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破庙小鬼
黑云黑风,寒意透骨。
如今再要细细算一算,其实打从前不久开始,就已经算是入夏,而一旦入了夏,便有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却似乎只是来得匆匆,而从没打算去也匆匆,就让云泽与穆红妆都被淋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逼不得已,就只能紧赶慢赶,去了那座黑青大山边缘断崖上的破败庙宇。
荒草萋萋的景象。
但草木本应春生夏长。
穆红妆活到如今虽然已经将近二十年,但却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己原本还是山贼首领时占据的那块地盘附近,见识就实在有限,一眼扫过破败庙宇中的荒草萋萋之后,眉头稍稍一皱,只在嘴里嘀咕了一声之后,就立刻一头钻进了庙宇之中。
紧随其后的云泽,其实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但却眼见穆红妆已经进入庙宇,无可奈何,便只得快步跟上,同时暗中调整因为匆忙赶路就已经有些紊乱的呼吸,也紧绷起自己的心神,以便随时防备不测之事的发生。
夜间的这座破败庙宇,有些瘆人,庙宇中供奉有佛家罗汉的泥塑神像,只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就已经变得有些不堪入目,半个身子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就连罗汉的头颅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黑漆漆的缝隙。尤其庙宇的建造显然是别有用意,不知出自谁手,竟然会在这位佛家罗汉的泥塑神像背后开了一扇窗户,就导致这座在如今已经十分破败的庙宇,形成了一个十分凶险的风水格局,穿堂风一吹,犹似一箭穿心,寒气森森,沁入心脾,也不知是因此间风水格局的问题所致,还是因为看得实在是太过清楚明白,便在心里下意识觉得不太妥当,就导致云泽一时之间没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穆红妆却显然还没有察觉到这些,进入古寺之后,只瞄了一眼那脸盘上一道狰狞裂痕的罗汉泥塑神像,便不再理会,转而直接动手拆掉了庙宇已经断裂的几根廊柱,又拿出那把寒光映月刀,动作潇洒利落,很快就将之劈成了一根根粗细不一木柴,在庙宇中不会漏雨的地方,搭成了一个柴火堆。
庙宇屋顶,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伴有雷鸣阵阵。
漆黑的环境下,偶尔一道闪电划过,苍白的光芒就会穿过庙宇屋顶的破漏之处,照亮整座庙宇。那位于一箭穿心风水格局正中的罗汉泥塑神像,也就因为脸盘上那道黑黢黢的狰狞裂痕,明暗相衬,显得格外吓人。
直到火光亮起,才会感觉好一些。
如今已经不再那么怕黑怕鬼的云泽,就一直站在那座罗汉泥塑神像的面前,抬头看着这足有丈余高的佛家罗汉,眉关紧蹙,始终不曾舒展开来,一只手还在冲着罗汉脸上的那道裂痕,不断比比划划。
旁边忽然传来铿锵一声。
听到声响之后,云泽当即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是穆红妆正拿着他前段时间方才交到她手里的锅碗瓢盆,显然是在准备弄些吃食出来。眼见于此,云泽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回过头来看向那道面目狰狞的佛家罗汉。庙宇门外,一阵寒风吹来,带着湿漉漉的气息,直直撞在云泽背上,衣袍当即飘荡起来,猎猎作响,森森寒意擦着云泽身体的边缘丝丝缕缕地接连掠过,最终撞在那座佛家罗汉的泥塑神像上,亦如撞在云泽身上的时候一样。
随后,云泽又仰起头来,看向庙宇屋顶的破漏之处。
穆红妆很快就做好了饭菜。
“看什么呢,饭菜好了,还不来吃?”
云泽闻言,方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角落。
但在吃饭的时候,也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穆红妆闷不吭声了许久,终于有些忍不住,沉着脸直接搁下碗筷,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又直接伸手夺过了云泽手里的碗筷,直接就将那些饭菜全部倒回了锅里。
“你要觉得我做菜不好吃,那就直接说出来,更何况我也承认我的手艺不精,除了能吃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夸赞的地方,但你也没必要一直摆着这么一张难看的臭脸,给谁看呢?!不好吃就别吃,以后自己做,老子才懒得管你!”
云泽当即一愣,旋即摇头苦笑一声,知道穆红妆有些误会,便只得重新拿来碗筷,一边盛菜一边开口道:
“不是饭菜好吃不好吃的问题,更何况你的手艺也不算很差,除了盐搁得多了点儿之外,没什么毛病。”
重新盛满了一碗饭菜,云泽就直接往嘴里猛扒几口,用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穆红妆的脸色这才稍好一些。
“那你摆着张臭脸是在干嘛?”
云泽动作一顿,略作沉默之后,便将碗筷暂且放了下来,转头看向那座佛家罗汉的泥塑神像,皱眉道:
“是这座古庙有点儿问题。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话,这座古庙,应该是来自俗世,并且有着很大的可能是为了敛财也或如何,总之肯定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寺庙,否则就肯定不会建成这种风水格局。”
云泽指了指庙宇大门,继续道:
“风水之说,讲究藏风聚气,但这座寺庙,从大门吹进来的风,却是在屋里转也不转,就直接吹着罗汉神像过去,然后通过神像后面的窗户溜走,就形成了风水格局上的穿堂风,也叫穿堂煞,一剑穿心。阳宅第一凶,最忌穿堂风。如果是在寻常人家,这样的风水格局有问题,但问题不会非常大,最多就是破财、血灾,以及感受六淫罢了,随随便便设置一座影壁墙,或是安排一座屏风稍作遮挡,就可以无恙。但这里毕竟也是寺庙”
云泽话音稍稍一顿,愁眉不展。
“关于这些东西,其实我也只是稍有涉及罢了,但却所学不精,就实在看不出来这样的风水格局一旦出现在一座寺庙中,又会造成怎样的凶煞。但有一点,”
云泽伸手指向那座佛家罗汉的泥塑神像。
“神像头上的那道裂痕,很有可能是与这一箭穿心的风水格局脱不开关系,所以这道裂痕,才会看起来就像被人一剑劈出来的一般。。而若这道裂痕当真是与此间风水格局有关,那就已经足够证明,这座庙的凶煞已经形成,所以等到外面的雨势小一些,咱们就还是尽快动身离开,不要久留。”
穆红妆听得一愣一愣的。
山贼出身的穆红妆,对于这些风水堪舆方面的学问,当然一无所知,所以也就只能暂且相信云泽,便在逐渐回过神来之后,满脸狐疑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边扭头看向那座脑袋裂开了一条缝隙的佛家罗汉泥塑神像,一边嘴里叼着筷子,依然有些不明所以。
但其实云泽还有很多没说的。
便如这座破败庙宇外面的荒草萋萋。
草木春生夏长,乃是定数,可如今已经时至入夏,正是草木青翠,长势正好的时候,就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这般凄凉景象,以至于是在看到那些荒草时,云泽就忽然想到了大伯云温章的一本名叫《登山断》的藏书中提到过:坟头草羸弱如丝,少年夭折埋骨之所;深绿而又苍劲,是年迈老人寿终正寝之墓;娇柔无力,色深浅适中,乃女人坟。
荒草萋萋,与深绿苍劲,大相径庭。
只是那些荒草,却是有些羸弱如丝,也有一些娇柔无力。
可除此之外,倘若庙宇之中阴煞极重,外泄流出,就同样也会导致这般境况。而一旦庙宇之中的阴煞邪气已经浓重到可以影响周遭,也就意味着,这座庙宇中的阴煞邪气,已经足够杀人。
尤其俗世与人间大不相同。
那些游离的灵气,尽管在天道底蕴受损之后已经十分稀薄,却也依然会让这般可以害人的风水格局,变得更加凶煞。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吃过了晚膳。
云泽来到庙外廊下,抬头望着外面大雨滂沱,始终愁眉不展。
荒郊野岭,月黑风高。
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破败庙宇的外边,在一片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火光,被云泽注意到,随后就见到那点火光逐渐靠近过来,直至来到佛庙门外,方才能够看清,乃是一位身着布衣的老僧,头上戴着一顶宽大斗笠,一手持有佛珠,一手提着灯笼。等到再靠近一些,云泽就忽然记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位老僧,乃是去年古代大墓现世之时,曾于万千阴兵之前,口中吟诵佛号的那位老僧,并且只在抬手之间,便就抹去了不计其数的阴鬼邪祟。
倘若不曾记错,这位老僧,乃是出身于大乘佛寺。
只是老僧在靠近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走入这座破败古庙,而是眼眸浑浊,缓缓扫过了周遭景象之后,一手立起,虎口处悬挂佛珠,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方才抬脚迈入此间,来到云泽面前。
“云施主,又见面了。”
老僧眼眸浑浊,并无威严之相,面带微笑,和善可亲。
而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张人脸面具的云泽,则是闻言之后,当即脸色一沉,双手手臂也第一时间就开始流淌拳意,以至于立刻惊动了正在破庙里收拾锅碗狼藉的穆红妆。
随后就听一声暴喝,穆红妆反手握住那把寒光映月刀,哪怕是在两道灵纹烙印的压制之下,也一身血气滚滚轰鸣,径直猛扑而来。
其实早在多日以前,云泽与穆红妆两人离开了那座村落之后,路途中的闲聊之间,云泽就已经将自己的出身来历与穆红妆说的清清楚楚。尽管这其中的很多事,都对于穆红妆而言可谓天方夜谭,便如云温书当年的种种壮举,便如云泽如今是与圣地为敌,可即便如此,穆红妆也在大致了解的云泽如今的境况之后,依然没有选择就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更不会就此恩断义绝,反而信誓旦旦拍着胸口保证过,虽然现在还不是瑶光圣地与南城皇朝的对手,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临阵脱逃的懦弱之举,更不会做出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之行。
云泽相信穆红妆所言非虚,但这并不影响穆红妆的这番话,会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愚蠢无知又胆大。
就像现在,不分青红皂白,不管孰强孰弱,直接刀剑相向。
来自大乘佛寺的老僧,面露意外之色,旋即摇头一笑,动也不动,任凭穆红妆竭尽全力的一刀直接劈向自己。
但却在刀势落定的一瞬间,老僧周身陡然绽放出一层十分淡薄的佛光,并不如何璀璨刺眼,但却犹如金铁一般,任凭那把寒光映月刀一刀斩落,也就只是发出铿锵一声,老僧不曾如何,反而震得穆红妆当即虎口开裂,鲜血四溅。
这个实在愚蠢无知到了一定程度的女人,脸色大变,踉踉跄跄接连后退了六七步方才站稳,持刀的手已经鲜血淋漓,手臂都在忍不住轻轻颤抖,只觉得好像整条手臂都要散架了一般。
“干他娘的!”
穆红妆嘴里骂骂咧咧,将寒光映月刀交到了另一只手里,顺带着甩了甩那条虽然已经十分麻木,但却依然疼痛难忍的手臂。
云泽横出一条手臂,暂且拦住了穆红妆,凝视面前之人。
“前辈是为寻我而来?”
老僧周身金光逐渐暗淡下来,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非也,贫僧只是恰好游历途径此间,远远见到此间佛光晦暗,甚至就连已经残存不多的香火气也明显杂有戾气凶煞,方才想要前来一探究竟。却不曾想,竟会遇见两位施主在此避雨,徒生了这些误会。”
老僧轻轻一叹,伸手抹过气府所在之处,便就立刻取出了一只白玉盒,一手拖起,递上前来。
“此乃贫僧所制金疮药,对于外伤疗效甚佳,便赠与女施主,还望勿怪。”
眼见于此,穆红妆满脸狐疑看向云泽。
“是个讲道理的?”
云泽轻轻点头。
“应该是。”
便毫不客气直接拿了过来。
但拿归拿,却是不敢用。
无论云泽也或穆红妆,都是如此,便暂且将其收入怀中,只想着等到之后与这老僧分别了,再随便找个地方直接丢掉。毕竟人心隔肚皮,怕只怕老僧是个道貌岸然之辈,会为了那子虚乌有的一线生机,就不择手段。
老僧心知肚明,倒也未曾在意这许多,只低头诵了一声佛号,就迈步进入破庙之中。
与云泽方才所见相仿,乃是出于俗世的破庙,哪怕其最早建立的初心并非当真是为供奉这位佛家罗汉,而是另有深意,却也因与佛家产生了牵连,再加上许多不明就里的凡人也曾香火供奉,就导致这座满带铜臭的罗汉泥塑神像,同样衍生出了一丝佛性。只是后来俗世回到人间,一场天翻地覆之后,这座寺庙,也就彻底荒废,并且因为一箭穿心的风水格局,就导致了罗汉佛性黯淡,甚至整座破庙之中,都充满了无形之中的凶煞戾气。
而依老僧所言,破庙凶煞虽重,却还不会杀人,只是倘若有人在此停留太久,便会因为这些凶煞戾气,折损大道偏颇,以至于落到一个凶煞缠身的地步。
穆红妆听得一知半解,就多问了一句,折损大道偏颇,或是凶煞缠身,会有怎样的后果。
老僧又详解了一边,可穆红妆依然不太明白。
云泽无奈插了一句:
“会倒霉,很倒霉。”
穆红妆一愣,下意识问道:
“出门就会踩到满地狗屎的那种?”
云泽黑着脸,微微点头。
老僧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摇头一笑便罢,旋即抬头看向那座头颅开裂的罗汉泥塑金身,面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位女施主的修行之法,有些匪夷所思,一身血气之汹涌,就连洞明圣地的两道灵纹烙印都压制不住,血气之盛,乃是贫僧生平仅见,以至于血阴生气阳,生机根本之稳固,有如金铁浇筑,或许不会觉得什么。但云施主,可曾觉得寒气入骨?”
闻言之后,云泽深深看了老僧一眼,旋即微微点头。
“有过,尤其过堂风吹过的时候。”
老僧双眼虚眯略作沉吟,胸膛微微起伏,忽然抬起脚掌,旋即重重一踏。
“出来!”
声如炸雷惊响!
老僧一脚落下,周身佛光大作,不止这座破庙,甚至是连同整座黑青大山,都轰隆隆一阵抖动,以至于整座破庙的地面,都在瞬间崩坏,地面咔咔开裂,不断隆起大片的湿润泥土,而在泥土之中,则是大片大片虬结复杂的根须,同时伴随着一阵凄厉尖锐的惨嚎。
云泽与穆红妆都是脸色一变,却还没能来得及逃出破庙,就被一条又一条粗壮根须拦住了去路。
地板开裂,碎石迸溅,被佛光裹挟,径直斩断了那些根须。
鲜血乱溅,见风则黑。
云泽与穆红妆神情一怔,却也来不及多想其他,立刻沿着老僧开辟出来的这条路,逃出了破庙。
而到回头再看时,云泽与穆红妆立刻如遭雷击,是那破庙地下的脉络复杂的根须,一路沿着山脊不断往上,光秃秃的山石地面不断隆起,直至远处山顶上一棵看似已经枯死的槐树树下,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在随后,整座黑青大山就又是一阵轰隆隆震动。
貌似已经枯死的槐树,根系交错之复杂,已经覆盖了整座黑青大山。
老僧面目威严,由自破庙之中踱步而出,一身佛光璀璨刺眼,犹如一轮金光大日一般,身形一纵,便就来到破庙庙顶,凭空之中遍涌金莲,璀璨佛光上映天日,射冲斗府,将黑沉沉乌云搅动破开,照映三千里一片金灿灿。只是老僧目光却在望了远处山顶的那棵槐树片刻之后,忽然稍作沉吟,就将一身佛光尽数收敛了起来,脚掌只轻轻一抹,这座破庙,就立刻化成了飞灰。
连同那些由自地面之下翻涌而起的复杂根须,不管是大如虬龙一般,也或细小如同丝线,全都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作粉碎。
老僧眸光扫过周遭,忽然盯住了原本是在破庙院落角落里的一棵羸弱茅草。
“装模作样,出来!”
这一次,老僧不再声如炸雷,低头俯视着。
云泽与穆红妆下意识转头看去。
正见到那棵茅草抖了抖,忽然亮起一抹晦暗光芒,旋即由自其中走出了一位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童,皮肤惨白无人色,像是涂了一层白漆一般,并且瘦骨嶙峋到了皮包骨头的模样,看似最多不过五六岁,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并且一只手掌已经被完全削断,孤零零站在那里,神情痛苦之中又满是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老僧身形缓缓落下,脚踏实地,在见到这只依附于那颗羸弱茅草而生的小鬼之后,眉头便再也没有舒展开。
而在许久之后,老僧就忽然长长一叹。
“罢了,罢了,既然你从不曾害人性命,贫僧便就饶你一次。只是这只手,却已经回不来了,只能当做贫僧给你的一场教训,须知,大恶起于小恶,从此往后,便万不可再起害人之心。”
闻言之后,瘦弱小鬼张了张嘴巴,但最终还是苦着脸低下头去,没敢说话。
实在是无妄之灾。
但瘦弱小鬼还是不太死心,便重新抬头看向老僧,直接跪在地上,虽然只剩一只手,却也依然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面露祈求之色。
老僧轻轻摇头。
“今日之事,乃是贫僧不分青红皂白在先,明日起,自会罚抄《阿弥陀经》三百遍。而你虽是无辜,但却想要挟持两位施主以求自保,就亦是有错。但话虽如此,你虽有错,可终归错不至此,出家人不打诳语,亦是非分明。只是你如今已经断去的这只手阴阳相隔,生死有别,就饶是贫僧,也实在是无计可施。”
闻言之后,瘦弱小鬼立时满脸凄然。
但老僧确实所言非虚,便只得深深一叹,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云泽与穆红妆面面相觑,已经大致明白过来,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毕竟这瘦弱小鬼再怎么说也是一只野鬼,就哪怕是将他们换做这位老僧,事情的始末,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老僧忽然记起了什么,但其正欲开口之时,那瘦弱小鬼却是忽的一咬牙关,神情悲愤恨恨瞪了老僧一眼,匆匆忙忙爬起身来之后,直接伸手拔起了那棵扎根于此的羸弱茅草,旋即转身就跑,方才不过短短片刻,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