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份
桑雪弥换上一副被触怒的神态。
“你为何直呼师尊名讳？”
要是有不知内情的人路过，大概会觉得桑雪弥真是个好徒弟，强敌当前最关心的还是师尊。
南柯的笑有了一丝凝滞，他把桑雪弥的剑握在手里，一时有点迷茫。
这是把他当傻子吗？刚才魇境里那副恨之入骨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
可能是他们的对峙形成的气场格外可怖，周围路人下意识避开了这里。
现在，这片区域冷冷清清。
他暗暗留神四周，心里有些紧张。
刚才他是夺走了桑雪弥的兵器，但那是灵躯本身的功能所致。
易彻行塑造灵躯时，主体用了木戈界最高端的炼器材料，这种材料炼出来的东西，对其他器物有强烈的压制，尤其是对那些已经生出灵智的器物。
灵躯勉勉强强可以算作灵器界的王。
灵躯主体很珍贵，易彻行的仙骨也很珍贵。
前期他当别人是经验包，后期别人视他为材料包。
唉。
话说回来，要是和桑雪弥动真格，最近才开始修炼的灵躯肯定打不过。
桑雪弥的心里亦是慎重万分。
至于什么行不行的，到了这种境界，断肢重生都不过一念之间的小事，更别提区区小疾，反倒是他大惊小怪，显得分外可笑。
“你要叫谁，易彻行？可他不是闭关了吗？”南柯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道不明的兴奋。
他注意到桑雪弥触碰传讯玉牌的动作，这说明桑雪弥并不想和他正面对上。
好耶。就算易彻行对外宣称在闭关，他也要让对方出来调和一下。
欸，根据文里的设定，易彻行重情重义，哪怕有事，也会及时去拯救有关系的人，顺便会会那些经验包。
前期易彻行就是这么刷经验的。
所以这次易彻行出来帮忙，也非常符合其一向的作风。
桑雪弥捕捉到了南柯的眼神的波动。
他心里嗤笑，易彻行好歹是准圣尊，而且走的是以武证道的路子，能够与其比肩的寥寥无几。
而那寥寥数人他都见过，南柯并不属于能够比肩的那几位。
就这还兴奋得起来，实在是过于自信了。
在南柯的视线里，他摸了摸传讯玉牌，却始终没有传递求救信息。
没必要去低三下四地请求帮助，白白让易彻行再次充当好人。
因为他未感知到任何杀意。
可以说，南柯关注的不是他桑雪弥，而是易彻行。
从魇境中的交际，再到刚才互相威胁的谈话，南柯话里话外都围绕着易彻行。
在易彻行的光芒下，他再次黯然失色，沦为毫不起眼的灰扑扑一个点。
这个人看到了他拜入易彻行门下后最狼狈、最羞耻的模样，依旧对他视若无物。
“不赶紧去找你的师尊求助吗？”南柯看桑雪弥的动作看得着急，他现在就像个即将暴露的半吊子，等待着观众的回应。
如果动真格开打，他很难扛得住。
僵持许久，桑雪弥捏着玉牌，笃定道：“你很想见到易彻行。”
南柯这次没摸明白桑雪弥的脑回路，随便应了一声，“大概吧。”
“他是个圣人，”桑雪弥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接纳了你，想把你扶上正道。”
南柯一头雾水：“什么？”
“你以为以他的阅历，还看不出来你意图叵测？”
南柯：“哦。”
心狠手辣、下限低、贼喊捉贼。
小子，你别想有好结局。
他不怎么好看的神色落在桑雪弥眼里，就是被戳中痛点后的恼羞成怒。
饶是桑雪弥还有顾忌，此时也感到分外得劲，他觉得他找到了未来易彻行光辉下的受害者，他能够拉到一个同样与易彻行为敌的同盟。
“但是你再努力，至多也不过像我这样，充当一个彰显他仁爱形象的工具。”
南柯忍不住问，“你就是这样看待你师尊的？”
桑雪弥直视他的眼睛：“你关注他，就没有注意过他的事迹？难道他没有利用别人的困境来衬托自己吗？”
小子，你完了。
南柯心里疯狂刷屏，面上却恢复了平时的笑靥，做出不愿再谈此事的样子，“你怎么想与我无关，小白眼狼。”
他看出了桑雪弥想拉拢他，这在目前算不上坏事，其一，他是个空架子，打不过对方，演技再好也有被戳穿的一天，其二，打入敌人内部，给敌人致命一击，这样非常解恨。
就让桑雪弥的落幕，从认错敌友开始。
当然，他也不能轻易就跟对方站在同条战线，表现得太积极，像桑雪弥这种白眼狼就会不懂得珍惜。
而在桑雪弥眼里，南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那就是产生了动摇。只要他坚持不懈地游说，早晚会让易彻行多一个敌人。
两个人心思纷纷，不约而同地重回未进魇境时的状态，不再那样剑拔弩张。
南柯忽然若有所感地向身后看去。
看清来人后，他眼神一亮。
是他的理想型。
这就是作者意志下的缘分吗？
他望着她，她也看着他。
此情此景简直深化了全文的感情，非常适合加入番外篇。
涂翎如云乌发被高高挽起，露出慈悲的面容，身量高挑纤长。
她一身环佩叮当，飘逸绿纱于空中翻飞，浅淡却不容忽视的清香自她周身散落。
“阁下是哪位？”涂翎紧紧盯着南柯，声音清冷。
她的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在面前人的身上，她似乎看见了易彻行的影子。
许多人夸易彻行怜悯众生，兼济天下，但她看得明白，易彻行真实性格更胜寒川，他的眼里看上去倒映着众生，实则众生于他与树木草石无异。
易彻行流露的善意，并不来自于真实想法，而是一种神性驱使下的本能。
好巧，她也是这样。
她一直认为，世上独她与易彻行同样有着天然的悲悯外表，有着睥睨凡尘的特质。若易彻行需要道侣，那必然是她，而她的道侣也只有易彻行能够胜任。
易彻行的风姿，绝无人可以复制，哪怕是距他最近的那个所谓徒弟。
但……
他是谁，为什么身边还跟着易彻行的徒弟？
桑雪弥恭谨道，“见过涂掌门，据师尊所说，南柯师弟是他故人之子。”
涂翎反问桑雪弥，“谁配做易彻行的故人？”
说话之时，她依旧紧紧盯着南柯。
“你和他有些相似，又完全不像一个人。”
“你的母亲是谁，她怎么有胆子玷污易彻行？”
再装糊涂也能听得出来，她认为南柯是易彻行的孩子。
接连被误认身份，而且每个人认识都不同的南柯沉默了一会，声音艰涩地回答：“涂掌门，您想岔了。”
他不该为虐而虐，把理想型的性格扭曲成偏执狂的，瞧瞧，好好一个仙女，一碰到关于易彻行的事就失智，这么容易就走进了又一个离谱的误区。
涂翎听了他这话，依然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但气势好歹没有刚才那样凌厉了。
她换回冷漠傲慢的神情，不再看南柯，而是用法力凝成水镜，自顾自地整理起装束来。
可是她没允许南柯和桑雪弥离开，他们是决不能擅自行动的。
没办法，他们实力不够。
在表面的平静安宁之下，这终究还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因为易彻行这么设定了。
南柯：我恨我自己。
此时他突然想穿越回去把要转折搞虐的易彻行摇醒，再把易彻行写大纲的的笔记本撕烂、撕碎，重新描述一个一派祥和，人人宽厚的美好木戈界。
不对，倒也不必如此违背自己的爱好，他可以把桑雪弥写成主角，这样既能在热爱的事业上挥洒汗水，又能达到给桑雪弥好看的目的。
那种感觉又来了。
桑雪弥浑身一阵发冷，似是有什么存在用恶意的眼神盯紧了他。
他能够感受到，他的命被牢牢把控在对方手中。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南柯在用眼神吓人，但对方只是在低头思考，甚至都没察觉到他转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