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抚恤
永乐元年夏四月丁未朔，安南国使者觐见朱棣，献上国书，言说陈氏灭绝，国中推举胡氏为王，伏望天恩锡臣封爵，使废国更兴，荒夷有统。
甚至在国书中表了忠心，言辞之谄媚，就连解缙听了都皱起眉头。
这份国书虽然让朱棣听的很爽，可朱棣自己也是不走寻常路当了皇帝，自然知道一脉断绝，而举国推举这种事当中，会有多少猫腻。
即便自己现在很想就直接册封了胡氏，以宣扬自己的正统地位，可事关大明颜面，不可不慎重。
朱棣直接询问了礼部的意见，这种藩国之事都归礼部负责。
而礼部尚书李至刚，却悠悠然的来了一句：“安南偏远，真假难料，不如遣人前往查探，也好辨其真伪，如此也不至于弄错了！”
安南使者听到李至刚这句话，肺都差点气炸了，礼部主管天下藩国之事，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刚到应天就给身为礼部尚书的李至刚送上了一份大礼，就盼着李至刚能在册封之事上，帮安南多说说好话，可没想到，这李至刚收了礼不办事，还要派人去安南查验！查验你娘的腿！
安南使者还算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言不发的盯着李至刚。
朱棣却对李至刚的说法很满意，特意问道：“那李卿认为谁可担此重任？”
李至刚不慌不忙，朗声说道：“臣以为，藩国之事，自然是有司衙门负责，行人司行人杨渤，素来勤恳，可堪此重任！”
行人司的职责就是掌传旨、册封等事。凡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及赏赐、慰问、赈济、军务、祭祀，则遣其行人出使。
所以安南这事，派行人司出马，也算的上是专业对口。
“行人司杨渤？”朱棣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既然是礼部尚书的推荐，在朱棣看来这又是件小事，谁去不是去呢？也就点头同意了！
等觐见完了，安南使者气势汹汹的找到了李至刚，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可是安南使者进了李至刚的府邸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笑面盈盈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言语表情还颇为恭顺。
这些事情，都是李淇讲给常继祖当成個笑话听的。
今日本来是常继祖召集东厂众官商议要事的日子，但是徐钦等人在青龙山，到应天府还需要一些时间，李淇就将安南使者觐见陛下，和去找李至刚的事情讲给了常继祖听。
李淇是当成一个笑话讲，可常继祖却没有当成一个笑话听。
“李淇，等会散会之后，去查一下这个杨渤和李至刚是什么关系！”
李淇一愣，这有什么好查的，杨渤就算是李至刚的私生子，跟东厂又有什么关系？
莫非自家厂督还想在安南这件事上插上一手？
看到李淇一脸的疑惑，常继祖笑道：“让你去查你就去，安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在阴谋诡计上，李淇有着绝对的天赋，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厂督，你是说安南陈氏血脉断绝此事有蹊跷？”
常继祖笑道：“当然有蹊跷！安南是大国，洪武年间的时候对我大明逼迫过甚，若不是当时我大明的主要对手还是北元，太祖皇帝就已经发兵讨伐安南了！所以可见安南对我大明并没有太多恭顺之心，但是现在胡氏称帝，却变得如此前倨后恭，这分明是要我大明给胡氏背书，这中间若是没有蹊跷到怪了！”
李淇却摇了摇头：“这也不对啊，若是有蹊跷，那杨渤去了安南，岂不是就能查出来？那安南岂不是被李至刚坑了？”
常继祖哈哈大笑：“你呀，还是太天真，你以为李至刚提出让杨渤去安南是在坑胡氏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常继祖笑道：“我来问你，若是大明的钦差到了安南，没有查出安南的猫腻，而是证明了陈氏血脉真的断绝了，那大明册封是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有了大明背书，即便安南此事中有些猫腻，天下谁又敢说？谁又敢提？”
“你是说，杨渤会帮着安南人圆谎？”李淇当时就惊了。
“那倒也不一定，但是有这种可能不是吗？”常继祖知道杨渤帮着安南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这时候，事情还没有发生，他自然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李淇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厂督的意思是，先查清楚李至刚与杨渤的关系，日后若是杨渤真的行此欺瞒之事，回头也好找李至刚的麻烦？”
“话不能这样说，我也只是未雨绸缪嘛，谁知道未来那块云彩上有雨？”常继祖笑的跟偷吃了小鸡的黄鼠狼一样。
李淇心领神会，当即表示稍后自己就去查。
此时有番子来禀报，言说众官都已经到了。
常继祖这才施施然来到正堂。
东厂众官排列整齐，见常继祖出来，立刻齐声高呼：“恭迎厂督！”
常继祖笑着挥挥手，让众人坐下。
今日是东厂开衙以来，人数到了最齐的一次，上下官员全员到齐。
众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个个屏气凝神，等着常继祖发话。
常继祖却笑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要商议我东厂的一些大事。”
“其一，就是这次苏州府大捷，我东厂立下了大功，可人员损失也不少，李淇，说说这次苏州之事，我东厂损失了多少人。”
李淇早已经做好了统计，听到常继祖问起，直接就将伤亡报了出来。
“这次苏州，东厂一共出动八百六十人，其中白虎卫四百六十人，阵亡一百三十人，重伤八十九人，轻伤一百三十七人，朱雀卫四百人，阵亡两百三十三人，重伤六十四人，余者人人带伤。”
李淇说完伤亡人数就转回头坐下。
可这么大的伤亡却让在场众人都心有戚戚，苏州府一战，东厂是顶在最前面的，伤亡之惨重，并不比苏州卫少。
常继祖也叹了一口气：“虽然立下了大功，可我东厂伤亡之重，也出乎了本督的意料，本督决定，提高对伤亡众人的抚恤，阵亡的每人五百两，有子侄辈成年的，可直接进入东厂参加军训，重伤的每人两百两，若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东厂每月发二两的安家银子！轻伤的每人五十两！”
李淇一听，就惊的又站了起来。
“厂督，这样算来，咱们可没有那么多钱啊！”
“钱嘛……”常继祖淡淡一笑：“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而本督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给咱们东厂开一条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