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贺礼与挖坑
养在自己膝下的公主有所求,皇后如何不应。诚嫔见皇后允了靖穆的话,再看看其他几个被乳母嬷嬷领着手的皇子和公主,才笑着对皇后道,“他们也不算平白受了娘娘的好处。大皇子生辰,哪怕几个做弟弟妹妹的再小,也是要有贺礼送。可您这大方,倒更像您心疼他们,寻旁的理由来添补他们。”
陶淑人才放下酒杯,便接下诚嫔的话茬。“这才应了方才靖穆公主的话,娘娘是宫中所有皇子公主的额娘,心疼的是大家。更没有因为大皇子是嫡出,在对人上就有偏颇。这也是皇上的福气,皇后行事大方,有母仪之风,后宫便可长安。后宫安,朝野上下也将更安。娘娘稳居中宫,也是以德服人。”
闲散宗亲见有人也随之附和,称赞皇后的好,便又有了一些坏心眼。她却顺着陶淑人的话道,“皇后没有偏颇任何一个孩子,确实是好的。”这话锋却又一转,笑着看向皇后与容妃,“只是不知其他做弟弟妹妹们的,对大皇子的生辰,可都有什么心意?说起贺礼,不知延璟可愿意叫咱们一起瞧瞧。”
皇后没应宗亲的话,可容妃却动了。容妃垂着的眼帘,也总算有了变化。她抬眼瞅着宗亲道,“说起贺礼,靖穆送的什么,我却也不知。其他几个孩子,这些日子我也没有细问。一个个人小鬼大的,除了小四与小五,倒是都不肯告诉我们。小孩子什么的,主意都可大了。我这心里也还真有些好奇。”
闻言母妃搭话,靖穆心里却纳闷起来。她已瞧出,那位说话的宗亲大约是没怀着什么好意的。只怕是又想在贺礼上挑刺。可自己母妃顺手搭话,倒像是在帮她。靖穆转念一想,大约是自己想错了。这才望一眼容妃,似乎试图想从容妃神色上看出几分端倪来。可怎么瞧,也不知母妃心里想的是什么。
延璟一向不藏着掖着,见容妃都如此说了,也就微笑道,“我自下了学,才从上书房处来。也没有沾了手,这会儿还不知弟弟妹妹们与我割舍了哪些心头好。今年咱们没在坤宁宫摆宴,这会儿没有东西瞧。可礼单总归是有的。”皇子又转头朝着水公公道,“礼单可还是您收着的?方才我也忘了问。”
水公公笑眯眯着扫了一眼那宗亲,又朝着容妃处看了一眼,才躬身与延璟回话。“回小主子的话,奴才自得了主子的令,就去上书房等您了。这礼单,也不曾过奴才的手。旁人也就罢了,奴才不知,不过,太后娘娘给您的赐礼,奴才却知道。可您呐,得容奴才先卖个关子。这会儿还不能告诉您呢。”
在皇后身边站着的知礼,见皇后朝自己点头,倒是把礼单拿到人前。她笑着与皇子行礼,随后才道,“娘娘一直叫小心收着,奴才可不敢忘。”礼单呈给延璟后,知礼又感叹道,“都道礼轻情意重,可奴才却以为,这些礼,各个都不轻。有的,甚至还很重呢。”见冯嬷嬷瞪了自己,她才退回原位。
宗亲心里却不信知礼的话,若是皇嗣都是半大小子了,能送出手的东西还能说句可重。如今,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能给延璟送什么好东西。她又想起入宫后内务府的人悄悄与她递的话,心里更觉得有底。“皇子若是都没有看过,那咱们也是真有幸得很了。便从公主开始说说,都给了您什么吧?”
皇后只做不知嬷嬷与知礼瞪眼的事情,只歪首抢在延璟回话前说话。“你问旁的,我未必都能记得住。暿儿的东西,我却是瞧过的。”她再看向儿子道,“知道你们兄妹情谊深厚,我本想拿来叫你看看。可也怕奴才们不仔细,若是损坏了一星半点儿的,可就是太糟践东西了。你要见了,也会爱惜。”
靖穆弯着眉眼不语,延璟不知她与皇额娘在神秘什么,接了礼单打开瞧,可上头记着的,也就是画卷一副。大皇子见礼单上所记也不详,可却以为妹妹是将什么好画送给自己了。他唯有颔首道,“您与皇阿玛都教过我们,要爱惜东西。儿子自会妥善珍藏着妹妹送的东西,不敢将其有一点儿损坏的。”
宗亲才问了送的是什么,容妃见水公公回的是画卷,却抢在了宗亲前头开口。“不知能不能劳烦水公公叫人回去取来,也好叫我们都瞧一瞧。天下的画何其之多,能叫公主单独挑出来的,总该有它的独到之处。沾沾小寿星的光,不然,不只我,他们心里也痒痒。做的如此神秘,实在是不能不好奇。”
容妃的所求,除了宗亲应话,也自有旁人应话。显秀虽然没有出声附和,她却觉得容妃娘娘反常得很。有话总说“事有反常必有妖”,如今套用在容妃身上,也可适用。只是她却觉得容妃这是在给什么人挖坑,就等着谁上钩自己往下跳了。一顿好好的生辰宴,叫这些人弄得可真是失了兴致,无趣。
旁人去坤宁宫取画的工夫,潘氏却真就跳了出来。听了大皇子说了几样贺礼,也无非就是在文治武功上有那么点儿好意头的东西。宫里孩子,皇子和公主也就那么几人。可四皇子不过是两岁的奶娃娃,他能做主送什么。不过就是皇子身边的人拿主意而已,可四皇子身边却不都是皇后放过去的人呢。
内大臣鄂伦的夫人,余光扫到潘氏。见她似乎又要说话,不免有些蹙眉。皇后在上首坐着,却没漏掉命妇们的神态。顺着鄂伦夫人的目光,自是瞧到了潘氏。皇后心道,此妇人,倒是与谢家人一样不招人待见。想到谢家人,皇后也不免蹙眉,她这会儿想到了谢四郎,也想到了严家的源哥儿,头疼。
潘氏这会儿不知皇后心事,自以为若是当众出丑了容妃,皇后定会心里受用呢。“这会儿取画的人还没回来,咱们见不着画,不好评说。只是四皇子,到底是太幼小了,不能自己选贺礼。定是娘娘心疼,不忍心动他的东西,这才随意选了几样东西应景。娘娘不偏颇嫡子,倒是爱护着旁的儿子们了。”
诚嫔见潘氏把话又带歪到后妃之争上,一品便知潘氏是在借机说容妃心眼小。儿子再是放到旁人膝下,这送寿礼的事儿,生母总是要过问一下才成。以小四的名义,最后送了什么给大皇子,至少皇后与容妃是都认可的。这个潘氏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硬要借机恶心别人,实在可恶。
还没等诚嫔出言,潘氏又道,“容妃娘娘怕是事多人忙,也是疏漏了。也就是皇后娘娘人好,可见与容妃姐妹情深。可是,总该要礼尚往来,好好尽尽心。大约是在咱们瞧不到的地方,少不得要弥补一二。做人,还是不能太忘恩负义的好。”自以为嘲讽了容妃心术不正的潘氏,还越发得意了起来。
韩答应在一旁坐着吃酒,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方,却应了潘氏的话。“不可忘恩负义,这话在理。”她还特意朝显秀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娘娘往常总护着容妃娘娘与全贵人,四皇子还年幼,容妃娘娘总会与皇后娘娘投桃报李的。只是不知,咱们全贵人这回可送了什么好东西给大皇子当寿礼?”
一些命妇好几次见韩答应提起全贵人,自是有人知道显秀是中秋时得了封字的人。一些不明真相的外人,自有交头接耳的。真就以为全贵人投了皇后的缘,却不是名不虚得。索绰罗氏入宫,初封不得字,半年不到,又在皇上面前得意,又在皇后跟前得脸,一看,可真不像是好人。心里可都是嫉妒上。
显秀才咽下口中的茶,却不慌道,“入宫后,皇上三令五申的,又发了明旨,叫后宫诸人谨守本分。咱们这些姐妹们,没有了府上三五不时的贴补,每回添礼,可都愁坏了人。我那点儿不值当说的东西,可不敢拿来现眼的。皇子若不嫌弃,娘娘不与我计较,才是我的福气。同你们,可也都是一样的。”
延璟这会儿正捧着礼单,可他却惊喜不已。只是看着礼单上的字迹,最叫他欢喜的,却是后加上去的。皇后观瞧儿子神色,自是知道显秀这东西可没有她说的这么随便。冯嬷嬷在一旁,这才笑道,“诸位小主对皇后心有敬意,自是不会委屈了大皇子。东西不分贵贱,都是你们的心意。贵人客气了。”
显秀闻言,却起身朝皇后行了礼。“妾在家中时,也最怕送礼了。收礼者,若是与自己心有默契,自是不会见怪。就怕外头的人不知内情,什么事情一添油加醋,叫人自寻烦恼了。”又与延璟笑道,“可也是托了太后的福,若是只叫我自己想,就只能送您一些摆件。如今还是送书当添礼,更妥当。”
水公公早在一旁把显秀送的东西说了出来,显秀微微一笑,却不自诩得意。她又对皇后道,“太后与娘娘,叫咱们都给皇上写书信,以表挂念之心。您每回,可都把回信在定省时说与诸位姐妹知道。妾可是记着,皇上说了虽不能回京参宴贺皇子生辰,但心上是一直记挂的,也叫妾等绝不可给您添忧。”
显秀又将在场的命妇们环视一圈,才继续道,“皇上一贯盼着子嗣成才,怎会把中宫嫡子忘了。妾猜不着皇上的心思,但却知帝后琴瑟和鸣。外头若有人嚼舌头后宫不安,可就没意思得很了。方才,知礼姑娘还悄声说了为何嬷嬷高兴。皇上送的是先帝爷用过的弓箭,有这个在前,谁好意思争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