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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十万玉钱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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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皮包着美人骨,故作姿态,呵气如兰。

    云泽止不住地心旌摇曳,鼻息间,馥郁芬芳更浓许多,沁人心脾,也似浑身上下十万毛孔都能嗅到那馥郁芬芳中的奇异温度,脑中也就立刻变得囫囵不清。

    而那美人骨则是巧笑嫣然,眼眸中寒光暗藏,素手如柔荑,掀开垂帘

    馥郁芬芳美人香,纤纤细腰玉石光。

    人间哪得几回见,千娇百媚好皮囊。

    红烛昏罗帐。

    却在乘风舟的甲板上,黑衣小童暗中龇牙咧嘴,将船舱内的一切都能看得分明。

    美人皮相固然极好,堪得眉梢眼角藏媚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只可惜黑衣小童本体是个叱雷魔猿,虽然同样喜欢人族女子,却美人骨一袭性香馥郁芬芳,而被黑衣小童嗅到时,却比茅坑里烂掉的鱼虾还要腥臭难闻。

    “果然是个迎奸卖俏的烂贱人,这才刚刚出门,就已经忍不住了。”

    黑衣小童撇嘴,一根手指按住眉心处菱形花钿纹,苦于道心血誓,不能莽撞,也免得将自家哥儿给吓到。

    无论是否真心实意,毕竟正在兴头上,万一真的吓到了,从此往后不能办事儿了,就等同是断了云家的种。且不说席秋阳与老道人会如何,便就乌瑶夫人,都能将他剥皮拆骨,熬成肉汤。

    黑衣小童摇头哀叹,有些为难。

    他将目光转向遥远南方,眯起眼睛。

    好歹也是堂堂入圣强者,这一场疾风骤雨来得突兀,其中多多少少有着人为之意,便隐隐约约能够察觉些许,只是不知究竟何人所为,又远在多少里开外,而其一身气机竟然能够震响高天如雷鸣,行云布雨卷狂风,又该是在什么境界

    略微出神片刻,黑衣小童晃了晃脑袋,伸手接住豆大的一滴雨在掌心。

    雨滴悬而不落,凝而不散,在气机牵引下缓缓旋转,最终招引来更多豆大的雨滴落在黑衣小童的掌心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头大小的水球。而在水球周遭一圈,还排列着许多单独在外的雨滴,迅速环绕之间,隐有呼啸之声。

    “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黑衣小童口中啧的一声,神识将封闭船舱中的景象看得分明。

    那美人骨已经罗裳半解,正依偎在自家哥儿的怀里,一个“津津甜唾,笑吐舌尖”,一个情难自已,手忙脚乱,看得黑衣小童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嘀嘀咕咕骂了一句“鸟草的”,掌心中人头大小的水球如同活物一般砰砰跳动,一胀一缩之间,便越发小了许多,直至最后不合常理地凝成了一颗指端大小的水滴,水液清澈,周遭覆着朦胧雾气,隐隐约约,似有玄妙。

    这一手控水的本事,也是叱雷魔猿的天赋秘术,便连更远处哪怕躲在树下,也仍是需得以自身气机来避雨的老道人,都看得连连惊叹,口中啧啧有声。

    叱雷魔猿天赋秘术只有两件,一件控水,一件御雷,都是不得了的大本事。

    而在赞叹一阵之后,老道人就又重新将眉头拧了起来。

    船舱里的景象,实在旖旎动人,可却暗藏杀机。实话实说,老道人觉得如此就直接杀了那位美人骨,着实有些可惜,毕竟美人骨的天赋秘术不太寻常,是采阳补阴的恶毒法子,将与之交姌的男子当作修炼鼎炉。可天底下也并非没有反制的法子,一旦能行,便就是那美人骨沦为鼎炉。

    真真正正的纯阴之元,好处极多,求都求不来。

    只可惜,乌瑶夫人是断然不会应允的。

    毕竟这种修炼鼎炉的法子不在正道上,而且一旦沾染,在心性心境上很容易就会留下残缺污垢,对于日后修行,大为不利。

    如此,便就只能杀了。

    老道人一直都在关注船舱里的景象,只怕黑衣小童一个拿捏不定,吓到云泽,更怕黑衣小童迟迟不动手,一旦晚了,就对云泽的潜力底蕴有所伤害。

    千万得得当才行!

    疾风骤雨忽然便就更甚许多。

    惊雷炸响,天下大白!

    船舱的窗扇没有关紧关严,一阵剧烈狂风呼啸,窗扇便就立刻被吹开,发出咣当一声。而在船舱里,也是一阵狂风怒卷,摇曳烛火尚未能够支撑片刻,就被狂风立刻吹灭,只待惊雷过后,苍白散去,星月皆隐之下,整座船舱就立刻变得一片黑暗。

    云泽拦住美人骨腰肢的手掌忽然一颤,正在下移的动作当即凝在半空。

    便连格外粗重的呼吸声,都立时一滞。

    伸手不见五指之中,云泽已经瞳孔扩张,身躯紧绷。

    正媚眼如丝,也似含羞带怯的赵飞璇察觉这些,不知其中缘由如何,稍稍一愣之后,便就伸出葱白手指,轻轻点在云泽胸膛上,莺莺细语,耳畔呢喃,温柔似水,吐气如兰。

    却在浑身紧绷片刻之后,那原本细嗅馥郁,贪恋芬芳的云泽,便就忽然伸手过来,捏住了美人骨的手腕所在,随后更是将那美人骨直接顺手丢出床外。猝不及防之下,赵飞璇挺翘圆臀结结实实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口中也不免娇呼一声,原本的媚眼如丝立刻十分诧异,不明就里愕然望向站在一旁正在动手穿衣的“云泽”。

    “美人骨,美人香,还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震耳欲聋。

    借着苍白雷光,赵飞璇分明瞧见床榻上的这个貌似“云泽”的人,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看来,双眼眯起,眼神中更是已经不见丝毫迷茫浑浊,而是有着全然不同于往常的怪异与诡谲。

    森然寒光,戾气横生,那云开咧嘴而笑,牙齿白森森,忽然便就伸手拿来被褥,将先前捏住美人骨手腕的那只手格外用力地擦了又擦,顺便瞥一眼大开的窗扇,心下不免暗自庆幸赵飞璇先前关窗不严,也是第一次觉得云泽怕黑怕鬼又怕高,是个不错的“好”习惯。

    若非如此,他还真就要被那股美人香给死死按在云泽心境最深处,无论如何都出不来。

    那赵飞璇面上神情一阵变幻,忽然就换上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的模样。

    “云公子,奴家,听不懂云公子在说些什么。”

    美人骨斜卧榻前,红唇掩贝齿,轻轻笑,千娇百媚模样。

    馥郁芬芳美人香在吹入船舱的狂风中,悄然飘荡,美人骨生而自悟的秘术妙法,祸人心旌。

    只是云开不解风情,忽然咧嘴大笑连连拍手,口中道了三个“好”。

    “好好好!听不懂好呀!既然赵姑娘听不懂,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些。”

    云开面上笑意不减,俯下身来,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冲着神情凝滞的赵飞璇缓缓开口道:

    “老子,嫌弃你是个烂货!”

    言罢,云开立刻抽身后退,径直撞破了墙壁去到船外,格外张扬地放声大笑。

    赵飞璇一掌玄光拍在空处,将整座乘风舟都拍得轰然一震,地板崩裂,彻底洞穿。而在之后,这位瑶光欲仙子眸光冷冽,瞥了眼墙壁上被云开撞破的窟窿,娇躯一扭,原本半解的罗裳便就重新穿戴整齐,迅速追出船外,一身气机将大雨分开,脚下立足在立在泥泞之地上,重新变作一副含娇带媚的模样,面露浅笑,笑貌温柔。

    可眼神中的杀机却是冰冷彻骨,掩饰不住,正四下寻觅着云开去向。

    “一双藕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好个千人枕,更好个万人尝!”

    云开格外放肆的大笑声,在其身后传来。

    赵飞璇回身看去,便见到云开正立在乘风舟的甲板围栏上,而其身旁还另外坐着一位黑衣小童,双腿悬空搭在外面,两手撑着围栏,脸上满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只挥挥手冲她打了个招呼,更咧开嘴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随后如水消融,消失不见。

    赵飞璇当即一愣。

    可云开却仿若从未见到这位黑衣小童,缓缓蹲下身来,居高临下俯视赵飞璇,笑意收敛一些,可眼神却是越发不善,轻声开口道:

    “烂货!”

    赵飞璇面上再也无法维持含娇带媚的模样,满罩寒霜。

    黑衣小童忽然转而望向极远处。

    有人踏空而来,衣袂飘飘,胡子飘飘,只看穿着服饰与腰间那块金灿灿,当中书写“瑶光”两字的身份挂牌,便知是瑶光圣地的某位长老,天赋并不如何,已经到了半截身子埋黄土的年纪,也只是炼神反虚境。

    赵飞璇同样察觉,当即娇媚一笑。

    而云开则是慢慢眯起眼睛,有些笑不出来。

    赵飞璇在学院里的身份究竟如何,云开也大致知晓,不过就是等同于摆在明面上的谍报探子,一方面是为了盯住姜夔的一举一动,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观察此间学院在一些早已知名的麟子麟女之外,又是否有人可以威胁到那位瑶光麟子,也或有人侥幸得到了莫大机缘。

    云开自认为赵飞璇之所以盯上自己,是因为后者中的前者,但若只是因为有可能威胁到那位瑶光麟子,又何必要派遣一位炼神反虚境的长老前来?

    云开重新低头看向赵飞璇,忽然咧嘴一笑。

    “烂货,这老头儿是你的第几个姘头?”

    “牙尖嘴利的小子!”

    白须长老脚下缩地成寸,一步跨过,来到近前,立于虚空之上,在更高处俯视云开,当即冷哼一声。

    “死到临头也不忘逞口舌之利!”

    “总比你这老头儿将口舌之利都用在了这烂货的水泽上强。”

    云开嗤笑,也不管这位瑶光长老是否能够听懂这番话的其中深意,当即手掌一拍气府,便就取了两张符箓拿在手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神情轻松,口中啧啧有声,但却很快就又面露为难之色,不知应当撕掉哪一张。

    左边的是大伯云温章所赠,而右边的则是侍女雪姬所赠。

    尽管不能明晓这两张符箓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又如何能够帮他解决杀身之患,可无论大伯云温章也或侍女雪姬,都绝非无的放矢之人,就让云开不知如何选择,也着实有些心疼不已。

    毕竟这些符箓,统共也就只有六张。

    用一张就少一张,这可都是保命的东西。

    在其身旁,不被云开肉眼见到的黑衣小童满脸好奇,探头探脑靠近过来,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两张符箓,很快就认出了其中隐约附着的些许气息,面上神情立刻变得古怪无比。

    左边符箓,封印了大能级青鬼的一缕杀机,右边那张,则是大能级雪女的一根发丝。

    是一缕杀机更强,还是一根发丝更强,哪怕入圣修为的黑衣小童也不敢妄自断言,毕竟此二者都非凡物,一旦撕破符箓,将其中所藏之物释放而出,哪怕那位瑶光长老有着炼神反虚境的修为境界,也支撑不过一时半刻,就要魂飞魄散,命归黄泉。

    黑衣小童转头看向云开,忽然发现自家的这位小哥儿,似乎身家底蕴相当稳厚。

    雪亮刀光乍现,力劈船围!

    咔嚓一声,木屑四溅!

    黑衣小童仰过身子,堪堪躲过,但却并不仓促,是分明见到云开在动手之前在眼神之中有过微动,随后方才一气呵成,由自气府之中取出那柄寒光映月刀,力劈此间。

    尽管动作极快极快,甚至十二桥境的赵飞璇都未必能够反应过来,可黑衣小童却是仍有闲情逸致,口中吹了一个呼哨,站起身来。

    “好生敏锐的直觉!”

    黑衣小童咧嘴一笑,不再凑近,离得远了一些。

    不明就里的赵飞璇和瑶光长老眉关紧蹙,一高一矮面面相觑。

    而云开则是眯着眼睛四下查探,许久之后才终于满腹狐疑收起那柄寒光映月刀,不再继续装模作样,直接将右边那张符箓重新收回气府之中。

    这是云泽的决定。

    毕竟相较侍女雪姬,云泽还是觉得大伯云温章应该更靠谱一些。

    赵飞璇眼眸微眯,见到云开又有动作,虽然看不出符箓中蕴藏的神妙,却也在暗自警惕。

    尤其先前那只见过一眼的黑衣小童,不知来历,莫名其妙,就让这位瑶光欲仙子更加慎重。

    却不待赵飞璇开口提醒,终于揣摩过云开先前那番话其中深意的瑶光长老,面色当即变得铁青一片,周身气机蒸腾,将瓢泼大雨都震得蒸发开来,变作大片雾蒙蒙的水汽缭绕扩散,伴随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瑶光长老冷哼一声,手掌轻抬,这大片水汽便立刻凝聚起来,化作一只巨大手掌,五指分明,随着长老只手下压,那巨大手印便带起大浪滚滚之声,压得狂风四散,闷响轰隆,威势实在迫人。

    还未临近地面,那价值不菲的乘风舟就已经支撑不住,发出一阵咔咔脆响,接连崩裂。

    云开眯起眼睛,神情凝重,已经准备动手撕掉那张符箓。

    “稍等。”

    黑衣小童忽然现身,顺手就屈指一弹,那早先时候便凝聚而成却始终未发的沉重水滴,就立刻划破风岚,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弧蛮横撕裂,径直射向巨大手印。

    随后便可听闻轰鸣一声,手印炸碎,而那沉重水滴却是去势不减,一路势如破竹,将虚空都划破,在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漆黑笔直的细线,旋即轻而易举就射穿了那位瑶光长老的心口所在,带起好大一片鲜血喷溅,随后就直上斗府,将层层堆叠闷雷滚滚的厚重乌云,都生生破开一个巨大天坑。

    雷霆炸响天公怒!

    天地之间一瞬苍白,而黑衣小童就站在破碎船围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正蹲在那里,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云开。

    “只为这种人就浪费掉大能级青鬼的一缕杀机,你不觉得有些可惜吗?”

    黑衣小童笑意更浓,沿着船围缓步走上前进,在先前被云开一刀劈出的断裂处停住脚步,笑眯眯地斜着眼睛望向已经脑袋发懵,愣在原地的赵飞璇。

    瑶光长老的尸体,无力坠下,砰的一声砸在泥泞之中,泥水四溅,死不瞑目。

    “你对付不了的我帮你对付,剩下的这个小娘们儿,就随你处置。”

    黑衣小童忽然觉得自家哥儿蹲在那里,可自己却站在这里,有些不合规矩,万一被自家夫人知道了,说不好还要怎么教训自己,就赶紧蹲下身来,笑嘻嘻道:

    “就算被人用烂了,那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骨啊,很少见的,一个时代能出一个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哪怕自己用不到,也可以卖到勾栏去,这种货色根本不愁卖,也根本不愁价钱如何,自然有人愿意高价买走。”

    黑衣小童向着云开伸出双手,摊开手掌,继续自顾自说道:

    “至少能卖十万玉钱,都足够哥儿你盘下整座仙宴阁了。若是可以遇见土财主,卖得更多一些,盘下仙宴阁后还能在城中城里另外买个地段极好的小院子,用来金屋藏青竹。”

    说着,黑衣小童面上笑意忽然变得格外古怪。

    “不光能卖个好价钱,还能恶心死瑶光圣地的那群狗杂碎呢!”

    赵飞璇脸色雪白,眼神恐慌,脚下悄无声息退后半步,心思如电急转,却又瞥一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白须长老,只得暗自咬牙,暂且忍耐下来。

    却有雪亮刀光,忽然就一闪而过,架在了不躲不闪的黑衣小童的脖颈上。

    云开眼神凝重,手里死死捏着那张符箓,准备随时撕碎。

    “你到底是谁。”

    也不知该说是胆大妄为,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黑衣小童瞥了眼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着实有些看不上,是哪怕自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自家这位泽哥儿砍上一百年,也未必能够砍掉一根毛发,就不禁一阵摇头叹气。却不待他开口说话,另一边的赵飞璇就忽然取出一张符箓直接撕碎,身形立刻化作一道飞虹,只在转眼间,就消失在遥远天际。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也不敢有所停顿。

    黑衣小童眼神呆滞冲着赵飞璇消失的方向望了片刻,旋即回过头来望向云开,一脸悲愤,着实有些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到手的十万玉钱,就这么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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