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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有幸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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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秀到得景阳门前时,杜落姑姑便立在前院中。她见贵人回来,忙迎了上去。“小主。”这声唤出,自是透着喜气的。“两刻工夫前,坤宁宫的人就将东西送来了。奴才已经叫人给您记了档,这会儿东西都还没收起来。就是不知道贵人是怎么一个打算呢?是收了箱子,还是换旧而将可用的摆出来?”

    显秀心里装着书信的事儿,这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若不是南余手扶着她时悄悄提醒她,她倒是忘了回姑姑的话。脚步也不停,只与姑姑一起朝后院去。“黑漆描金花鸟图海棠式手炉,您放在浮头收着就是了。等今年天寒地冻时,再拿出来用着。到时,只与入宫后给的手炉一起搭配着用就是了。”

    姑姑觉得显秀似是有异样,可她又不明其意。点头应下时,特意去瞧南余。可见南余没有什么异样,又更是对她摇首,姑姑就猜不中了。可想着贵人去了一趟坤宁宫,却有了赏赐回来,倒是没有多想。就只先跟着显秀走,也不急着贵人回话。这新受的赏赐,总是要有安置的地方,它也不会长腿跑了。

    显秀迈步跨过静观斋的殿门槛,才又道,“娘娘给的粉彩灵山福海图碗,往后用膳时就可用了。只是那个象牙雕石榴花茶盘。。。”在明窗下落座,说起那个茶盘来,话就又慢上了三分。她有些拿不定不主意,便对南余道,“随便上个什么茶来。”待南余退下,她才道,“姑姑,您对娘娘所知可多?”

    杜落闻言便是一怔,见显秀如此慎重模样,倒是不敢胡言。“小主可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事儿?您这一问,着实是叫奴才糊涂了。”她想起方才南余的眼色,可是没什么事儿的模样。于是,姑姑的目光就落在一旁圆桌上的赏赐上头了。看过手炉,看过碗,再瞧茶盘,倒是想起来石榴花是皇后所爱。

    显秀见姑姑目光有动,自是觉得杜落明白她的意思。她才道,“我同瑜姐姐一到了娘娘跟前,娘娘就要我们从满地放着的箱子和东西里挑拣几样得意的。我便选了手炉与一个黄绿釉碗,当时我也是看到茶盘的。可我记着,姑姑曾告诉过我,娘娘喜石榴花,宫里妃嫔也都避忌着,若是见了不要去争。”

    姑姑总算悬着的心放了放,温声道,“既然是皇后主动赏的您,大约是没有旁的意思的。”说罢,又将过去一事道出。“从前兆祥所那位,在一次生辰宴上想要一个石榴花型的点心。不等皇后开口,皇上便给拒了。后来奴才们在景山吃酒,坤宁宫的人说皇后回去就笑话她,言明心头好不是谁都给的。”

    从前不曾听闻姑姑说起这些,显秀就细细听着。而后,她又道,“瑜姐姐开口求的是五彩鱼藻纹菊瓣盘和五彩鱼藻纹罐,娘娘听后,也都大方给了。甚至,还将一个红牛角双鱼挂灯也一并给了她。我这会儿同姑姑说这些,不是心里猜忌什么。只是这茶盘,我就怕是娘娘心里喜欢的,可为着什么才给。”

    杜落听闻红牛角双鱼挂灯,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按着贵人位份的规制,小主们所居之处,有些东西用了就是僭越。这挂灯,虽然不算是极好之物,可这个赏赐,并不算薄的。”姑姑边说,目光就再次落到那个茶盘上。“小主是怕自己占了皇后的心头好,娘娘往后会同您有芥蒂?她当时神色如何?”

    显秀正要开口,殿门却被打开了。听到门声,便见到南余捧着热茶而来。南余开门前是可闻轻微人声的,可等她进殿将茶送到贵人手边时,却见姑姑与显秀不语了。她也是有眼色的人,将茶摆好,便拿着托盘又退出了殿内。外头院子里听差的小公公瞧见了,反而是觉得不同,这回出来的也太快了。

    等殿内就剩显秀自己与姑姑,她才摇了头。“娘娘当时是神色如常,说话间也是透着笑意的。”说罢,她才将藏在衣袖中的信件给拿了出来。此时也不急着看信,只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抬手点了点信件,更是小声道,“我同瑜姐姐皆有一封,我们的信是放在一个封子上的。”而后,便把经过说出。

    杜落开始还傻瞧着,一时没听明白小主的话。可心里忽然一个激灵,差点就要高声起来。她狂喜之余,还算尚且能稳住最后一丝的冷静。“小主是说,这是回信?!”姑姑竟然不敢置信,看看小几上的东西,再抬眼看显秀。她一心想着贵人能得皇上宠爱,可姑姑也没异想天开贵人就能得这个荣幸。

    显秀只与姑姑点头,“我是怕娘娘是因为这封信,才厚赏于我。您说,我是不是该把茶盘借着皇子生辰再送回去?”入宫后,皇上对她还是很好的。皇后对她,也是多有照拂。可就那么一点儿面子情,她是没胆子就认为皇后可以把自己心头好也给她的,她又不是兆祥所里的那个孙答应,天真又愚蠢。

    杜落这会儿都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云上,哪怕站在贵人跟前,都有些脚发软。姑姑好不容易缓了神,看着显秀却哭笑不得上了。“皇后赏赐下来的,您怎么送回?借着皇子生辰,倒是可以送回去。可这一送,就推到了众人眼前。石榴花,底下做奴才的,谁敢犯错,把这么一个东西给景阳宫贵人用呢?”

    显秀十分忐忑道,“那真就不送回去了?”有些泄气,手肘杵在小几上,拖着脸颊的她,头一回是心里没底。从前对上太后,也是事关皇上,她才有些底气。可皇后不一样。在她心里,皇后那是后宫之主,属于她的直接上峰。若是叫皇后心里不高兴了,往后的日子才叫不好过了呢。她怎么能不怕!

    杜落唯有摇头,“您送过去,若是皇后没有旁的意思,岂不是您打脸了。只怕到时才真的是没事变成了有事。”姑姑见显秀能谨慎如此,却是又笑了。“您得了皇后的所爱的东西,若心里尊敬着她,那大皇子生辰礼,您自当要用心。奴才不是说您之前想的那些不对,而是您到时去问问可有帮衬的。”

    显秀长吁短叹,只揉起额角来了。她无奈与姑姑抱怨道,“这可真是叫我心里不踏实了。”才端起方才南余送来的热茶,可茶盏连她的唇边都没沾上,就又被她放下了。伸手指着那信道,“娘娘把它交给我们时,是没动过它的。可是,皇上在与我们的信上都说过,信是可以给皇后瞧的。可她没看。”

    杜落见显秀又将她与瑜贵人在坤宁宫小书房看信的事情讲了,才点头道,“难怪您心里不安。”目光再落在这个如同烫手山芋的信件上,埋怨这个信那是不能够的。可在得圣意与安稳上来比较,姑姑还是更愿意显秀能平平安安才是。“您将之藏在袖子里,这事儿就更不能声张了。还要想想回信呢。”

    显秀用力点头。见杜落与她说起不可声张,一张俏脸也就又垮了下去。“此事,只有送信的人知晓。皇后与坤宁宫的一些人知道罢了。我与瑜姐姐是万万不敢拿它来炫耀的。若是叫外头知道了,闲话还是轻的,只怕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拈酸吃醋,那就更是没头了。少了孙答应,千万别又不消停。”

    与杜落说过心里这层心事,才端起茶杯慢品。可也还是饮茶也饮得不踏实。她又对姑姑道,“说起回信,我想还是同上回一样。顺便再说了娘娘厚赏的事情,我把心里的不安告诉他可好?若是他能同皇后多句话,叫我这样的小贵人分忧是可以的,可万万别再礼重于我。这真是承受不起,才是贵人。”

    杜落有些心疼显秀这会儿心神不定来了。姑姑瞅着这信,琢磨着贵人的话,也就点头了。“奴才以为,皇上能破天荒似的开恩,给您与瑜贵人去信,那您这回信就该当如常。若是与皇上生分了,兴许万岁爷也会不悦的。明儿又要晨昏定省了,您在外人面前,可不兴这会儿的作态。宫里各处皆是人精。”

    显秀才伸手去拿那信,听了姑姑的话,差点就要没拿稳它。等在手上拿稳后,她瞧着这外人眼中自是极佳的幸事,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她又想到太后曾经对她的那些敲打,可算是忍不住而心头突突上。“姑姑明儿个早些叫我起来。我旁的做不上什么,可到时只有盼着借了佛祖箴言来宁心定神了。”

    姑姑只应下显秀的吩咐,同时也不忘嘱咐起显秀。“明儿在皇后面前,您不能露了痕迹。寻常如何待之,明儿还要如何。若是太过逢迎或谄媚,也只会叫皇后心里瞧不上您。若是到慈宁宫那边,您更是要仔细。太后毕竟是太后,底下人一个眼神和笑意,在她那儿都能悟出背后的意思来。您不能怕。”

    显秀忙不迭着点头,把杜落的每句话都谨记于心。可听着听着,她忽然问起,“姑姑,您说的这些,瑜姐姐那边她会心中有数吗?若是她身边没有您这样的姑姑在一旁帮衬,她若露了痕迹,那岂不是我一样会被疑心?今儿,我与她都是被请去坤宁宫的。您都说了,外面的人可都是人精。如何是好?”

    杜落本以为显秀此言就只是担心她自己在宫中结交之人,可仔细听贵人的话,却也觉得再理。她见显秀又用湿漉漉的眸子来瞧自己,瞬间她也头疼上了。“您可是真要叫奴才省省心罢!”说归说,可也拗不过她,只等夜幕将至时,再给显秀去储秀宫跑一趟。“贵人快收些心思,正经把信回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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