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山风徐来客亦至
“道真你疯了!”
涬溟惊呼,再次出手已经慢了。
司天氏直接祭出空间法术,将道真扔了进去。
轰!!!
爆炸声隔着空间屏障隐隐传来。
天穹中那轮永远遮挡蓝日的星辰闪现出一缕火花,显得那么渺小而黯淡,垣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谁也没想到道真竟然如此决绝。
司天氏叹着气,脸色铁青,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涬溟喃喃道:“这又何苦,这又何苦,同僚一场,唉……”
司天氏沉默了很久,低声道:“回头通知一声治天府,别把抄家做得太绝,账面上有的资产收回来即可。”
“喏。”
……
天漏山武祭仍在继续。
沈渐瞥了眼雾中的太阴罗天,淡淡道:“能让一位罗天嫡系天官说死就死,背后那位大人物真不简单。”
太阴罗天听得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并没有因此恼火发怒,道:“久则思变,子亦如斯,何况弟子乎。”
沈渐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别人的家事,说太多就是管闲事了,他向来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若非那个秘密组织主动挑衅,他甚至不愿意介入太阴纷争。
这种话他也没办法对背后那个大人物说,说了别人也未必听,何况对方针对长留山,很可能本身就是天垣的意思。
……
已经没有多少大人物关心武祭进展,短短几日内,垣上数不清的仙家商号东家被天宫请走。
理由出奇一致,替博彩行相关商号隐匿资产,妄图逃避债主追偿。
事实上街上绝大多数找博彩行追债的债主,都是天宫刻意安排,所有押注长留山参赛者的钱,全是从天宫口袋里掏出来的。
整件事本身就是个局。
太阴罗天就是借这件事,削弱天垣方面多年经营的地下资金往来。
没有大量金钱支撑,颠覆太阴原有统治就成了纸上谈兵,哪怕再有人为他们卖命,也只极个别的小打小闹,很难再收买各大宗门,对六大垣中掌控权施加影响。
同时,诸如高玄天宗的宋灿、混元严沁也被天宫请走,主打一个追债,背后实际原因,他们的宗庭也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谁敢跳出来阻拦。
当然不只宋灿、严沁,就连天宫内部同样在清洗。
道真的授业恩师,下届候任司天氏悄无声息向太阴罗天递交了辞呈,对外宣布闭关,不再过问太阴诸事。
洞渊真庭掌宗老祖突然卸任,将掌宗一职交给原掌律长老。
与此差不多的还有真大祖庭,其余突然卸任的各大宗庭长老也为数不少,就连刚刚当上凌云正宗宗主的尚君也宣布了辞呈,掌宗之位重新交还前宗主手上。
出人意料的是,凌云正宗似乎没有因此一厥不振,反而还得到几条矿脉的共同经营权,大肆招收新人,一派欣欣向荣。
……
高玄天宗。
宗门祖师庙内一片沉寂,没人主动开口,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宋灿身上。
打破沉默的是宗主。
“大长老,这些事情你是不是应该有个交代?”
宋灿苦笑道:“什么交代?让宋某卸任?”
他挺直腰:“没错,宋某这些年与泽天府天官道真勾结,背着宗门做了不少买卖,挣得也不少。”
他环顾四周,“那又如何?眼红,不甘!晚了,天宫比你们手快,该拿的,全都被天宫抢先一步搜刮干净,现在只剩宋氏几百口子不成器的族人,谁要谁领走……”
没人说话。
他把视线移向前方。
宗主道:“宋大长老明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宋灿道:“那是什么意思,请宗主明示便是,宋某这个大长老宗主想拿走便拿走,大不了宋某卷铺盖走人,出去当个野修,反正又不是天人,去哪儿不是去。”
宗主道:“大长老言重,高玄天宗再不成器,也不至于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宋灿道:“宗主有话直说。”
宗主道:“让林世飞另投别的长老门下,本座这里也行,毕竟大长老在天宫那边挂上了名,对林世飞未来发展也有影响。”
宋灿笑了,笑得甚是凄苦。
“敢情宗主是怕宗门内定接班人,就此撒手离开?”
宗主道:“这也是为他着想。”
宋灿沉默片刻,道:“那就把正飞请进来,看他自己的意思。”
林世飞被请进了祖师庙,上次走进这里还是一年一度为山上祖师敬香磕头。
“宗主的意思是让你另投明师。”
宗主对宋灿生硬的语气很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柔声道:
“正飞啊!目前情况……你也知道,为长远计,诸门诸位长老希望你能重新选择授业恩师,当然……这也只是名义上的,毕竟以你现的境界,用不着谁来指点,就是做个姿态,以免让外人对你的前途,有所担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世飞已忍不住笑了,但一抬头他又板起了脸,道:“失败之人,何以再言前途,”
宗主叹了口气,安慰道:“输过一次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年栽在长留山手上的,何止一人。”
林世飞道:“输赢确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弟子离同龄人巅峰差距太远,甚至连巅峰的边都没摸到。”
他侧转身子,目光忽然到了远方,仿佛充满了向往和惆怅——那座山上究竟有什么?有什么魔力?
诸多道法各异的天才,令人羡慕的关系,更何况还有一个被授业恩师认为自己最强的对手提前出局。
他想去那座山头看看。
至于这些老家伙的谋划,与他何干?他所追求的东西,从来不是权力和金钱。
……
王郎并没有离开垣上,离开的是尚君。
卸任宗主后,尚君就很高调地登上了离开太阴的鲲船,众目睽睽下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走出星垣,他就恢复了王郎形象,登上了一条交错而过的渡船,回到太阴。
凌云正宗如今很可是别人眼中钉,他需要花点时间帮助他们解决麻烦。
他现在的身份有三,有天宫颁给的第九天官头衔,也有凌云正宗供奉腰牌,不同的是此次直接用王郎本名,当然也有长留山谱牒。
他直接去了多宝阁总店。
如今多宝阁已归曹十三所有,大掌柜二掌柜便是骗仙出身的明氏夫妇。
墨冼已在那里等着。
本来就是约好的,一见面,两人直入正题。
“有什么动静?”
“昨天开始,西山矿就来了几个小修士找麻烦,极可能是打前站试探的小角色。”
“你怎么处理的?”
“按你的意思,给了些茶水费,委婉推脱,他想包揽所有运输。”
墨冼笑着喝了口茶。
“典型的江湖帮会那一套,我想接下来,就有人该登场袭击我们的运输路线了,出手的也多半是滞留垣上的野修。”
王郎道:“人手安排好了没?”
墨冼道:“当然,郭循派过来十几名仙人,他们出手,比你们亲自动手合适得多。”
王郎微笑道:“真诰灵宝祖庭也得用实际行动告诉别的宗庭,即使离开天垣暗中帮助,他们也是太阴前十大宗,别人想趁机取代,还得看手底下够不够强硬。”
墨冼道:“请天宫出面不是更好?”
王郎道:“天宫出面,手段太明显,何况天宫现在鸡犬不宁,需要时间调整,真诰灵宝祖庭主动出来承担,无非是在向我们和天宫示好。”
两人正聊着,董清客敲门而入。
“楼下有位年轻修士想借我们的通信飞剑给长留山传个讯息。”
“是谁?”
“林世飞。”
“高玄天宗。”
董清客怔了怔,道:“他倒没提。”
王郎道:“这年轻人倒有点意思,请他上来说话。”
墨冼心照不宣先行告辞。
不多时,林世飞推门而入。
王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了句:“请坐。”
林世飞迟疑着,显得有些拘谨。
王郎手里拿着酒瓶,又拿出一瓶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林世飞摇了摇头。
王郎道:“从来不喝?”
林世飞道:“只跟朋友喝。”
王郎嘴角泛起笑意,问道:“你有很多朋友?”
林世飞摇头道:“一个都没有。”
王郎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很少有人把拒绝喝酒的理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那就是没喝过。”
林世飞点点头。
王郎道:“你想给长留山传什么信息?”
林世飞道:“我想拜山,会一会那位没有走上武祭场的王张,如果可能,我也想与夺魁的李素梅问一次剑。”
王郎道:“王张,你怎么他没死?”
他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组织那些人出事之后,很容易就会想到他这尚君有问题,那些人又不傻,再加上王张回到长留山总不能再躲起来隐姓埋名,总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林世飞道:“如果凌云仙宗真的杀了长留山的人,他们还能得到天宫和长留山信任?”
他笑了笑,接着道:“那个局已经公开化了。”
王郎道:“抛开别的不谈,单纯论能力,王张不如你,李素梅嘛!剑术的确不凡,你想追上他,还得花上些功夫。”
林世飞道:“阁下是……”
王郎笑道:“好说,长留山王郎。”
林世飞失声道:“与回道人问剑那个?”
王郎没回答他这个无趣的问题。
林世飞道:“能请前辈指点剑道之理吗?”
王郎笑道:“你要是长留山的人,可行。”
林世飞起身,一揖到地:“林世飞今日已正式离开高玄天宗。”
他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不愿意裹挟进宗门内部纷争。
当宗主提出让他改换门庭那一刻,他已经对宗门寒心,宋灿确实也在利用他,当初能收他为弟子就用了本回道人剑诀。
几十年来,他也帮宗门做了很多自身不愿做的肮脏事,该还的早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