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人生当自由
最近这段时间,云泽的修行,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步入正轨,得益于柏氏妖城那位圣贤君子的指点,也似“生而知之”一般存在于气府中的那部灵决古经,云泽总算能够理解一部分深意,尤其上一次去往芝兰室请教学问,临别之前,柏石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其中修行之法的所在,就让云泽终于摸索到了这个境界的修行方向。
但也只是方向而已,毕竟灵决古经本身记载的内容太过博大,虽然已经找到了方向,可云泽依然不敢冒然修行。
所以自从那日之后,云泽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件。
午时过后,从万象庭返回弟子房所在之处,辞别了钟婉游之后,云泽就直奔南山君的住处而去。赶到之时,南山君正在屋顶晒书,个子小小又精致玲珑的文小娘,也在旁边帮忙,格外吃力地从箱子里面扛出一部厚厚的书本,一边偷偷摸摸汲取书本中的书香之气,一边爬出藏书木箱,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在屋檐附近找到了一小块空处,文小娘嘿咻一声,就将书本啪的一下摔在在瓦片上,然后一手掐腰,一手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又赶忙跑去屋脊上,挺胸抬头,俯瞰这片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万里江山”,得意非常。
然后就忽然瞧见了站在下方的云泽。
文小娘愣了一愣,面上表情猛地一变,连忙转身就跑,却忘了自己还在屋脊上,一脚踩空,就摔成了滚地葫芦,沿着层层叠叠的屋瓦一路滚了下去,最终被南山君伸手挡住,已经滚得晕晕乎乎,像是醉酒一样,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然后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云泽身形一纵,就来到屋脊上站定。
南山君已经将那摔晕了的文小娘搁在肩膀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文小娘一只手抓着南山君的一缕发丝,眼神茫然,忽又瞧见了屋脊上正微笑望来的云泽,吓得身子一紧,干脆两眼一翻就直挺挺得倒在南山君的肩膀上,昏死过去,一脸安详。
云泽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
然后就瞧见文小娘偷偷摸摸睁开一只眼睛,瞧见了那个一身扭曲污浊书香气的家伙还在看着自己,又连忙闭上。
云泽哑然失笑。
好嘛,现在就连装死都给学会了。
南山君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文小娘跟前展开,小家伙仍是一动不动,南山君就只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肚皮。文小娘原本极为安详的表情就忽然绷紧,又强忍着不肯出声,只是南山君戳了又戳,文小娘就终于忍受不住,抱着肚皮大笑起来,满肩打滚,一不小心就滚了下来,被南山君伸手接住。
文小娘被吓得“满身冷汗”,趴在南山君的手心上大口呼吸。
之后就抬头瞅了瞅自家主人,又看了看那个无形之中满身污浊书香气的家伙,一溜烟就钻进了南山君的袖口当中,再不敢露头。
云泽目光落在旁边那只用来盛放书本的巨大木箱。
“我帮你晒书?”
南山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向屋脊下面第一排第一本书。
“云兄昨日还未看完的书本,被我放在那里了,将书排好之后,云兄尽管拿去继续研读就是。”
云泽了然,已经走到那只木箱跟前,从里面拿了一摞书本出来,在层层叠叠的屋瓦上依次排开。这种事情云泽做起来游刃有余,在很小的时候,每次回去老家山上,总能撞见大伯云温章在天气极好的情况下,就将收藏的书本全部搬出来晒上一晒,本质当然只是为了防止书本受潮发霉,但是按照大伯的说法,其实晒书一事,最早也叫晒肚皮,是很早之前某位满腹经纶的圣贤,在六月初六这天,袒肚露胸晒太阳,自谓之晒书,以炫耀自己腹中的才学,再后来,就变成了文人墨客显露才学、展示品趣的一种特别方式。
但无论大伯云温章还是南山君,都没有炫耀才学的打算,就只是单纯晒书,仅此而已。
一箱书本,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屋顶。
云泽也得了闲暇,将昨日自己还没读完的那部书本捡了起来,就干脆直接坐在屋脊上继续翻看。南山君也不打扰,就在屋顶上随意走动,偶尔会将一些较厚的书本翻开,以免潮气暗藏。
然后文小娘偷偷摸摸从南山君的袖口当中探出脑袋,神情古怪地看着坐在屋脊上翻书的云泽。
诸如此类的山精-水魅,往往能够瞧见一些无形之中存在的气机,像是文小娘能够看到的书香气,像是香火小人儿能够看到的香火气,还有,又或翻书小人,也能看到书香气。但翻书小人与文小娘各自能够见到的书香气,又有不同,就好像云泽站在那里,一身书香气缭绕,在翻书小人的眼中,书香气就是书香气,并不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可在文小娘的眼中看来,同样都是书香气,却又无形之中参杂了个人见解,也就导致了书香气“因人而异”。
南山君身上无形中的书香气,恢弘大气,甚至有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觉,关键在于个人学问,已经远远凌驾于许多道理之上。
而云泽身上无形中的书香气,却是污浊扭曲,腥臭刺鼻,就好像一块最上等的五花好肉,在被搁置了许多天后,就开始腐烂发霉,偏偏下锅煮过之后,还是上等好肉的模样,可味道却是难以言喻,甚至一旦吃下去,还会让人一病不起。
为何如此?
文小娘抓了抓头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但腐烂发霉的书香气,绝不是文小娘的喜爱之物。
她偷偷摸摸从南山君的袖口爬出,沿着手臂来到肩膀上,然后就四肢张开,趴了下去,狠狠嗅了一口南山君身上无形中的书香气,像是大冬天的时候喝了一碗胡辣汤,身体由内而外地暖洋洋起来。
甘之如饴。
比起那腐烂发霉的上等好肉,简直就是天壤云泥。
文小娘抬头看向坐在屋脊上翻书的云泽,忽然面露惋惜之色。
这么一块儿上等好肉,怎么就能腐烂发霉呢?
她在南山君的肩膀上翻过身来,仍是四肢张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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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的慵懒模样,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至于那块儿腐烂发霉的上等好肉,就被抛之脑后。
又过两天。
又一位府主讲道结束之后,云泽一如既往去了一趟万象庭,回来之后,则是去了南山君那边借书看书。
而在云泽早已让给了阮瓶儿与鹿鸣两人的那间弟子房,钟婉游却忽然造访,手里还拎着两坛刚刚买来的好酒,正要抬手敲门的时候,附近正跟柳瀅一起练拳的鹿鸣眼角瞥见,满脸疑惑,立刻停下练拳的动作,一边走来一边大声问道:
“哎哎哎,那个谁,你找谁呀?”
钟婉游闻声看去,立刻放下手臂,面露笑意。
“原来是鹿姑娘,咱们之前也曾见过几面的。奴家姓钟,名婉游,来找你师父,云公子此间可在屋中?”
闻言之后,鹿鸣已经走至近前,抬头望着这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貌美女子,满脸狐疑。
“找我师父?我师父现在可不住这儿,你不知道?”
钟婉游一愣。
“云公子如今已不住这儿?”
鹿鸣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对啊,师父将他这间房子给我了,他现在是跟项大哥住在一起,如果你要找我师父的话,得去”
正说着,鹿鸣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看向钟婉游的眼神也变得格外警惕。
“我记得你,之前过年的时候我见过,前年也是,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就只有你,哪儿都不去,就跟我师父待在一起。你这娘们儿,该不会是看上我师父了吧?我可警告你啊,我师父有喜欢的姑娘,现在正在奇山昆仑那边修行哩,师父还是补什么阁的阁主,可厉害啦,别看模样跟我一般大,其实是个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妖怪哩,这叫,叫”
鹿鸣抓了抓头发,皱着一张小脸,纠结许久,也没想起来那个说法叫什么。
钟婉游摇头失笑,轻声提醒道:
“返璞归真。”
鹿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返璞归真,师父就是这么说的!”
刚说完,少女就忽然一愣,然后小脸儿一沉,插着腰大声嚷嚷道:
“对什么对,返什么璞,归什么真,我可警告你啊,我师娘可厉害,她师父更厉害,你可不能趁着我师娘不在这里,就对我师父起什么花花心思。真以为我不懂这些?这种破事儿我可见得多了去了!我可告诉你啊,别以为自己胸脯大就了不起,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师父跟前,我师父也肯定对你没心思,还是趁早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死了这条心!狐媚子,臭不要”
话没说完,旁边的房门就忽然打开,阮瓶儿的身形一闪而逝,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鹿鸣身后,一只手将她嘴巴死死捂住。
少女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满脸紧张正对钟婉游赔着笑脸的阮瓶儿,立刻勃然大怒,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阮瓶儿暗地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拧了一下鹿鸣腰间的软、肉,又冲钟婉游歉意道:
“不好意思啊,鹿鸣这孩子说错话了,其实没有恶意,就只是一场误会,还望钟麟女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刚才的这些。”
钟婉游微微摇头,神情不变。
“无妨,童言无忌。”
鹿鸣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算意外,毕竟女儿家往往心细如发,哪怕鹿鸣如今方才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天性使然,仍是如此,就会十分在意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并且极为敏感,再稍加臆想,以及某些巧合,便往往距离事实真相八九不离十。
至于少女口中的师娘,钟婉游也并非一无所知,曾经的开阳麟女顾绯衣罢了,如今也是,但真正还会承认顾绯衣仍是开阳麟女的,却少之又少,甚至就连开阳圣地,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撮人,可即便如此,自从顾绯衣离开开阳圣地以后,偌大的一座庞然大物,仍是没有后续的麟子麟女出现,似乎是身为开阳圣主的张翼鸣已经认定了开阳麟女只有顾绯衣,而没有别人。
至于顾绯衣如今已经拜了补天阁阁主许穗安为师,甚至如今正在奇山昆仑修行一事,钟婉游倒是头回听说,有些意外。
倒是阮瓶儿,看得出来这位钟氏麟女确实不曾在意鹿鸣的冲撞,便暗中松了口气,连忙空出一只手,指向另外一边。
“公子如今确与项威住在一起,就是那间,不过公子这会儿应该不在房里,而是去了南山君那边看书,就再往前走,第四间便是。”
钟婉游了然,微笑点头致谢,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双手扒着阮瓶儿手掌的鹿鸣,正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眼神当中满是威胁之意,钟婉游哑然失笑。两人见面的次数并非很多,前前后后也就只有两三次,印象里是个活泼可爱的模样,就是今日一见,才发现这姑娘竟然有些护食?
钟婉游哑然失笑,与两人告辞,便拎着两壶好酒往前走去。
直到背影渐远,阮瓶儿这才终于松开鹿鸣的嘴巴,少女挣脱开来,狠狠吐了几口唾沫,双目怒瞪。
“傻娘们儿,你是不是真傻,刚才那娘们儿分明就是对我师父心存不轨,你怎么还能助助”
阮瓶儿满脸无奈。
“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天天就知道糊弄了事,那个词叫助纣为虐。”
不等鹿鸣开口,阮瓶儿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转身进了弟子房,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个无法无天不知轻重利害的洮儿镇少女,好好普及一下什么叫钟氏麟女,什么叫庞然大物,以免日后祸从口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惹是生非。
弟子房的排列其实相当松弛,也便每间弟子房前,总会有着一片相当宽敞的平地,就总会有些弟子学员,干脆就在门前空地练拳练剑,修行术法,毕竟空间足够。
钟婉游在途径隔壁房间门前空地时,与早先便已停下了练拳动作的柳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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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示意,小丫头早就额头见汗,见到了这位先后并未见过几面的钟氏麟女在跟自己打招呼之后,许是有些怕生,就缩了缩脖子,然后脸颊红红地羞赧一笑,惹人喜欢。
再往前,却见到了正笔直而立的鸦儿姑娘,飞剑鸦羽并未出鞘,依然横在腰后,只是右手压住剑柄,就让飞剑鸦羽微微往前倾斜,周身剑意缭绕,剑气纵横,却又尽数凝聚在方圆三尺之内,吹得衣袍鼓荡,法袍披风猎猎飞扬。
钟婉游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一身剑意剑气逐渐内敛的鸦儿姑娘。
后者右手仍旧虚握剑柄,转过身来,看向这位暗地里被人称作游龙的钟氏麟女。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八个字,最初的时候,只是用来描绘女子美态,用在钟婉游身上,恰如其分,正是“惊鸿一瞥望三生,久观凝脂云闭月”,但在后来,就随着钟婉游这位修行天赋并不出彩的所谓麟女,做过的事情越来越多,尤其组建了神隐塔后,前面的六个字,就逐渐变得不再引人瞩目,而独独留下了最后的“游龙”二字。
神隐塔,最以消息渠道来源极多而闻名。
谁都不知道钟婉游究竟靠着怎样的手段,才建成了这几乎遍布天下的神隐塔,但事实如此,便在游龙之外,又被他人奉为奇女子。
鸦儿姑娘早有听闻,只是相见的次数并非很多,与鹿鸣一般,自从进入北中学府以来,也才不过三四面,相互之间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只知道这位又是游龙,又是奇女子的钟氏麟女,与云泽关系匪浅,若非如此,先后两次年关相聚,尤其最早的那次,云泽在于瑶光、姚家、火氏对峙之时,这位钟氏麟女,也就不会特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云泽身边。
鸦儿姑娘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有事?”
钟婉游依然面带微笑。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好奇,鸦儿姑娘对于那位大长老的决定,究竟持有一种怎样的态度。”
稍稍一顿,钟婉游转过身来,正面面对鸦儿姑娘,轻声说道:
“之前几次见面,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云公子也在身边,奴家虽然好奇,但终究还是忍耐下来,毕竟鸦儿姑娘似乎还未真正作出最后决定,倘若被奴家当众说破,鸦儿姑娘又该如何自处?又该看待奴家?”
鸦儿姑娘黛眉轻蹙,目光带有一些审视意味地看向钟婉游,良久无言。
只是虚握飞剑鸦羽的手,微微攥紧。
许久之后,鸦儿姑娘才终于双眼虚眯,冷声言道:
“鸦族,也有你的人。”
钟婉游面上笑意更浓些许,不置可否。
鸦儿眼神当中逐渐带起一些杀气。
“管好你的手脚,别伸得太长,钟氏妖城再怎么如日中天,也得懂得收敛才行。我不想说什么重话,但你确实是个天赋不济的”
鸦儿姑娘忽然住口。
钟婉游笑容不变,轻声补充道:
“天赋不济的废物,这辈子都无望炼精化炁。”
鸦儿姑娘深深看她一眼。
很奇怪,这个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全都高高在上的钟氏麟女,怎么就能如此心态平静地看待这件事。须知如今的世道,早就不同于近古之前的王朝林立,文武两开花,而在近古年间,虽然不是文弱武胜,但也相差不多,无论圣地世家,亦或妖族妖城,绝大多数都是重武不重文,就只讲究一个“以力治下”,而儒家圣贤留下的道理之中,所谓的“威武不能屈”,则是早就已经被人弃之角落,明珠蒙尘。
近古之后,这种情况就尤为严重。
那么这位天赋不济的钟氏麟女,甚至这辈子都无望炼精化炁,又是如何做到泰然处之?
鸦儿姑娘神情古怪,没有半点儿遮掩之意。
但钟婉游却是依然微笑应对。
“以奴家之资,确实无望炼精化炁,便是侥幸突破炼精化炁境,也已经是上天眷顾,走了大运。可炼精化炁境修士,也不过寿长千年,鸦儿姑娘规劝奴家需要懂得收敛,不也正是为了此事?千年寿短,弹指一挥,奴家还在之时,尚且可以运筹帷幄,而钟氏妖城,也会因之受益,才有了现在的如日中天书上讲,一将功成万骨枯,钟氏妖城在众多庞然大物之间的崛起,必然需要碾过他人的尸体,这件事无可避免,那么千年一过,钟氏妖城失去了奴家这所谓的游龙之后,又会如何?”
不等鸦儿姑娘开口,钟婉游就已经自问自答道:
“奴家与家兄二人,正是应了钟氏妖城的文武两运而生,才能共同支撑起钟氏妖城这座大日,升上了本不可能触及的中天,而一旦奴家寿尽则亡,钟氏妖城文运衰弱,只留武运,必然独木难支,最终的下场,就无外乎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满则亏,否极泰来。正如曾经的庆国一般,三千年武运昌隆,却毁于百年之间。”
钟婉游话音稍稍一顿,眼神之中饱含深意。
“可这座天下,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天爷,却已是行将就木,日薄桑榆,它又是否还能支撑千年?”
鸦儿姑娘无言以对。
钟婉游忽然有些感慨,轻声叹道: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
说话间,这位钟氏麟女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似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竟然绽放一抹明媚笑意,不同于往常随时可见的温婉微笑,哪怕鸦儿姑娘,竟也是在恍惚之间感到一阵浓浓的惊艳。
再看时,就已恢复如常。
钟婉游深深看着那位神情错愕的鸦族麟女,并不介意这位鸦儿姑娘竟会露出这种神情,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缓缓问道:
“人生当自由,何在筐锁中?”
言罢,她便侧身施了个万福,继续拎着两坛好酒,去找那位云公子了。
鸦儿姑娘恍然惊醒,转头看向那位钟氏麟女的背影,眼神当中逐渐多了一丝复杂。
良久,方才怅然一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