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顾忌
入夜,云泽带着郝老头儿暗中留给他的一张符箓,在茶楼楼顶找见了宁十一。
按照约定,今晚动手。
不过云泽并不着急,将符箓藏在袖口当中,之后一旦动手,可以保证三人激战的气机,不会流泻、出那座小院,效用与画地为牢十分相仿,也可以当做强行拘禁了一方小天地作为战场,能够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情况发生,但这同时也就意味着,三人之间的战场,就只有那座小院那么大,这对修为境界只有灵台境的两人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清癯道人,毕竟也是炼精化炁境的野修散修,背后还有贾家支持,又十分精通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能够混到如今地步,若说此人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鬼都不信。
所以一旦展开厮杀,云泽与宁十一,就十分需要足够的空间用以辗转腾挪,才能找到更多可以发挥的余地。
但自称酒中仙的郝老头儿,在云泽临走之前,已经开诚布公地说过,自己会暗中关注小院战况,可以保证他们两个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倘若真要到了必须出手的时候,也会暗中相助,让云泽尽管放开手脚随意厮杀,算是跟着宁十一沾了次光,可以将那清癯妖道当作磨刀石,用来砥砺自身武道。
还真是沾了不少光。
从最开始用来接近两人而付出的三颗药酒酒珠,到席间一番直指修行本质的指点之言,再到如今拿着一位邪门修士当作磨刀石。
都是裨益极大。
云泽越发有些好奇老秀才为了强壮宁十一的修道之心,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让那身为区区大圣的郝老头儿,心甘情愿付出这些代价。
来到茶楼屋顶的时候,宁十一手边那一坛酒,已经喝得一滴不剩。
按照她的酒量而言,这些酒水,其实也就只能勉强塞一塞牙缝而已,很有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这事儿,醉与不醉,其实很看心情与想法,所以自当云泽身形一纵,来到屋顶之后,就瞧见宁十一脸颊酡红,甚至有些醉眸迷离,已经一只手握着柳叶刀站在屋脊上,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却偏偏不倒。
云泽神情古怪,但也没有计较这件事,随口问道:
“已经想好了?”
宁十一看他一眼,不说话,双膝微微一曲,脚下轰然一踏,身形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扑朱家府邸后院而去。
云泽紧随其后。
还未落地,袖中符箓就已经被云泽手臂一抖,直接激射而去,落在小院一侧围墙顶上,无形中的灵纹阵法立刻就将那座小院笼罩起来,云泽与宁十一身形坠入其中,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反而之后再要离开,就得是那个已经去了贾家府邸“做客”,却会暗中关注这边战况的郝老头儿出手揭掉符箓,云泽两人才能顺利离开。
云泽落地,悄无声息。
宁十一却如陨石坠落一般,落地瞬间,整座小院就轰然一震,手腕一抖,柳叶刀立刻脱鞘而出,被她右手握住,身子一转,就立刻劈出了一道去势汹汹的雪白刀罡,明亮晃眼,直奔院中楼阁而去。
刀罡未落,楼阁屋顶陡然被人从中撞破,屋瓦碎片乱飞之间,那清癯妖道神情冰冷,抬手就直接拍出一片阴煞气机,将那雪白刀罡绞杀粉碎,而后身形落在屋脊上,低头俯瞰院中两人,神情一滞,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云泽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因为一些流言蜚语,闻名江湖。一些小地方的小修士,或许只曾听说,却不曾知晓云泽长相,可这清癯妖道毕竟是与东明城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从未关注过这位云大魔头,却也早就见过一眼云泽画像,一眼认出。
宁十一是洞明麟女,东明城处在圣地脚下,清癯妖道自然也是一眼认出。
这一身明黄道袍的清癯道人,忽然面露笑意。
“两位,这是何意?”
宁十一提刀而立,神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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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妖除魔!”
话音响起之时,就已经提刀扑杀而去,不愿与那清癯妖道再多说其他废话。
云泽双眼虚眯,双手揣袖,并不急于上前出手。
那清癯妖道神情一沉,眼神精光闪了又闪,还未察觉小院已经与天地隔绝,却也大抵能够猜到,前段时间偶有心神不宁,原来是被这两人给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些腌臜勾当。宁十一是洞明麟女,如今已在灵台境,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绝不算慢,可比起清癯妖道,仍是差了一些,更何况这妖道也是真有手段傍身,可顾忌到洞明麟女的身份,清癯妖道实在不敢狠下心来使出杀手,毕竟这地方也是圣地脚下,如今还只是做了一些腌臜勾当,尚且有着斡旋的余地,可若杀了洞明麟女,就真是死路一条,甚至就连东明城都未必能够逃得出去。
便只一瞬迟疑,这清癯妖道就立刻纵身而起,想要丢掉房间里被捆成了蚕茧一样的黄灏,先留住性命再说其他。
但方才腾空十丈,清癯妖道就被无形之物拦住了身形,撞了个头眼昏花,径从半空摔落下去。
这片刻恍神的功夫,对于山上修士的厮杀而言,已经是天赐良机,宁十一杀至近前,一刀刺出,直奔清癯妖道心口而去。只是眼看就要刺穿心口,宁十一眼神忽然一恍,持刀手掌忍不住抖了一抖,那清癯妖道就已经回过神来,强忍着头疼欲裂,猛然探出右手食指中指,先是一弹,杀破了缠绕其上的刀罡剑气,而后便夹住了已经临近心口的柳叶刀刀尖,用力一拧,那品秩极高的柳叶刀,就立刻弯曲成一个极为吓人的弧度。
宁十一猛然回神,一咬舌尖,强行冷静下来,手腕猛然一拧,柳叶刀便在清癯妖道手中挣脱而出,刀身迅猛弹回,身形也随之被迫倒翻回去,落在楼阁屋顶。
清癯妖道落在另一边,落定瞬间,又向后踉跄几步,最后一脚踩在屋檐处,踩烂了瓦片,这才卸去全部劲力。
抬头看向高空,然后视线迅速扫过小院周遭,最终目光落在小院一侧的围墙顶上,瞧见了那张符箓的存在。
无形之中,确是有着某种限制存在,但凭妖道,却不能察觉到阵法存在的半点儿痕迹,就只围墙上的那张符箓,正被走街过巷的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清癯妖道脸色难看,一只手摸了摸头顶,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那张符箓,应该是在阵法外部,清癯妖道心知肚明,便没有多想摘除符箓,破除阵法之事,目光看向对过左手剑指缓缓抹过柳叶刀刀身的宁十一,感受杀气扑面而来,沉声问道:
“麟女阁下,可否商量几句?贫道先前并不知晓黄灏此人乃是洞明弟子,还以为只是走了大运的野修而已,这才猪油蒙心,想要杀人夺宝。但事情也并非无可挽回,那黄灏,如今就在贫道屋中,近些时日也是吃好喝好,未曾伤及一根寒毛。”
清癯妖道面露笑意,拱手道:
“麟女阁下,你今日若肯放过贫道一马,贫道便将此人还给麟女,你看如何?”
宁十一双眼虚眯,面颊酡红,虽有醉意,却也依然清醒。
“那些被你拘禁在符箓中的畜人,又该如何?”
闻言,清癯妖道笑容一僵,悻悻收手,解释道:
“麟女身为洞明之人,对于这些小道可能不太了解。贫道手中的这些畜人,性命已与贫道息息相关,便是贫道真将符箓交出,麟女也无法将他们救出苦海,若是麟女想要贫道放还这几个畜人的自由”
清癯妖道摇了摇头。
意思已经不言而已。
正如郝老头儿所言,无论如何,那些畜人都已经没了脱离苦海的希望,唯一还能有些期盼的,就是早死早超生。
宁十一周身杀气一震,凝如实质,瞠目欲裂,脚下一点便再次冲杀而去。
眼见于此,清癯妖道眼眸当中当即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已经起了杀心,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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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瞥向那个站在庭院当中作壁上观的云大魔头,只得强行压制了杀心,侧身躲过宁十一直刺而来的一刀,抬手屈指一弹刀身侧面,游刃有余,破去了刀身之上缭绕的刀罡剑气。
宁十一腰肢拧转,顺势旋身,横斩清癯妖道的腰间,却被他纵身躲过,身形落去楼阁门外,冲着云泽抱拳道:
“云小友,可否打个商量,撤去阵法,贫道将那黄灏留与两位便是。”
云泽面露微笑,不答话。
宁十一身形急坠而下,又是一刀劈出雪白罡芒。
那清癯妖道一次次碎步挪移,身为练气士,却又精通一些粗浅拳法,仗着修为境界更高一些,躲闪宁十一气势凌人的刀刀杀招,称不上游刃有余,许多时候还要施展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术法相助,或是一掌拍出,或是屈指一弹,无形之中总有暗藏血腥臭味的阴煞邪气一闪而逝,与刀罡剑气同归于尽。
清癯妖道且战且退,以闪躲为主,任凭宁十一刀使剑招的剑法再高,从不正面迎敌,也不施展太多手段,仗着修为境界更高一些,辗转腾挪的速度就还要更快一些,才一直都能把握战况,点到为止。
是个顾忌许多,并且相当惜命的。
可宁十一气势凌人,杀机如潮,手中柳叶刀施展剑招,虽是以剑术见长,更擅长近身厮杀,却也依然有着气势汹汹的刀罡剑气,如决堤洪水一般,汹涌压去。
小院不大,空间有限,到处都是散如柳絮的刀罡剑气。
那清癯妖道也很快就退至角落,退无可退。
庭院中已经一片狼藉。
云泽身形早便来到楼阁屋顶,立在屋檐上俯瞰下方,原本那片葱葱茏茏的竹林,已经全被斩断,旁边的石桌石凳,也都四分五裂,地面满是刀罡剑气纵横过后留下的痕迹,泥土翻飞,看起来好像声势不算很大,实则还是因为这座小院中的天地,被那符箓阵法拘禁之后,就在无形之中起到了一定的镇压之用,哪怕地面,都已经变得格外坚硬,所以能够留下这些痕迹,已经是宁十一杀力极大,手段非凡。
云泽抬手拍散了一条胡乱逸散而来的刀罡剑气,目光看向庭院角落,那已经毁掉的竹林深处。
宁十一骤然间一步踏出,脚下落定瞬间,整座小天地都随之轰然一震,柳叶刀上罡芒流泻,一片雪白,骤然涌向清癯妖道。
后者咬牙切齿。
“得理不饶人,真以为贫道怕了你不成?!”
那清癯妖道喝了一声,脚下一跺,满地竹叶立刻悬空而起,被妖道一指点出,就尽数化如飞剑一般,急掠而出,将那汹涌而来的刀罡剑气尽数破去,犹有几片竹叶留有余力,斩向宁十一,被她翻身躲过,只是脸颊、肩膀、手臂几处,仍是各自多了一条血线出来。
落地瞬间,宁十一一身锐气,雪白罡芒绽放,脚下连踏数步,欺进清癯妖道身前。
那妖道忽然深吸一口气,腹部高高隆起。
随后口吐黑烟,化作一头面孔狰狞的厉鬼,直扑而去。
距离太近,转瞬即至。
宁十一神情不动,冷如冰霜,手腕一拧,柳叶刀便一剑横斩,那狰狞面孔的黑烟立刻凝滞,随后便有雪白刀罡剑芒扩散而出,向着四周八方汹涌散去,瞬间撕裂了狰狞面孔的黑烟,犹有余力,继续扑向角落之中。
清癯妖道身形一纵,凌空蹈虚,终于手掌一番,取了一件古镜模样的灵兵法宝出来,镜面之上有黑烟翻卷,全是指头大小的人模样,拼命挣扎,哀嚎不止。
那妖道将古镜一丢,悬上高空,一瞬间,小院当中就吹起阴风阵阵,无数哀嚎声不绝于耳,无形之间的阴煞邪气,就将那雪白刀罡剑气尽数湮灭。
宁十一一阵毛骨悚然,仍是将单手持刀变作双手持刀,脚下一点,身形一闪而逝。
小天地中,夜幕之下,蓦然间多了一条拔地而起的雪白丝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