在下方那座度朔山的山尖上,正暗自调息。

    沈天罡已经带回了杨晃,随手丢在满地狼藉的后院空地上,周遭尽是已经掀翻的桌椅板凳、杯盘酒壶,一个又一个重伤昏厥的鬼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只有夜米与山肖两人,正艰难站立,眼神警惕,各自护着云鸿仁与孟支离。

    云凡深吸一口气,仍是有些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先是云泽的道心竟然提前破碎,又是白泽多番阻挠,最后还有云温书,虽然受限于一滴精血、一缕残魄,所以一旦出手,就只能勉强坚持短短片刻,却不想,他那一身杀力,竟比生前还要更加可怕

    明明已经到了收场的时候,却偏要意外连连,以至于这数千年的漫长布局,到最后,竟然功败垂成。

    云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陶木德低头站在他的身后,不敢言语。

    云凡又一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拂袖去往度朔山的那座山尖上,与贺风并肩而立,低头看着下方凭空而来、正在缓慢填补这座无底的海水,以及逐渐修复完整的山脉,眼神狰狞。

    贺风睁开眼睛,看向云凡,略作沉吟之后,还是收起了戏谑打趣的心思,尽量嗓音低沉,问道:

    “现在怎么办?”

    云凡沉默许久,身上隐隐躁动的萎靡气机,这才逐渐平缓下来,也就意味着云凡的心湖已经恢复平静,随后嗓音沙哑道:

    “虽然很多事情不在意料之中,但也无妨。”

    云凡转身走向满目狼藉的后院空地,继续说道:

    “想要瞒天过海,利用阴阳颠倒阵将我身上这个天道臣子的身份送出去,虽然要比将你救出麻烦得多,但也还好,至少一切所需之物都已备妥。不过在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地方,就是这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云凡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夜米身后的云鸿仁,缓缓说道:

    “狸猫最好与我血脉相连。”

    一路跟随而来的陶木德与贺风两人,闻言一怔,还是头回听说。

    夜米却是神色急变。

    云凡叹道:

    “虽然此事无法从谁那里得到证实,但以我对天道臣子这个身份的了解,血脉相连,息息相关,肯定可以避免很多意外。只是可惜了泽儿那副趋近完美的肉身,倘若能够落在我的手里,无需太久,最多不过十年八年,我就能有足够的把握带着你们强闯天关,出去瞧一瞧外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所以相比之下,仁儿这幅肉身就有些不堪入目了,虽然不是非得将他肉身交换给我,可本该到手的完美-肉身却从指缝溜走”

    说到这里,云凡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贺风忍不住苦笑一声。

    “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失心疯了,竟然想要硬抗云温书那缕残魄临散前的最后一招,却不想,原来是为了这个。”

    云凡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温书理应不知此事才对,但他从小就是聪慧之人,应该已经察觉我的布局当中,除去泽儿之外,还有其他后手,这才不惜大肆出手,想要狠心杀掉这里所有人,甚至泽儿一旦走得慢了一些,怕也会如夤夜那般,直接死得烟消云散,就是为了避免让我还有机会可以摆脱天道臣子的束缚,离开此地。”

    云凡眼神冷漠与夜米对视,忽然嗤笑一声。

    “只可惜,身为天道臣子,虽然弊端极多,但也不是没有好处,仅仅只是这所谓的与天同在,就足够让我死上一百一千次也无碍于身。”

    夜米银牙紧咬,双手一翻,便各自取出了一把短刃弯刀,一正一反握在手里,死死护在云鸿仁身前。

    一旁不远处,山肖眼神当中难得满是凝重之色,死死盯着云凡三人,思量片刻,还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出声问道:

    “虽然我现在忽然说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要问一问,您老人家留着仁哥儿,是为了以防不测,那留着支离小姐,又是为了什么?”

    云凡瞥他一眼,冷笑一声。

    “这事儿你该去问温河才行,毕竟留着你们主仆二人,还有那把禁器滴血,都是他的主意,与我无关。”

    说完之后,云凡忽又想到一件事,便不吝说道:

    “我只答应了温河,一旦我能在他暗助之下,成功摆脱天道臣子的身份,就会立刻还他自由之身。再就是当年温河下山游历之时,目的其实相当明确,就是为了能把半个江湖收入囊中,所以他曾为此做过很多令人费解的事情。但是比较值得一提的是,温河虽然一直都是幕后之人,却也难免会有疏漏之处,就难免会与某些势力结下深仇大恨,仅是我所知道的,就有火氏妖城、熊氏妖城、天权圣地,和南城妊家,不过这些庞然大物显然不会在意这些消失,可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察觉到了幕后指认的一流二流小势力,就几乎都与温河不死不休了。”

    闻言至此,山肖已经满脸阴沉。

    云凡不再看他,开始抬脚走向云鸿仁与夜米这对主仆。

    后者呼吸颤抖,瞠目欲裂,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云凡忽然大袖一挥,一股无形中的巨大力道,就忽然迎面而来,但听砰然一声,夜米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身形倒飞出去,远远砸在地面上,一连翻滚数十圈后,方才堪堪停住,已经遍体鳞伤,倒在地上无法起身,呕血不止。

    云鸿仁倒在地上,仍是昏死不醒。

    所以云凡没再多费力气,就将云鸿仁给拎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向后方空旷无人的地方,将这与他血脉相连的孙儿,随手丢出,后又打从气府当中取出了各种所需之物,多为形形色色的天材地宝,只是除此之外,另有品秩中等的符纸数千,品秩极高的符纸上百,以及毛笔、朱砂,和最后取出的一颗赤金舍利,甫一出现,赤金颜色便如火焰一般熊熊而起,升上一丈来高,将云凡也给包裹进去,染成赤金颜色,熠熠生辉,凭空响起阵阵弘大佛音,震响十方天地。

    身负重伤的陶木德,在云凡取出那颗燃灯舍利之后,立刻匆忙后退,连带着更远处的佩剑骸骨沈天罡,也不得不带上半死不活的杨晃,一并腾空而起,避免重伤垂死的杨晃再被燃灯舍利的佛光波及。

    只是后院平地上,满目狼藉之间,那些重伤昏厥的鬼仆当中,有些修为境界相对不济的,便在佛光普照之下,或快或慢,化作齑粉。

    前后方才短短片刻,就已不剩几只鬼仆还能安然无恙。

    但在其中,又有一个相对而言比较特殊的存在,便是本体身为忘忧草的木灵儿,哪怕自身已被佛光完全笼罩,身体肌肤惨被灼得滋滋作响,好像烧焦一般,也还能够继续坚持一段时间,不会就此灰飞烟灭。

    陶木德面露意外之色,却也很快恍然,毕竟木灵儿曾经侥幸得到灵芝甘露的灌溉,虽然修为境界还未踏足圣道之中,却也因此早早养炼出了不少心头血,所以哪怕木灵儿修为境界不算很高,身上却也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活人生机,足够让她在这佛光普照之下,短暂坚持一时半刻。

    云凡不曾回头理会这些,他只将那燃灯舍利双手扣住,于是炽盛佛光,也被遮挡下来,然后掌心用力一合,一颗极为难得的燃灯舍利,便就此化作一堆齑粉,连同此间响彻十方天地、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弘大佛音,也与那颗燃灯舍利,一并消散。

    云凡将那舍利齑粉,尽数掺到朱砂当中,然后割破自己与云鸿仁的手指,捏出几滴精血滴入其中,这才开始盘坐在地,缓慢搅拌。

    整个过程,将会无比漫长,不仅需要搅到舍利齑粉、朱砂与两人精血彻底融合,并且云凡本身还要尽量压下体内伤势,做到精气神内敛平稳如同古井无波,然后才能将自身气势升至巅峰,着手画符。

    所有一切,都只为了万无一失。

    只是在此期间,已经伤势沉重到离死不远的夜米,也并未坐以待毙,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终于暂且压下体内沉重伤势,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走向云凡。

    对于此事,无论贺风也好,沈天罡也罢,全都视若无睹,各自找了个安稳之地暂且盘坐下来,调息恢复。

    唯有已经犯下大错的陶木德,不能如此。

    于是他便抬脚而去,闷不吭声来到夜米的必经之处,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浑身血污,却也还在咬牙坚持的女子鬼仆,嘴唇开合,以束音成线的秘法与她言道:

    “别过去了,家主此番所为,就只为了能将天道臣子的身份丢给别人,以此换来自由之身。所以无论泽哥儿也好,仁哥儿也罢,不管最终谁被家主选中,都只是代替家主成为天道臣子,从此以后留在这里看守鬼门,不能轻易离开而已,却也不会丢了性命,你又何必赌上性命,也要出手阻拦?”

    夜米脚步踉跄一顿,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带着颤音,唯独眼神极为坚决地盯着陶木德,不发一言,只待稍稍恢复了些许气力,就再一次迈步向前。

    眼见于此,陶木德心里一阵烦躁无奈,干脆猛一咬牙,大袖用力一拂,就有一阵狂风轰然而去。夜米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短刀,交叉格挡,却也依然倒飞出去,远远砸在地面上,响起砰然一声,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陶木德神情怅然。

    只不多时,倒在远处的夜米忽又手指一动,还想继续站起身来,但在试了几次之后,全都因为触动体内伤势,也或后力不济,就重新跌倒下去,便在最后一次尝试失败之后,只能颓然倒地,再也没有半点儿力气可以继续坚持,头颅歪向侧面,唇瓣微张,眼神灰暗。

    另一边,前不久才找了一把凳子坐着的山肖,瞧见这一幕后,暗中扯了扯嘴角,然后目光看向那个倒在一片狼藉之中的羸弱小鬼。

    打从云泽被陶木德一爪砸进鬼门之后,到现在,已经不下半个时辰,可那羸弱小鬼仍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有些引人称奇了。不过云泽身上毕竟也有那位白先生留下的后手,所以哪怕已经身陷阴阳两界夹缝之中,应该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只是具体能够坚持多久,又是否有幸能在白先生的手段力尽之前,撞见阴阳两界那些偶尔出现、却又往往一瞬即逝的裂缝,还未可知。

    山肖眯了眯眼睛。

    应该可以吧?

    山肖目光转向远处安静搅拌那碗朱砂墨的云凡,却见后者忽然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来,然后缓步走向山尖处,然后双掌一合,只见老人衣袍微微鼓荡,像是一缕清风悄然吹来,却不知怎的,这座小天地的这座夜幕,忽然变得像是水流一般开始扭曲晃动,只不多时,就开始隐隐浮现幻彩朦胧的极光,宛如丝带一般柔缓飘荡。

    瞧见这一幕后,山肖眼神陡然一凝。

    六少爷出事前的那几年,类似的奇异景象,就曾数次出现。

    泽哥儿,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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