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攻灭东周国

    秦军如潮水一般的进攻，可在顷刻后却又如潮水般退去。

    看着退去的秦军，蒙骜不解道：“丞相，你这是何等道理。只要让我派兵攻击洛阳，只需要三天就可攻克洛阳城。

    吕不韦笑道：“攻克洛阳，又是如何？”

    蒙骜说道：“周人畏惧，臣服于我大秦！”

    吕不韦笑道：“周人畏惧我秦人，不会臣服，而是会逃亡而去，有的逃亡韩国，有的逃亡魏国，有的逃亡楚国，可就是不逃亡我秦国！孙子云，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我计算过，洛阳为周之大邑，昔日为周公旦修建，城池巨大，又是历代修建，城池高大，里面有八万户百姓，假设一户抽取一丁，就是八万男丁。攻克八万男丁的城池，秦军要死亡多少！”

    蒙骜不服气道：“我秦军勇猛，周人胆小不足为惧！”

    吕不韦思索道：“是呀，即便我大秦勇猛，可想要攻破洛阳城，也至少要死亡一万多士卒。为了盈润，更是少搜杀壮丁，壮丁不够，那就杀老弱，孩童。杀到最后，繁华的洛阳城，变为一座死城，没有一丝人烟！”

    “至于东周国剩下的六个城池，皆是宁死不屈，血战到底，然后秦军再次屠六个城池。”

    “杀杀杀，杀到了最后，剩下无人区。”

    “你可知，大王正在发愁，一個是发愁，六国之民若是拼死抵挡秦军，我秦军要死多少人。一个是发愁，如何为秦军士卒发放爵位奖励。每次攻克城池，城内的男女老少皆是被秦人屠杀一空，秦人无法从占领的城池收取赋税，反而要倒贴钱财，国库空虚……将军可有破解之法？”

    蒙骜沉默着，许久后开口道：“丞相，你这是何意？”

    吕不韦说道：“战争，本就是生意。若是占领城池后，士卒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国家可征收赋税，有广大的民众可统治，这就是赚钱了。可占领城池后，士卒伤亡巨大，国家无钱财赏赐士卒，士卒无奖励，又是无法从占领城池获得赋税，这就是亏本了！”

    “若是直接进攻洛阳城，即便是成功，士卒伤亡，洛阳残破，大秦亏本。最好是，洛阳城主动投降，士卒没有伤亡，又是得到完整的洛阳城。这才是最好的计策。”

    “弩箭，唯有在未射出的时刻，最为可怕。等到射出的时刻，反而不畏惧。秦人只要时刻做出攻击洛阳的局势，让周人畏惧；同时已经派遣侯谍，沟通一些东周国士大夫，让他们劝说东周公投降。”

    “只要东周公投降，大王将用二王三恪之礼，礼遇东周公，赐予其食邑五千户，迁之阳人，灭国而不绝祀，让其在阳人祭祀祖先。”

    灭国而不绝祀，这是古老的礼仪。

    在这个基础上，诞生了二王三恪之礼。

    给予王侯名号，赠予封邑，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地位。所谓“恪“，即表尊敬之意。

    远溯自虞舜以尧子丹朱为虞宾;夏禹封丹朱于唐，封舜子商均于虞。皆不用臣礼，而用宾礼。而周武王于牧野之战后，分封黄帝后裔于蓟、尧之后于祝、舜之后于陈国，用以表示“兴灭国，继绝世“之意。

    周武王在牧野之战灭亡商朝后，对商朝贵族没有斩尽杀绝，先是封商纣王之子武庚为王，以继商祀。在武庚叛乱被剿灭后，又命商纣王的兄长微子启在商朝的旧都商丘，建立宋国，封为公爵（当时的诸侯国分五等，公爵是最高爵位），并特准其在领地里照行商朝之政，并用天子礼乐供奉商朝宗祀。宋国后来共传三十四君，享国八百二十九年。

    在加封商朝贵族的同时，周朝还加封黄帝的后裔为祝国之君（传十一君，享国近三百年），尧的后裔为蓟国之君（世代已不可考，享国近五百年），舜的后裔为陈国之君（传二十五君，享国六百年），夏朝的后裔为杞国之君（传二十君，享国近六百年）。上述封国中，黄帝的后裔封祝国、尧的后裔封蓟国被称为“二王”之制，虞舜后裔封陈国、夏朝后裔封杞国、商代后裔封宋国被称为“三恪”之制，加起来合称“二王三恪”制。

    上述各个封国都有各自的版图、户籍、军队和政府，周朝对他们的加封没有半点虚假，他们的生存时间都超过了后来的封建王朝，这些国家当然也都成了周朝忠实的诸侯，其中宋国的国君宋襄公为了拥戴周天子恢复周朝统治秩序，在与楚国的战争中受伤而亡。

    由此看来，最初的“二王三恪”制是真诚的，也是成功的。

    可到春秋时代，兼并战争在加剧，道德在下滑，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臣子弑君等各种事情皆是发生，道德无下限，灭国绝嗣也是渐渐正常起来。

    曾经有二百多个诸侯国，可到了战国初期，只剩下二十多个诸侯国。

    那些被灭掉的诸侯，往往是灭国而绝嗣。

    到现在，天下只剩下秦国、赵国、燕国、魏国、韩国、齐国、楚国、卫国，东周国等九个国家。

    为了减少东方各国的抵抗，吕不韦为秦异人献出的计策是，灭国而不绝嗣，给予那些君王一些封地，食邑，用来祭祀祖先。

    秦异人听后，很是愉快的答应。

    秦国，只需要灭掉八个国家，就是可以王天下。

    每一国国君，只是给予五千食邑，也只是四万食邑而已。

    用这点代价，减少六国抵抗很是值得。

    蒙骜说道：“可是军功如何计算？按照秦法，盈论计算，比如屯长、百将每战需斩首三十三级，方以‘盈论’，赐爵一级。大将攻城需斩首八千以前，野战需斩首两千以上，才可以‘盈论’，但记功一样要‘盈’了才论，负了亏了则有罪。”

    “若是没有人头，如何计算军功！”

    吕不韦笑道：“我们需要的是灭六国，而不是杀光六国之人。若是仅仅为盈论，杀光六国之人，将六国打成白地，这适合吗？若是六国拼命抵抗。秦军伤亡太大，斩首不足，纵然你有功，却无法升爵，甚至有罪！”

    蒙骜沉默了。

    秦军底层士兵，只需要砍人头，就可以。

    可将领，却是要考虑伤亡。

    比如杀敌一千，自己折损一千二百，这样的战斗，不仅无功有罪。

    蒙骜说道：“骜只是大老粗，不懂得这些，只听丞相之言，丞相不会害我！”

    吕不韦说道：“从今之后，斩首可升爵，算是记一个功劳；可抓获俘虏也能提升爵位，抓一个俘虏，记一个半功劳。”

    废掉斩首记功，不现实。

    可以鼓励抓俘虏，抓俘虏获得功勋比斩首还高半个功勋。

    蒙骜点头道：“骜，知之！”

    ……

    稍后，蒙骜下去，开始在军中宣传下去。

    这一战，要多抓俘虏。

    斩首有功，可俘虏敌人更是有功。

    俘虏敌人功劳，更是在斩首之上。

    至于原因，蒙骜解释为，其一，抓俘虏的难度，超越斩首，故而功勋要加半级；其二，抓下俘虏后，可成为官奴，可用来耕地，或是换取赏金，也要加半空。

    说白了，活人比死人值钱。

    活人，可以成为奴隶，可以压榨，可以耕地，可以修城墙，价值多多；

    可若是斩首之后，除掉炫耀外，还要挖坑埋掉。

    秦军士卒虽然有些不解，可还是接受抓俘虏也算是战功，也能提升爵位的概念。

    这次攻击东周国，对于拿着武器抵抗的敌人，自然要砍死；可放下武器的敌人，却是打算抓获当奴隶。

    秦军在改变，可能依旧残暴，可至少不再一味的杀杀杀。

    秦军在准备着，准备继续攻城。

    可就在这时，吊篮下去，使者到了城下，进入秦军大营当中。

    使者姬明上前道：“下国使者，拜见上国将军！”

    蒙骜没有开口，而是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心中欢喜，可脸色还是阴沉道：“使者，到我秦军大营，所谓何事？”

    使者姬明说道：“大秦强大，我东周公国不敌秦国，与其等到秦国攻城，玉石俱焚，不如早点投降秦国。只是我王也有条件，若是秦王以二王三恪之礼，待我大王，给予一块封地祭祀祖先。”

    “东周国上下，皆是会投降大秦，宫殿、户籍、府库、兵戈等，完好无损，进献给秦国。可若是秦国依旧要灭国绝嗣，那东周国上下皆是要抵抗到底，纵然是攻破洛阳城，可也会让秦军伤亡惨重。”

    说到这里，言语凌厉起来，好似一头发怒的狮子。

    吕不韦笑道：“可，秦王将迁移东周公到阳人，食邑五千户！”

    使者姬明说道：“可有秦王的凭证？”

    吕不韦说道：“稍后便可！”

    接着，快马在前进，向咸阳城而去，换马不换人，歇人不歇鞍，日行三百里，只是两天时间就是到了咸阳城。

    使者送上信件。

    秦异人打开信件，里面有东周公欲要投降，所求的只是灭国而不绝祀。

    秦异人说道：“可！”

    直接取出白帛，在上面书写王令。

    然后，递给另一个使者。

    使者收好王旨，骑上快马开始出发。

    两天后，信件传到军营当中。

    “大秦承天意，九州归一，天下未复战，无复旅焉。大军之所至，不虐五谷，不掘坟墓，不伐树木，不烧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秦所至者，义也，若武王之伐纣，若汤灭桀也。周荒残，才略浅薄，不足以帅六城。秦者，所以救百姓而来也。不损百姓，民之与士大夫勿惧，自安堵如故！昔时，武王发牧野，殷入殷国，未至下而封上古后于祝地、帝之后蓟、舜之后为陈，下席无暖而封夏后氏苗裔于杞、殷后氏，以展君德。今东周公降我大秦，大秦灭国不绝，册之阳人，食邑五千户，以祭其先。”

    吕不韦念着王旨。

    姬明跪倒在地上，说道：“多谢秦王！”

    稍后，姬明离去，带着这份秦王的旨意。

    次日，洛阳城缓缓打开。

    东周公脱掉上衣，将自己和家人五花大绑，手里面捧着玉玺，跪在道路前，跟随的大臣们穿着丧服，士兵们抬着棺材。

    不穿衣服五花大绑，表明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对受降者没有威胁；

    手下大臣穿着丧服，士兵抬着棺材，代表着自己不怕死，可以随时赴死；

    献上的玉璧，表明要将土地人口毫无保留地交出去。

    这套礼仪，最早来自上古君王葬礼。

    当周武王伐纣时，围困商朝国都朝歌，纣王见大势已去，带着妃子在鹿台。微子启为了保全王室宗族，举行了极具仪式感的投降礼：“乃持其祭器造於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手拿祭器，赤膊受缚，命手下人跟随左右牵着羊拿着茅草，跪在周朝军营门前膝行上前拜见。接受投降的周武王解开微子启身上的绳索，宣布宽恕商朝宗室，并恢复了微子启的爵位。

    吕不韦上前，亲自解开东周公的的绳索，接受玉玺，再用火把烧掉棺材，表示已经宽恕对方。

    然后，吕不韦率领大军，开始进入洛阳城，接管洛阳城的范围。

    同时，派遣秦军士卒也是接管其他六个城池，一切很是顺利。

    就这样，大秦不战而屈人之兵，轻易的占据东周国六个城池，东周国彻底覆灭。

    东周公喜悦，命保住了，还能灭国而不绝祀。

    秦异人很高兴，开门红，登基后第一战胜利，而且是灭国之战。

    吕不韦也很高兴，他有了军功，在秦国站稳脚跟。

    蒙骜也很高兴，轻易攻克七个城池，他的爵位又能提升，至少能提升一级。

    唯有普通士兵不高兴，没有大战，没有砍人头，如何提升爵位。

    所幸，不久后吕不韦传来消息，此次出征的士兵没有爵位赏赐，却是会有其他的金钱赏赐。

    ……

    ps：更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