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你可知罪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就是朱棣定下的朝会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午门外就聚集了大批官员，在那里窃窃私语。
今天来的官员都很齐，按照朱棣说的，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全数到了，更不用那些本来就有上朝资格的给事中和御史，这些人虽然品级不高，却是朝廷的清流，不能以等闲品级来看。
左都御史陈瑛身边也围了不少人，大都是都察院一系的御史。
杜威也在其中。
有一个御史就问陈瑛：“宪台，对于常继祖这事，您一直没有上折子，您的态度如何？”
陈瑛微微一笑：“我等是御史，干的就是匡扶国朝法度的事情，常继祖此事既然有违国朝法度，那就是触犯了我等御史的底线，自然要按国朝法度来办，这就是本官的态度！”
他这么一放话，周围的御史都明白了，这位左都御史也是要求严惩常继祖一派的。
可一旁的杜威却皱起了眉头。
“宪台，国朝法度也讲事急从权，这常继祖在看到那些女子尸骨之后，心中激愤，这才做出过激之事，却也是为民除害，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似乎不必要如此上纲上线，下官在现场看过那些女子的尸骨，下官都恨不得手刃陆孝祖那个奸贼，所以常继祖此举或可商榷？”
陈瑛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杜威：“杜御史，你这個想法恐怕是有些危险啊！我等身为御史，就是要防微杜渐，今日常继祖可用一时激愤逃脱罪责，日后犯下更大的错是不是也能用一时激愤来谈搪塞过去？那朝廷还要我们这些御史做甚？”
不得不说，陈瑛此话也有道理，杜威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陈瑛扫视了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御史，冷声说道：“诸位都是朝廷栋梁，监察御史，还请诸位不要忘记了御史的职责！”
话刚说完，陈瑛大袖一挥，竟抛下这些御史，去与解缙说话去了。
有与杜威关系好的御史，凑到杜威身边低声说道：“杜御史，你今天这话可能得罪了宪台，回去还是找个机会向宪台赔礼道歉吧，不然，你在都察院可能待不了多久。”
杜威却死犟死犟的：“我又无私心，不也是为了国朝法度么？那陆孝祖不该死？若宪台因此事记恨于我，我也没有办法，由他去吧！”
见杜威如此倔强，那名御史也没有办法，不再劝说杜威。
而陈瑛到了解缙那边，解缙笑着对陈瑛说道：“咱们大明的宪台到了，今日可就看你们都察院的手段了！”
陈瑛心中暗骂，上来这第一句话就是拿都察院当炮灰？难怪你在文渊阁眼看就干不过杨荣，该！
不过陈瑛自然不会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笑着说道：“还要解公主持大局！”
他的意思是我都察院要上，你解缙也不能上！想坐收渔翁之利？休想！
解缙又怎会听不出陈瑛的意思，正要说话，却听见午门上金钟响，这是上朝的信号。
众人不再说话，各自按品级排好队伍，鱼贯进入午门！
朝会的地点还在奉天殿的广场上，众人按照各自品级站好位置之后，就听三声鞭响，朱棣升座。
在众多金吾卫和太监的拥簇下，朱棣来到了的御座之上。
王景弘在一旁高声喝道：“今日朝会，诸卿可有本章奏上？”
这是朝会的传统流程，先是各部递交本章，若是有争议的，可在朝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大多数人同意之后，就可执行。
可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常继祖一案上。
王景弘连喊了三声，都没有一个官员出班奏本。
朱棣冷笑一声，看来这些人都等着常继祖一事呢。
朱棣也不愿意耽误太长时间，直接朗声说道：“既然诸卿没有本章，那朕就要说两句了！”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前段时间，苏州府有一桩大案，想来诸卿都已经知道了！而且诸卿也各自有奏折上来，有说常继祖无罪的，也有说常继祖当问斩的，朕难以抉择，今日朝会，索性就请诸卿议一议此事，看看常继祖到底有罪无罪！”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从都察院那一排队列中闪出一人。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杜威有奏！”
朱棣心说，你们都察院的速度好快啊，朕的话才刚刚说完，你就跳出来了？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奏来！”
杜威上前两步，躬身向朱棣行了一礼。
“臣以为常继祖虽有罪，却是小罪，不当严惩！”
朱棣一愣，咦，都察院竟然还有替常继祖说话的？这到挺新鲜的！再转念一想，却反应过来了，这个杜威不就是都察院派去苏州的那名监察御史么。
之前他的奏折里就说过常继祖有错无罪，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到是也能理解。
“哦？如何一个小罪？”朱棣来了兴趣，当即问道。
杜威沉声说道：“陛下，臣之所以说常继祖有小罪，是因为要议常继祖此事，先要看常继祖杀的是谁！那陆孝祖勾结倭寇，私挖堤坝，让无数百姓遭遇水患失去良田，更害了无数无辜女子的性命，就为了取那些女子的心头血来炼药！此种种行径，骇人听闻！”
“所以，臣以为，这陆孝祖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人，那也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常继祖身为执法官！杀一个罪犯又能有什么大错处？而且常继祖在被锦衣卫锁拿离开苏州府的时候，苏州府的百姓自发组织相送，那些万民伞和万民书现在就在东厂衙门里，这不就是百姓爱戴的明证？”
“当日常继祖离开苏州府的时候，常青天之称不绝于耳，声闻百里！陛下，这就是民心啊！自古民心不可违！所以臣以为，常继祖纵然有错，也不过是一些小错，罚俸降职也就是了！”
杜威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
“杜威此言大谬！”
一人闪出班来，躬身向朱棣行了一礼，然后指着杜威的鼻子喝道。
“杜威，你身为御史，竟然敢乱我朝廷法度！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