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收信与分赏

    皇上的信差进了殿，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十二位公公。每两个公公抬着一个箱子，这么一数过去，殿内明间中，顿时放了六个大木箱子。信差那包袱里，各种信件都有。待他与皇后请了安，且解开包袱，将其中的三封书信拿出，再经由卫公公的手，三封书信才算到了皇后的手上，他才去瞧皇后。

    信件捏在手上，薄厚感也都是差不离的。在最上头那封，自然是注明了“皇后亲启”。没挪开头一封时，皇后只以为其余是容妃或是诚嫔的，可在她挪走了属于自己的那封时，下一个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长公主亲启”。微楞之余，再往下，倒是更有意思，“瑜、全亲启”。皇后也就与信差对视。

    入京前，皇上叫陈航与信差也是多番叮嘱。这会儿到了皇后跟前，他也就躬身回话了。“陈公公说了，皇上对于长公主的事情已经知晓了。长公主看了书信，自会明白圣意如何。只是需要经由您的手，把这封信送到长公主手上。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不要声张，不要叫外头的人知道，娘娘定会明白。”

    信差禀明了长公主的那封信后，又道，“陈公公还说了，皇上在山庄里整日都被政务围着，因为没见那些使臣，外面还闹了不少笑话。可皇上还是一碗水端平的，没偏袒蒙古的任何盟部诸旗。只是，心里还是有远近亲疏的。念及瑜贵人族亲，也就有些话要同她说的。大总管还交代，娘娘也可先行看过。”

    见皇后神色颇为意外，信差才笑道，“陈公公交代的，必然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同您，自是没有可瞒着的。故而，给瑜贵人、全贵人的书信，您都可过目的。”话音稍顿，又道，“皇上给瑜贵人和全贵人书信的事情，也还需请皇后娘娘也莫要声张。皇上那边，不想宫里人或外头再有什么事端。”

    皇后拿着那封“瑜、全亲启”，心里也有了计较，哪怕信差不说声张，她本人也会悄声地把事情办了的。“这六大箱子的东西，是要入皇上的私库？不知皇额娘那边可也有了？”每年德章帝去行围，都会在中途叫人送回宫一些东西。留用和记档这些事情，皇上也是做过许多回了，倒是没什么新鲜的。

    信差没有马上回皇后的话，而是指了指皇后边上那封书信。“大总管说了，皇后娘娘只需看了信，也就明白圣意了。而当属慈宁宫的东西，奴才来前，也都叫人送去了。”目光再次落到皇后手中拿着的那封“瑜、全亲启”上，信差笑了笑，“您这儿的，都是给您的。若是您觉得谁好，赏下去也可。”

    皇后不急着拆信，听了信差所言，也就点头了。“你回去复命时，只转告皇上，我都知道了。只是这六箱东西，我一个独享也是暴殄天物。宫里可赏的妃嫔和皇子与公主也是有不少的，我会酌情斟酌着办。”这便是同以往一样了，她不打算独霸着皇上送回来的东□□乐乐，的确不如众乐乐的好。

    见此，信差也就又笑着恭维了皇后一二句，随后才告退了坤宁宫。皇后瞅瞅地上的箱子，也不急着打开。只先将自己那封书信拆开来看。这信看的不慢，可也没漏掉任何一个字。见皇上信上所写，她也都斟酌了一些。“皇上叫咱们挑一份赏赐，送给安亲王。小卫子，把箱子开开，你先把它们记档。”

    卫公公得了吩咐，立即忙活上了。嬷嬷只在一旁问向皇后，“娘娘，这赏赐，咱们是要走明路，还是悄声着给办了？若给了安亲王，那毅亲王那边呢？”冯嬷嬷不知皇上到底是何用意。虽说安亲王和毅亲王都是亲王，且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在旗人中，甚至是达官显贵中，谁不知二人水火不容。

    皇后却摇头上了，“皇上对此并无旨意。先挑一份赏赐。”眸光掠过那些被奴才们摆弄出来的东西，指了几样。她这一指，自有人把东西给呈过去。一个木制金漆楼阁钟，一个蓝色缎铜钉棉甲，一个青色缎平金锁绣寿字纹帽头，还有一个青釉瓶子。再对比信上皇上所言，她以为，这些也不算失礼了。

    小卫子把东西都记档好后，也问上了主子。“这些给安亲王，也算是好的。只是不知万岁爷对于长公主那边，可有什么要给的？若是皇上没提，主子，您看看哪些适宜送过去？”长公主可以有封皇上的书信，又要主子悄声把信给了，卫公公也就品出大学士希林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自然要有人情。

    皇后本没想着，但经卫公公一说，也就认可了。她在其余东西中看了几回，再想想长公主其人，也就指了指远处的那个。奴才们都是眼明手快的主，东西就到了皇后跟前。一副“《月曼清游》册·杨柳荡千”图，一个青花海水江崖图香炉，一个朱漆描金龙凤纹手炉，一个银累丝珐琅盆珊瑚牡丹盆景。

    嬷嬷忙唤了知礼，把长公主的几样赏赐收好。皇后仍不忘吩咐小卫子，“你盯紧外头，拿着我帖子去时，将皇上的信件同这赏赐一起送去就是。若是希望府上还能知道好歹，赏赐明路着抬去就是了，书信就留着她入宫参宴后给她。”再瞧着殿内余下之物，也都已定下哪些东西还可给哪些人就是了。

    皇后瞧着手上的信件，又吩咐起小卫子。“你去叫宫里的奴才，给我把储秀宫的瑜贵人和景阳宫的全贵人请来。至于你，只亲自捧着安亲王的那份赏赐，这会儿他该是在军机处当差的。不用叫他谢恩了，也不用说是谁的赏，横竖他自己也能明白。若是军机处那边有人要问你什么，你看着回应就是。”

    冯嬷嬷见主子三言两语都是先紧着皇上的事情，只怕累着皇后。这才伸手取了送来的燕窝，“他们端着这些东西，等您片刻都不止。一收到万岁爷的信，您这心里就把自己的事情排到后头去了。奴才瞧得明白，只怕再不说句，您只怕连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的赏赐都要先给分明了不可。您先歇歇吧。”

    双手拿了嬷嬷送到眼前的燕窝，皇后才笑着叹了一声。“不是我不知珍重，只是他的事，都是要紧的。”见嬷嬷板起面孔来，皇后才不继续说下去。等手上的燕窝用完，才道，“延璟这回，我就不给了。把宜兴窖紫砂胎黑漆描金菊花图执壶送二皇子那去，木嵌各种玉石瓜果灵芝式九九如意给小三儿。”

    嬷嬷没想到皇后会记着二皇子，可看主子脸色，倒是如常的。“如今下面人都猜忌，是否主子与容妃娘娘失和了。四皇子那边，这就不能亏待。可您不给小主子，奴才真就不大明白了。只委屈了他一个，便宜了旁人，您这是亲额娘呢，可不能偏心太过。小主子为着今儿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当皇后又把铜镀金珐琅壁瓶式挂表给了小五，而黑漆描金缠枝莲纹菊瓣式手炉给了小四，才与嬷嬷道，“每样东西都是独有的，给了谁什么，底下人也能给你解除一百种心思来。我要看他们脸色不成？小四之前才病过一场，天是越来越凉，不给手炉，难道要冷着他才对。璟儿心胸可是没那么小的。”

    若说给皇子选东西过于随意了，毕竟是扫一眼就定了的事情，那这会儿给公主选物件，就是斟酌再斟酌的。“银镀金点翠嵌珠石凤，这个配靖穆才好。银镀金嵌宝石花盆形簪，二公主应是会喜欢的。那个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花，就给三公主吧。嬷嬷，您老就别皱眉了。早些定下送走，才便宜。”

    知礼见冯嬷嬷替大皇子委屈上了，忙接了嬷嬷手上的差事。“主子，奴才帮您写上去。嬷嬷其实也是心疼您，咱们主子最大方了。嬷嬷只是有些苦恼，怕您总是这么大方，搬空了您的私藏。”又忙点了头道，“奴才知道，这些是皇上赏赐的，可奴才们瞧着，入了坤宁宫啦，就都是您的。很肉疼呢。”

    因为知礼这一打岔，嬷嬷也被逗笑了。冯嬷嬷再望向其他摆出来的物什，才道，“按照规矩，您定是要再在这些里挑两样给慈宁宫送去的。您且坐在那儿别动了，奴才帮您看。”说罢，就在其他物什当中瞧了两圈。最后，把玛瑙巧作三果纹花瓶与碧玉松竹梅树桩形双孔花插给取来送到皇后眼前了。

    定下了慈宁宫的，剩下的东西倒依旧是不少的。皇后却一下就看中了那个黄花梨嵌螺钿三镶嵌玉如意头，也就笑道，“诚嫔一直没有子嗣，这事儿她不计较，可皇上心里还是颇遗憾的。嬷嬷，这回您瞪着我，我也是要把这个送去永和宫的。”而后，又把一个金长方盆金树盆景定给了钟粹宫的容妃。

    挑了一样不算，皇后又选了一个青花矾红彩五鱼纹高足碗。“这碗明着送去钟粹宫，那个盆景却不过明路。既然外面人都心心念念着我与容妃是好是坏，那就叫他们胡乱猜去吧。”皇后到底还是要与容妃把戏做全了的。“眼下在宫中的贵人答应常在，您只每人定一样。瑜贵人和全贵人的，不用管。”

    冯嬷嬷立时懂了主子的意思，也就应下了。“巳时左右，您说的这些，奴才都会办妥的。”她本想再劝劝皇后，皇子公主的，你有我也有，可唯独大皇子没有，实在是看着叫人心疼。可还没等嬷嬷再与皇后进言呢，外头奴才就进了殿。“启禀娘娘，瑜贵人与全贵人，此时都到了殿外。可要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