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母子论封赏

    “皇额娘，日前皇后差人去寻朕，想就后宫妃嫔晋位一事征求儿子的意见。所以今儿个，儿子刚下朝就来您这儿，想问问皇额娘有何想法？”皇帝下朝直奔了慈宁宫，自从母子和好，皇帝在有些事上便越发想和太后直来直去。在一定程度上，有些事没必要藏着掖着，还是摆在明面上方为上策。

    此刻殿中只有太后和皇帝，以及各自在他们身边被他们视作心腹者，殿内并无旁人。太后把茶碗放在一旁，方才她本来是想尝上一尝，可一听此话变没有继续。眼看临近中秋，皇后在此刻提出给妃嫔晋位，倒是没有什么过错。可这时候儿子来问她的意见，太后又免不了多想了。这是真的多想了。

    “皇帝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对于后宫里的女人，太后即使天天见到她们，但未必人人都能记得住叫的上名。其他人都还好说，太后怕的是皇帝又提到咸福宫那一位。儿子和自己是刚刚和好，猛然驳了回去，只怕是又伤了母子情分。太后心道，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真是出情种，不作不成活。

    皇帝这会心思还没这么深，除了几个主位上的娘娘，他对自己后宫中人印象都谈不上多深。甭说新近选秀上来的，就是潜邸当中的一些人，他有些都是模棱两可的记着。“前朝事多，如今有些人用着还算得力。有些人，虽不能为儿子分忧，可若是忽然换人，又会不趁手。儿子想，若是可以将就，就再将就些时日吧。等有可换的人了，再行替换上去。不过，有些人的情分还是在的，儿子也不是那薄心寡性之徒。如今儿子的心思，就这般都用在朝政上，后宫诸事有皇后，其他就谈不上什么了。所以才请教皇额娘，您若有想法，倒是可以给儿子出一出。就算您心疼儿子，帮着解决后顾之忧了。”

    太后也不知是该信他的话，还是当是表面功夫。借着重新端起茶碗，才将目光和德章帝对上。“其他人暂且先放一边。对于咸福宫，你有没有别的心思？额娘是不希望就这事和你起冲突有什么不快的。你若是对她有些什么想法，那额娘就得再斟酌斟酌，慎重慎重。毕竟，贵妃之上便是皇贵妃位了。”

    “这。。。”皇帝还是迟疑了一下。之前皇后找人来说晋位，他心里也想过贵妃的事，可到底因为旁的事情占着心思，就叫他给漏过去了。现在自己额娘这么发问，他才算是把问题重新摆回自己的面前。贵妃的事，还是比较复杂的，一时让他来定下，只怕是有些难，这真的得叫他好好想一想才行。

    皇帝一犹豫，太后便更误会了。当下她把护甲一摘，就开始揉起自己的额头，眉心和太阳穴就像是突突了起来。“你要升她为皇贵妃，皇后那儿，你要作何解释？你的国丈，你打算如何面对。她若没儿子也就罢了，可她不光有儿子，皇子还行二，排位就在中宫嫡子之下。届时要有多少大臣宗室盯着，这是叫他们提前站队分党派？更不要说那些还有亲眷在后宫里的大人老爷们，他们也恐难认下。皇后若是身子不好了、处事行事太过难看，那这皇贵妃立谁也就立了。如今皇后健在，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太后是真怕，就怕儿子如何也忍不住了，非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办事。

    “皇额娘所说的这些，儿子都知道。您放心，儿子没那么想，只是犹豫。若是要定这事，也不是光说就能说的明白的。”皇帝心里只是多想了一件事，但也就只是稍稍冒头，便自己将苗头掐去了，隐下不说。这之后才抬起头，“若是真就立了，让她暂且去寺庙里诵经祈福，不在宫中搅风搅雨呢？”

    太后见他抿嘴不说话，还以为是德章帝打消了念头，这没等她松口气，心气就又提起来了。太后只能是自己叹了几口气，“这是下等的决策。皇帝，你还是要慎之再慎的。至于上策，呵，也谈不上上策，就是最后一种选择。将宸、懿、惠三字其中任意一个，加到她的封号中就是了。”

    “咱大满的规矩没有妃子在活着时得到双字封号，可规矩历来是做皇帝的人创立和更改的。若你以为这不够衬她，大不了，学太宗皇帝，你也改个‘关雎宫’诸如此类的就是了。宸扉既辟之宸，懿范丕昭之懿，子惠思我之惠，至于用哪个，全看圣意。这些要是还配不起她，儿子，你便只有一条路。”

    太后像是自嘲的一笑，可语气平平，且慢慢道出，“皇后若暴毙，你大可抬她上位，直接封后。”这个话除了太后也没谁敢说了，就是陈航和楚康，以及苏束嬷嬷，此刻都恨不得变成个聋子哑巴才好。“这不是皇额娘和你说笑，是看你愿意承受哪种后果，且完全可以承受，而不是负担不了其后果。”

    德章帝一时怔住，他与皇后夫妻数载，无论是潜邸时期，还是继承大宝之后，那位齐佳氏所做都还是不错的。且皇帝此时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和狼心狗肺，若让他因为旁人和一些事，即刻然后皇后暴毙，再抬了自己的小妾上位，他还真做不出来。“皇额娘，儿子可不敢这样想。也从未这么想过。”

    皇帝还更愿意再将这事仔细斟酌斟酌，便不想继续咸福宫那位的话题。“那不知其他人，皇额娘有什么旨意否？”东西各有六宫，除去一个咸福宫，目前宫中还是有六处没有主位娘娘，且四妃之位也还未满，若是自己额娘有什么意愿，倒是可以看看。当然，从鹤尔苏氏一族挑人入宫，那是不可能了。

    太后不急着给出答案，“自潜邸跟着你的人，诚嫔可堪妃位，但一直没有子嗣，你且才赐了封号，要不要晋，看你自己。淑嫔、云嫔二人，都是德章元年你选入宫的人，且有子嗣，这一点上，若你有意于谁，于礼法上也没有什么错。孙嫔，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若你要晋她，龙子降生后再谈不晚。”

    “剩余的那些，是晋还是维持不变，你不若去坤宁宫，和皇后说一说。对于她们，皇后与我这个太后相比，还是皇后对她们的了解更多更详尽一些。你也别以为我往日偏疼了孙嫔，此刻就一定会在此刻为她多说几句。在一些事情上，你的皇额娘并不糊涂。”太后见他惊讶，才道出了这后面的话。

    “可是孙嫔言行莽撞，冲撞了您？”皇帝抬举孙嫔，也是为着孙家。他知道太后在后宫也会偏向孙嫔一些，这是当时册封孙嫔后他去求着太后得来的结果。可这时候太后把事情分得很清，他自己就有一些意外了。本来他还有意太后在这事上可以和他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他也就不得不要多问一嘴了。

    “几个主位上的人看不上她，其他小主们也瞧不上她，满宫的人私底下多称她为草包，话倒不假。但她要是在慈宁宫也没个规矩，我也不会因为你的话就留她到今日。她也没那个胆子，皇帝，你多虑了。只是花无百日好，让她多低调一些，于养胎有益，也能有个一二分长进。旁人，也可容让的了。”

    “到底是汉家女，也没抬旗，再是满汉一家，那些大人老爷们也没那么快转变的了。一个嫔位就算了，妃位，你可知道母以子贵，那子又何尝不是以母贵呢。如今还不到立太子之时，少给你自己留些问题麻烦，未尝不是好事。若她真有大造化，往后看看，留一个妃位给她就是了。现在，不行。”

    太后心里装着的，还是大满和她自己这个儿子。纵然有些地方母子二人意见相左，可她私心甚少。“只是如今，我真是悔不当初。潜邸的几个人，得用者太少。那时还以为是旁人心思太多，如今看来倒是皇额娘目光短浅了。若是没驳回那几个人选，此时也犯不上为主位上的人头疼和犹豫不决。”

    皇帝知道太后说的是谁，要真怪也怪不了太后，还不是为着他好。德章帝也就是宽慰起太后，“皇额娘这话就是让儿子难做了。您还不是为着朕着想，怎么能全怪您。也是儿子自己不争气，给您添了不少辛苦事。若是没有您，如今儿子做的更是要难看了。全赖着您，对儿子扶持至今，且才有如今。”

    “你啊。。。”太后笑着摇摇头，“惯会拿话哄人，我是轻易不会被你诓过去的。倒是你今儿一提，有个事，也不好再拖下去。英嫔，如今早已是弃子了。在冷宫不放出来，随你也是无伤大雅。但是，启祥宫没有主位，总是托着翊坤宫的云嫔一起理着启祥宫的事，到底不像个样子。你有打算么？”

    皇帝忽一听英嫔二字微楞片刻，在心里将西六宫过了一圈，才道，“正红旗图佳氏，蒙古族纳古斯氏，且都是贵人。将人迁宫至启祥宫，倒是可用。就是不知道皇额娘心里更倾向谁？图佳氏是德章四年入宫的，纳古斯氏是今年才封的。若是后者，借着蒙古族的身份封嫔，那些言官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宫中已有一个蒙古族人是主位，不如就是图佳氏吧。要不要即刻封嫔，还是说先去启祥宫待上一阵代管个宫事看看，你去坤宁宫问问皇后的意思。要是问我的意见，不要把事情说死，如果她不得圣心呢？留些余地看看比较好。”太后以为，去了一个正红旗的人，再填补一个正红旗的人，这才更好。

    “前儿孙嫔请安时还提了一句索绰罗氏，那贵人举止上倒是有些意思。怎么，人家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还特意去罚人抄经。”太后说完正事，就开始和皇帝开启闲话模式。说是闲话，其实就是在对一些事开始求证求解。“既然要定章程，你就对她没有旁的意思吗？儿子，你这眼光可是真高呢。”

    从太后嘴里听到索绰罗氏，皇帝还是意外的。可这会，他倒是答对的干脆，“皇额娘多心了，孙嫔是什么人的事都当醋且要提一壶喝一喝。那个小贵人，意思不意思的，若能让皇额娘看上，就是她的福气。她就是散漫了些，儿子撞见了就忍不住教训了几句，希望她别辱没了身份。她也是今年入宫的人，儿子瞧着也就是勉强可用吧。往后，且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