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裴旻感到懊恼，分明承诺过不会用山君天性去压越奚，但还是潜意中受了遵循了本能。

    再一两天他的花雨期就要过了，花雨下到最后的时候，裴旻已经可以自行控制信香的释放，想到山君敏感，裴旻便干脆直接敛起了信香，让冷梅香彻彻底底消失在越奚的感知里。

    他发誓，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越奚好受一些，并无其他打算。

    但是——

    随着冷梅香的彻底消失，越奚突然感到脚下一空、魂灵一震，被自己用红编绳拴着挂在脖子上的舍利大了好几倍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就摔在了地上。

    换到裴旻眼中，愣是一出活人变猫的戏法。

    摔懵的越奚被自己的衣服盖在了里头，钻了半天也没钻出来，裴旻一慌，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棋盘掀开，收纳好的两色玉石棋子洒了出去，把越奚从衣服堆里救了出来。

    越奚看着裴旻眼中倒映着的那只熟悉的小猫，粉嫩的小耳朵登时耷拉下去。

    “这……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裴旻以为越奚已经重新变回人了，从未想过还有重新变回猫的一天。

    越奚看了他一眼，琉璃似的眼珠里溢满了震惊和委屈。

    舍利掉在了地上，越奚十分焦急地左右挣扎，因为不能说话，裴旻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好放他下去。重新回到地面的越奚走到舍利边上来回转圈，伸出雪白毛绒像个球的爪子不停拍打，仰起头冲裴旻娇里娇气地喵喵叫。

    裴旻懂了他的意思，便将舍利重新拿起来套在小猫的脖子上，给人红编绳对小猫来说大了很多，戴上去之前，裴旻还特意多绕了几圈，直到适合小猫戴后，才稳稳挂上去。

    越奚期盼地看着舍利重新挂回脖子上，屏息等了一会儿，眼神逐渐失望。

    他没有变回去。

    裴旻心中倒是有别的猜测，只是，看到蔫儿吧唧的小猫，再联想起越奚委屈的样子，他便只想将小爪好好哄起来。

    于是，裴旻将绕在越奚脖子上的舍利取下来，暂时拴在自己手腕上，又将猫抱到怀中，无比熟练的顺着猫挠着下巴，说：“殿下其实不必担心，能变回来一次，定有法子变回来许多次。”

    越奚被挠得很舒服，不由自主的打着小呼噜，听到裴旻的话后色厉内荏地抬起头瞪了那人一眼，只是如今他这幅样子，不论做出什么表情，在裴旻眼中都分外可爱。

    “殿下想想。”裴旻替他仔细分析，“是人的时候，殿下只能关在这梅园里等臣带回消息，而作为臣的猫，能日日跟着臣出去，还能进宫去见陛下，这样想，殿下还觉得郁闷么？”

    小爪没给自己的反应，裴旻便继续道：“那日陈执到我这儿来，殿下的反应臣还记得，当日没有多想，殿下那时定是仔细听着的吧。”

    越奚僵住。

    他原以为当时瞒过了裴旻，却没想到裴旻心思如此之重，竟是连一只猫都要疑心。

    裴旻自然不可能疑心到一只猫身上，若硬要说自己起疑，那也是在小爪身上闻到信香那会儿才开始的，陈执那日来谈事，小爪身上可还没有信香。

    只是这些都不能告诉越奚，裴旻眸中神色泛起波澜，变成猫乖乖呆在自己身边，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裴旻无比渴求的样子。

    “喵……”

    越奚在裴旻腿上翻了个身，生无可恋，面朝着裴旻，天气热起来，裴旻已经换上了薄纱，又是在自家屋内，总是喜欢穿开襟到腰腹的衣裳，越奚爬了进去，找了个舒适的角落把自己团起来，重新变成猫后，他更控制不住的想要和裴旻更亲昵一些，心里愤愤不平，又奈何不了裴旻，钻进去贴着肌肉紧实的侧腰，越奚张开小嘴巴本来想对着咬下去，但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宫中偶然听见的老嬷嬷闲聊时的话，收起了自己的小牙齿，换成了自己的小舌头。

    裴旻嘶了一声，伸手隔着衣服拍了拍小爪的屁股：“莫要闹。”

    越奚便更带劲儿了。

    过了一会儿，越奚似乎是累了，又或许猫儿本来就觉多，衣服里头的动静停了下来。

    又等了一阵，裴旻才小心翼翼地将小爪从自己的衣衫里掏出来，抱着回到屋内，将小爪放到床榻上，接着，他点燃了两根抑息香，栀子香很快便在室内散开。

    床上的小猫睡得十分香甜，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裴旻坐在床边，释放了自己的信香，铺天盖地的冷梅香被很好的控制在床榻间，只包裹着床上那只睡得浑然不知的小猫。

    小爪呜咽一声，并没有醒过来。

    手腕上的舍利同那天晚上一样闪烁起来，裴旻死死盯着床榻上，片刻后，床上没有了猫，只有酣睡的越奚。

    包裹着他的冷梅香带着安抚地意味，没有那晚的侵略性，越奚舒服了许多，不由自主地往信香源头这边挪了挪，十分依恋地伸出手，圈住了裴旻的腰。

    睡着了的他似乎并没有忘记自己又重新变回了猫，无意识地想要将自己整个圈起来，盘在裴旻身上。

    裴旻抿紧唇，收了信香，猫又出钱了，快的让刚才出现的少年像是一道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