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报信有补缺

    巳时。今儿的军机处倒是无人缺席，连庆亲王万祜都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而毅亲王与安亲王，也在屋中对坐。有这三位在军机处中，旁的官员也就显现不出什么。虽有胆大者频频打量万祜与珩英、珩格，可军机处中众人倒还算和睦。万祜目光，多有落在珩英与珩格身上，还算沉得住气。

    有好事的官员，凑到毅亲王近前。不等好事者自己开口，珩英就先打破沉默。“诸位大人，若是要问本王溺女案与军中贪墨一事，本王确实未收到圣上批复。本王已将折子递到了皇上面前，与诸位一样，本王也无从得知圣意为何。与其心急，不如静候皇上圣意。”珩英此时就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的。

    众人视线本聚在凑到珩英近前的官员身上，却被外边一声唱喝拽走了目光。有小太监一路奔走，他手上没有捧着皇帝诏书，可口中唱着“圣上口谕”，军机处外当差的奴才和侍卫就不敢不叫那小太监进来。进得军机处，小太监就在众人中寻找这“口谕”中的正主。不过，面对毅亲王，他也是一副笑脸。

    众人听到“圣上口谕”四字，便是珩英，在人前也是起身离座的。众人离座行跪礼后，小太监才直着腰板道，“皇上口谕，着安亲王与暂代銮舆使宜里恒，同时补缺总管内务府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巴罕，职位差事一切不变。”说罢，才上前扶起珩格，“奴才先行报信，诏书稍后由宣旨太监送到。”

    小太监也不敢得罪珩英，与珩格说罢，便与毅亲王笑道，“未免巴罕大人忙于琐事，宫里诸多事应不过来，万岁爷才提了安王爷帮着管管内务府的人和事。宜里恒大人在这回虽然也补了缺，可皇上交代了，只叫宜里恒大人查实南三所一事。内务府的事，就只能多依赖安亲王与巴罕大人尽尽心力了。”

    小太监来军机处报信，本和庆亲王无关，奈何万祜心里记着他与福晋的这笔账，也就在此刻率先与珩英同珩格道喜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往年也并无定数。若是哪位有爵位的王爷贝勒能升任，便是皇上对此人的极大宠信。珩格如今补缺，配得的很。珩英你为珩格兄长，想来也会为安亲王高兴的。”

    有万祜为先，军机处里的人自然也都紧随其后。纵然也有人碍于珩英颜面，不好太过显露恭喜之意，可拱手恭贺一声，也还是有的。报信小太监心里却有些惶恐，虽然他得到了珩英当着众人的面扔来的赏钱，可今日这份喜钱，在小太监手上却是无比烫手。小太监也不敢拒之不要，实在没那个胆子。

    珩英代珩格给赏钱，不是为了彰显他自己财大气粗。只是这会儿，在庆亲王寥寥数语里，不少官员都在感叹毅亲王这个兄长，不少人赞叹安亲王有如此肯照拂他的兄长，实在是福气。珩英心里并不稀罕银子，只是在与万祜四目相对时，嘴角的笑有些发冷。“珩格能得皇上器重，我岂有不高兴之理。”

    珩英余光打量珩格，又笑道，“巴罕自上任以来，内务府屡有疏漏。皇上顾念巴罕而并未免职，已是皇恩浩荡。如今钦点珩格补缺总管内务府大臣，从前巴罕上任后，本王有多心悦，如今便同是。珩格，往后你若有不明之事，或遇到棘手之事，作为兄长的我，定会相助于你。皇上此举，也甚好甚好。”

    安亲王也就是在小太监报信的最初一刻有些意外，这会儿早就是心里清明了。他与为自己道贺的众人拱手，不把面向朝着珩英，也不同毅亲王一样，余光不曾留给珩英半分。他面朝明窗那边，平淡应话，“皇上寄厚望于我，本王自当奉职勤勉。不敢说内务府往后让众人改观，至少不能仅凭糊涂应话。”

    珩英有意贬低珩格，将他与巴罕论为一等而言，这些在万祜眼中，自是惹出不少不满。庆亲王眼瞧珩格看也不看珩英，心里高兴，笑道，“安亲王往日不弱，如今上任，想必自会叫咱们见见什么是焕然一新。巴罕若知道珩格与宜里恒补缺，也该为内务府添了二位能者而高兴。珩格，内务府看你了。”

    小太监见状，可是一刻也不敢多待了。珩英目送小太监离开军机处，他才抬脚也要离开，却又转个身，面朝万祜。“听闻叔父还未将福晋劝回王府？也是，此事急不来。叔父若是闲来有空，倒是可以指点珩格一二。”毅亲王面朝庆亲王，自是为了不错过万祜神色。可惜，这回的试探却没叫他如了意。

    军机处里热闹，銮仪卫那边也是一样。只是宜里恒所处的地方还没有什么珩英的人，銮仪卫里知道他补缺了总管内务府大臣，虽恭贺者又虚情假意者多，但是还未有什么人包藏祸心。不少人，都是在心中羡慕宜里恒。毕竟若是单看身家背景，他可是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你若说武状元，也是不够瞧。

    来报信的小太监也不推却宜里恒送到手中的这份赏钱，与旁人一样，拱手笑道，“奴才沾沾大人的喜气，图个吉利，只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再升一步半步的。”他朝着屋中的众人瞧了瞧，笑道，“也不敢打扰诸位大人同宜里恒大人讨酒，只是得请他暂移几步。大人是才上任，可也得先为万岁爷分忧。”

    今日銮仪卫里倒是也有几个冠军使在。其中高旁人至少两头的那位冠军使，则是最为羡慕宜里恒的。銮仪卫里的小官嘴上嘟囔着宜里恒运道，便被那位冠军使哼笑了一回。“是好差事，可也是架在火上烤。别瞧热闹了，还是先把咱们自己的差事做好。各人有各命，也得有本分有分寸，都是眼力见。”

    宜里恒自然不知屋中的事。他与小兴子那日见自己时是一样的，并未对这些来传话报信的太监有什么不同。“公公若是另有吩咐，还请您直言相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宜里恒就品出他补缺总管内务府大臣是另有玄机了。若非要紧事，他不认为报信太监会要与他移步他处再行详谈。却也有几分心急。

    小太监拱手笑了笑，“这些话是陈公公叫奴才带来给您的。大人可还记得皇上让您做什么了吗？”报信太监瞧出宜里恒有些心急，可他这会儿细细与宜里恒说话，为的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小太监是不会擅自做主的，陈航吩咐给下面奴才的事情，紫禁城的公公极少会有人不依着陈航指令去做事。

    宜里恒也是仔细回话，“文字狱，南三所，还有外头的军中贪墨案，万岁爷都叫一一查实。”他没与小太监说咸福宫，还是被小太监笑而不语着看了几眼，才模棱两可道，“宫中各位小主，若是身边人有不安分者，若内务府有疏漏，我也是不能睁一眼闭一眼的。还请公公不吝赐教。”他再行拱手。

    小太监微笑颔首，“这桩桩件件，每档子事都可说是硬茬。”与宜里恒相视，又道，“大人从前在人前露脸，还是您得武状元之时。不知您听没听过这样的话，文人一身有八百个心眼子，而武人弯弯绕最少，可最少弯弯绕的武人，在朝上这么站上几回，也是不容小觑的。大人，您万万不可大意了。”

    宜里恒思索小太监的话，这认真模样，引得小太监再次颔首。“宫里宫外，朝廷民间，啃硬茬都是不容易的。宫里，凭得是规矩二字。宫外，凭得是个‘道’字。朝廷里也好，民间中也罢，都躲不过礼法二字。硬茬难啃，却也不能出圈。您也没在大理寺与都察院待过，可也得与枉法之人摆出气势。”

    小太监仿佛漏了什么又想起来了，轻轻拍着脑门，“瞧奴才这记性。”说罢，拱手而笑，“穆克登朗大人不在京，都察院倒是指望不上。大理寺嘛，您心里也明白，只怕有些人巴不得您去问，然后给您指个错道儿走。倒是刑部，还能问上些话。若不是您，刑部就该头疼了。这情面，他们还是给的了。”

    说到情面，小太监又恭敬了几分。“这几部之中，能帮着您一起为万岁爷分忧的却是不多。如今办事，总是少不得自己人的。皇上面前，什么人是人，什么人是小鬼，万岁爷也不糊涂。甭管外头有什么闲言碎语，大人能把持住自己，分的清楚自己人和外人，便是没有可愁的了。”说罢，他又笑起。

    在宜里恒的目光之下，小太监又道，“说来也是巧，您在銮仪卫任了代銮仪使，行宫那边，苏勒大人很是高兴。虽说太后还曾想请皇上照拂府上的三老爷，可如今您任此差事，苏勒大人与太后都是乐意看到的。有些事，您只管放心去查，皇上圣明，太后也是圣明的。您办好差事，才是谢恩的道理。”

    宜里恒心里也转得快，小太监几番言语，他若还是不懂，也真是不配给德章帝办事了。“还请公公转达，多谢苏勒大人。此回虽非我本意，到底让太后未能如意。若是办不好差事，往后也不敢见皇上。京中京外，我自会谨慎仔细。该与旁人请教的，绝不敢妄自尊大。刑部虽闲下，我却得多叨扰的。”

    小太监心满意足，“陈公公那边，就坐等大人报喜讯了。”说罢，他才提起巴罕，“南三所的事，大人无需给巴罕留什么面子。他差事办不好，主子给他的改过次数已是太多。安亲王与您一同补缺总管内务府大臣，只怕内务府里也是着急的。不怕他们不急，这急了才好，您只管抓它一个忙中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