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照顾
这一夜,游昕昕睡得很沉。
后半夜的时候,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头疼得厉害觉得好像整个人困在浓稠的黑暗里,既睡不深,也醒不过来。
可能是真的感冒了,游昕昕在梦中这样想,怎么变得这样娇气,不过是淋了一场雨……
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很沉,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身体,连手指都动不了。
黑暗里好像有无数双眼睛,饱含怨毒地死死盯着她。那些人脸在扭曲,一会是黎采薇,一会是周扬,一会是莫萍,一会是医院里的那些医生护士。
世界的颜色变得浓郁,身体仿佛置身在一个炙热的铁锅中上下翻滚。眼前全是幻觉一般的色彩,身体内部烧灼起来,干渴到无边无际。
好渴,想要喝水。
好像有一个什么人进入屋子,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手指冰凉,像是夏日在井水中浸泡过的瓜果,抚摸在滚烫的肌肤上,很舒服,让人想要更多有些。
游昕昕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很柔弱,呻吟一般。
那手就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将一个杯子凑到她的唇边,
“喝点一点药。”
药汁太苦了,难喝得要命。
“我不要喝药,我要水。”游昕昕说。
声音软软的,像在冲谁撒娇。很可怕,几乎不像是自己,她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过。
但那人很温柔,一边哄她,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游昕昕模模糊糊的,终于把那药喝完了,身边有一点乱哄哄的,不时有人进来。
好像有医生,又有些其他什么的。那些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话,不久就都出去了,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只微微冰凉的手指始终都在,一直握着她的手。
游昕昕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还躺在承运大街的那间屋子里。
天光早已大量,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边。她微微动了动,脑壳还很疼,额头上贴着退热贴。
季楼坐在轮椅上,侧着头,靠着她床头的柱子,闭着眼睛。他的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游昕昕的手。
游昕昕意识到自己昨天夜里发烧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过,加上昨天淋了一场雨,大哭了一场之后又觉得很放松,情绪大起大落地,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季楼也不知道时候怎么发现的,照顾了自己一整夜。
游昕昕睁着眼睛,身体没动。悄悄打量靠在床边睡着的季楼。
现在大概是中午,明亮的阳光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分割出陡峭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一点像是那种经由神之手雕成的玉石雕像,几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完美。
他或许昨夜就来了,还穿着那身睡衣,头发也很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丝毫无损他的清隽帅气。只
他只说过一次,说他会照看着自己。
他说道做到,真的在每一次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都握住了自己的手。
游昕昕很想伸出手,抚平季楼皱在一起的眉心。
季楼蓦地睁开双眼,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季楼的眼中带着血丝,他盯着游昕昕看了片刻,松开游昕昕的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轻声问,“还难受吗?”
游昕昕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身体也有点乏力,但她努力冲季楼笑了笑。
她知道季楼喜欢看见她笑,就像自己也喜欢看见他笑一样。
她朝着季楼伸出手,就像是朝着自己的阳光伸手过去。那坐在阳光里的年轻男人绷紧的肩膀果然松懈下来。
季楼接住了游昕昕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游昕昕坐在床上,手按着床沿,朝着他笑,眼里带着细碎的光。好像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她就恢复了。
一点都看不出昨夜烧得浑身滚烫,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昨天在自己怀里撒娇,说药很苦,她不想喝。那声音虚弱的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季楼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游昕昕。
她只在生病的时候,在自己的怀中,才会偶尔露出这样一点点的脆弱。
这样的游昕昕让季楼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抱着她,一遍遍抚摸她的头发,轻声哄她劝她。
现在她醒来了,像是没在大雨瓢泼的夜里发起高热,没有被人伤害的遍体鳞伤一样。分分钟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披上了她的铠甲,会对自己露出笑容,不再把她的脆弱流露出一分一毫。
季楼伸手,试探着把游昕昕额头贴着的退热贴撕下来。
游昕昕握住了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手这样冰,你一夜都没睡吗”。
季楼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声说,“发烧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隔壁。”
要不是昨天夜里,苏烨给他喝了一点预防感冒的感冒药。同时问他要不要给游昕昕也送一点过来。他们还没发现游昕昕一个人在屋子里发高烧。
过了一会,苏烨敲门进了屋子,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游昕昕的病情,并问需不需要给她端一点早餐进来,虽然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
游昕昕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可以自己到餐厅去吃。
两个男人就退了出去,给游昕昕留下私人的空间。
游昕昕很快把汗湿的衣服换了下来,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她在洗手池的镜子里,掬水打湿了脸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烧了一整夜,脸色很差,冰冷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肌肤下落。
但眼睛里有光在亮起,双瞳黑峻峻的,眼神坚毅。
她知道自己从脆弱和纠结中走出来了,做什么事都不再畏惧。
洗漱完毕,走出房门进去隔壁屋子。这一整层楼都是季楼预留给自己的公寓,安保做得很严密,闲杂人等上不来,所以门干脆就没锁。
游昕昕进屋,就看见餐桌上摆放好了整整齐齐的早餐,各种适合病人吃的粥点,还有几碟精致小菜。
筷子和碗碟在桌面上摆了两套,干干净净的,还没使用过。显然季楼也还没有吃饭,正等着自己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