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皇后有所知

    “娘娘，天儿也不早了。今夜妾守在慈宁宫就是，您早早回去歇息吧。”离着戌时的一更天还有一个多时辰，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诚嫔便见了皇后好几次以帕子遮在口鼻处打着哈欠。想来，皇后这两日也是歇息的不踏实。眼下太后已经好了，只要精心养着就是。她这才开了口，劝了皇后一句。

    皇后斟酌了一下，此时也不推脱诚嫔的好意了。“那你今夜就要辛苦了。若是有什么事，就叫人去坤宁宫寻我。我这会儿，困得很，若是守下去确实力有不逮。”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皇后倦得很。若是硬撑下去，她也是不敢的。如此，她进去又同太后去行了礼，这才带着身边的嬷嬷从慈宁宫离去。

    她这才回自己的寝宫，还没坐定呢，卫公公就领着太医等着给她请脉了。这去太医院叫人的时候，副总管和皇后也没有通过气儿。且不说是奴才侍奉的仔细周到，就是这份默契和心思，便是坤宁宫里其他公公比不得的。要不，怎么他是副总管，稳坐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之位。“主子，看看用什么。”

    来了四个宫女，脸色最白的人端着茶和温水，个字高挑者捧了放着热热的果子汁和一碗杏仁露的托盘，珠圆玉润的人只端了茶果子和一些入口即化的糕点，那个很得皇后喜欢的小宫女则是把一个五谷杂粮做的清粥也呈在皇后面前。四个人，两两一列，都先等着皇后把脉后再同她们说把哪些撤下去。

    太医也不用皇后发问，把脉之后，便道了一声无碍。又叮嘱了皇后这两日多歇歇即可。入口的药倒是没有开了，不过辅以食疗的膳食单子，太医倒是也给了一份。“卫公公，让膳房的人照着这个单子做。都是温补的东西，可强身健体的。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太医拱了拱手，就从坤宁宫告辞了。

    等卫公公把太医送出坤宁宫，他再回到皇后近前时，却见主子还是没决定用什么。“主子，要不奴才现在就让膳房照着太医留的单子给您做个一二样东西出来？或是，您有什么想用的东西，奴才一并去吩咐了。”他以为皇后是累着了，没什么食欲下咽。正想后退几步出去，却又见皇后对她摆摆手。

    皇后指了指温水和糕点，“这两样留下。热茶、果子汁、茶果子，你们自己下去分了吧。”她又停了停，“让他们做一碗热的酸果汤来。这会儿不得劲，需要它来压一压。”说着话，她就接过了嬷嬷递给她的温水和糕点。若是往常，她是要饮一盏茶的。可现在，身子不便，她也不敢乱由着性子来。

    冯嬷嬷待手上的东西被皇后取了后，她却拿帕子掩在唇边笑了起来。那眉眼处透着的喜气，倒是说明嬷嬷很高兴。“主子，您若是爱酸，这就真的是个小皇子了。虽说之前您一直想再得个女儿，但是老天偏偏心疼您，只将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儿子给了您。要奴才说，等这胎瓜熟蒂落，后面还会有的。”

    皇后知道这是嬷嬷在为她着想。一个皇后，一个儿子就太少了。若是有两个儿子，才算稳坐在后宫中。可她不是短视的人，同德章帝相处多年，她不敢说皇帝心里的情爱中有多少在她身上，但是皇上对她的敬重和爱护之意，绝对不会由着旁人觊觎着她的中宫之位。宫里也没这样的人，宫外且再说。

    可她心里就是觉得，有儿有女才真的算双全。右手抚在肚上，唇角就微微含笑。“嬷嬷，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安长大。”这当了额娘的人，牵挂的就是孩子是否安康顺遂，她不是武后和吕后之流，野心少的皇后，过的要比心里处处是算计的人要轻松些。只是，这笑着笑着的模样，眸子里又起了担忧。

    冯嬷嬷为人很通透，见皇后神色有异，想着这两日在慈宁宫的事情，心下就悟出了些东西。“大皇子最是孝顺的人，可奴才知道，皇子非是愚孝，心中也有他自己的章程。众人皆赞他是君子之风，苍松翠竹的风骨气韵。您这也是有福气的，到底是皇上和您会教导。眼下，这还未出来的，也差不了。”

    “您也非糊涂人，定不会和他们起什么争执。齐佳氏一族，外面风评也是不错的。旁人都以为齐佳氏是属于权贵，可奴才却觉得，您的阿玛和齐佳氏族中诸人，该是清贵之流。”嬷嬷以为，皇后是被皇帝与太后的事情起了忧心。主子怕自己以后，也同儿子有了生分和龃龉的时候，胡思乱想了起来。

    “主子。”卫公公推了殿门走了进来。“奴才之前早有备下，甜酸可口的热汁，给您热好了。”他这一打断，倒是叫皇后也不多想了。皇后因为有孕，口味也是会变的。如此，他也不知皇后喜欢什么。便只能多备一些，橘汁、葡萄汁、梨汁，三种热汤汁，量都是一样的，小小一盏，有的加了蜂蜜。

    皇后指了指橘子汁。等这热乎乎的东西到了嘴中，顿觉得舒坦多了。“嬷嬷，葡萄汁你用了吧，梨汁就赏给小卫子了。”眼下也没有旁人，自然不用计较什么尊卑有别。她在坤宁宫最初的几年，他们也是这般相处的。“嬷嬷，方才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她觉得有这样一个嬷嬷在，也很好。

    “主子，奴才听说皇上之前又去过了北五所。不过，御前得到的回话是那边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果。但是皇上也还是照旧让人守在那边。奴才也暗中查了一些人和事，但是都同北五所那边没有什么牵扯。您放心，南三所那边一切如常，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妥的事情。几个皇子公主，都是平平安安的。”

    皇后饮过了热的橘汁汤，卫公公才把之前搁置的事情如实同皇后回禀。不过，他这话说完，又欲言又止起来。也不知是否该不该同主子说另一件事，只好心里打鼓，又把头低下去了。之前皇上去咸福宫的事情，凡是宫中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可是，他是得了消息了，皇上要给那边那个孩子找师父。

    北五所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皇后心里是有不安的，可是时间久了，皇上不提，她也就渐渐忘记这茬了。如今小卫子同她说了，她才又想起来。“也罢，既然皇上那边有主张，咱们就不管了。若是有什么事，他也会同我说的。可是，你这吞吞吐吐，要吐又不露的模样，又是为了什么事？说吧。”

    皇后以为，宫里最闹腾的人都进了兆祥所，妃嫔们也算相处和睦。除了太后和皇上会有起矛盾的时候，再没有什么可值得小卫子留心犯难的了。“有什么事，值得你还这么一副难办的模样。若是木兰秋狝的事，你就是多想了。皇上若愿意带谁去，咱们也不能去，眼下我身子不便。”皇上之前倒是提过一嘴，不过皇后当时就婉拒了。

    卫公公却摇首，暗自一咬牙，“奴才说了，您别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奴才意外知道了，就得同您说一说。”他这才把皇上去了咸福宫的事情告诉了皇后，“奴才知道，皇上去哪，但凡是王土之下，就没有他不可去的地方。何况，还是紫禁城里。可是，皇上要给二皇子请师父了，人选没定。”

    “嗤，不过就是找个师父。这种事，也好意思当正经事来说进主子的耳朵？再怎么找师父，也没有什么上好之选。大皇子的老师和谙达们，那才是最佳的人物。皇上也不可能请来姜珅那种人，莫说真要请，太后就不可能答应。旁的事情，皇上糊涂就糊涂了，但是涉及党争的事，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冯嬷嬷抢在了皇后前面说话。许是那一句还没说够，冷笑后又道，“就算那边的人成器，也才四岁。碍不着咱们小主子什么事情。但是，主子您可不能多心。皇上都没拿来说给您听，您可不能因为沾了咸福宫的边，就上了头跑去同皇上理论。我说的不对？”冯嬷嬷微微皱眉，卫公公神色并不认同。

    “也是几日前的事情。皇上议事的时候，不知怎么说起了立太子。有位大臣，皇上很是喜欢，是要留着给日后东宫的班底。奴才却没有问出太多更详细的话来。所以，主子还是早有准备的好。就算不为了小主子计算，也要防备着外面的人借此生事。”其实卫公公哪里都好，就是对咸福宫意见最大。

    皇后知道了这么一桩事后，神色却没有变。她是把嬷嬷说的话听进去了，虽然有了咸福宫的影，她就不喜欢掺和和听，但是今儿也算从善如流。只不过，这手上的糕点也就不香了。把它丢在碟子上，又净了净手。只端着一盏温水，坐在那里寻思着德章帝给小二找师父的用意。“这件事，我知道了。”

    嬷嬷瞪了两眼卫公公，只恨他同主子说的这事。她神色里的意思，尽是“你怎么找这个晦气同主子说”。可再瞧瞧皇后，神色并无异常，她也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狠狠瞪了一眼这位坤宁宫的副总管。不过，卫公公是不敢同冯嬷嬷争执的，论资排辈，她可是宫里的老人了，他是讲规矩的人。

    卫公公又另起了话头，许是怕皇后心情不悦。“其实历代的木兰秋狝，当时的中宫也不是没有双身子的人也去的。皇上的曾祖，他的那位发妻，据说也是有孕时去过的。主子就算不打算去，为了养好凤体，那就只当奴才给您说个故事听就罢了。不过，您也要想想，若是后面皇上真起了意，要带咸福宫的人去，那您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