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裴旻去换了在家里常穿的宽袖白衫,大开襟到了腰腹,穿着屐站在庭院里,银河如薄纱拢着东都的天空,院中梅花树抽的小叶轻轻摇动,越奚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他没穿鞋,赤着脚站在廊上,微风吹不掉从裴旻身上溢出的冷梅香,越奚深吸了一口气,信香卷进他的呼吸里,后颈处有些微发烫。
还有些脚软。
裴旻察觉到他出来,侧身回头,本能地想要靠过去,但看见星辉下越奚眼角掺着的余红,便停在了原地。
越奚是他的岚君,被自己的信香包裹着,整个人都透着勾人的艳丽,那是裴旻亲自打造出来、并烙下自己痕迹的灼人颜色,裴旻不愿告知越奚自己晓得如何将他变回来,便是怕自己败在这道明艳底下。
越奚靠在廊柱上,原本齐到眼尾的刘海长长了许多,他一缕额发揽到耳后,露出的小红痣点燃了裴旻的眼睛。
“相爷好城府。”越奚冷着脸,轻轻鼓掌,“骗本王好玩么?”
他头一回在裴旻面前用上“本王”这两个字。
“臣并非有意瞒着殿下。”裴旻迎上越奚的目光,慢慢朝他走近,“只是因这法子需要臣一直对殿下用信香,关上门还好,却没办法带着殿下去外面,也不能时时看护殿下的安全,故而才不愿说予殿下听。”
越奚向后退进了檐下的阴影里,裴旻从下面上来,他挡住了越奚看得见的光,信香肆无忌惮地将越奚揽入自己的地盘,看着他眼尾逐渐升起来的红潮,裴旻叹了口气。
“臣的信香会让殿下热起来。”
裴旻的手贴上越奚的后颈,在那个只能对自己的山君敞开的地方放肆地安抚,越奚口中溢出的低吟诱惑着他低头去亲吻。
越奚眼中盛着不甘,咬牙道:“放、开、我!”
潮红蔓延去了更远的地方。
裴旻盯着越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偏头过去,似是要咬上越奚的后颈,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越奚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心里不受控地升起了对自己山君的期待。
裴旻却只是在他耳边说:“殿下还觉得臣是在骗殿下么?”
热气扑在耳边,给越奚带来的感觉并不压于被裴旻咬了一口,但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裴旻之前不让自己变回来是对的。
如果一定要靠着信香才能维持人的模样,他宁可永远当一只猫。
被信香控制的岚君,不是正在下花雨,便是走在下花雨的路上,越奚会那样说,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重新变回人的时候他就明白裴旻为何不愿讲出来了。
越奚紧咬着唇,闭上眼睛不去看裴旻横在眼前的锁骨,但裴旻似乎铁了心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困境一样,双臂圈住越奚的腰,在感觉到越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放软的瞬间,出其不意地将越奚背了起来。
越奚:“!!!”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东西晃了一圈,便稳稳当当地趴在了裴旻背上。
“殿下搂紧了。”裴旻用轻功带着越奚翻上了屋顶,木屐鞋和琉璃瓦屋顶碰撞出春末夏初的声音,“今夜虽没有什么风,但屋顶总要凉快些,臣不愿强迫殿下,但如今要让殿下维持这般样子,还是得依靠臣的信香。”
越奚被他放在屋顶坐下,刚才被裴旻拥住时他都做好了被带上床榻的准备,什么恪守承诺,越奚觉得在本能面前不会存在坚守本心的山君,毕竟他都感觉到了,裴旻很硬。
但现在两人之间被信香紧紧连在一起,始作俑者却退得远远的,越奚觉得自己才是那洪水猛兽,他才是那个迫不及待要吃了对方的那一个。
他复杂的看着裴旻坐在了离自己有三个裴旻那么远的地方,正想说话,裴旻却道:“殿下别这样看着臣,毕竟臣硬了。”
满身的火气突然就这么消失下去,越奚觉得自己拿裴旻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不,你还是去泡一下吧。”越奚当真偏过脸不在看他,而是看向了院中氤氲着热气的地泉,“有什么想说的晚些时候也可以讲。”
裴旻想起了方才和杨叔说的话,忍不住逗他,说:“可臣还要哄夫人,否则杨叔明日送饭食过来又找不见人,他们可要觉得臣不行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越奚便红了脸,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没有拜过天地和高堂,那他们顶多只称得上是露水情缘,而且照着大宁律法,裴旻摘了自己的元,是要被下牢的。
“休要胡说!”越奚抬手想扇走脸上的热意,可那些热意更多是被裴旻的信香烧起来的,那人一刻不收,他便一刻消不下去,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晓得自己如今是何种模样,上月裴旻花雨时好歹是被喂饱了本能,但如今又饿起来了,裴旻自己尚能控制,越奚的岚君本性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父皇今日和你说的那些。”越奚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你准备推荐谁去东营?”
裴旻掌着御林军的印,但御林军自有将军领着,这几天裴旻日日带着他上朝,都察院和隐龙卫的值房都去过,内阁的屋子更是裴旻的第二个住所,但裴旻一次都没有去过御林军在宫墙内的值房,他有意在和军务划清界限。
“臣是有人选。”裴旻说,“明日恰好是林将军上朝述职的日子,臣下朝后正好同他商量一番,当然了,臣会带着殿下一道的。”
说完,裴旻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殿下是准备用原来的模样去,还是变作臣的猫,被臣抱着去?”
越奚沉默了。
屋顶上的微风吹不断暧昧,备受信香煎熬的似乎只有越奚自己。
越奚突然站了起来,屋顶向下倾斜,他现在不是猫,差点没有站稳。
裴旻吓了一跳,正要站起来过去扶他一把时,越奚深呼吸提起了胆子,坚定地朝着裴旻过去,跨坐在了裴旻的腿上。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越奚圈上裴旻的脖子,“我的山不来就我,那我便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