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我要陪着你
之若望着担子上的小玩意,好奇的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然后随口道:“拿出来让我看看,要是好看就请了。”
小摊贩便笑着放下了担子,在一大堆的小玩意中翻了又翻,于是,一个长命锁就递到了之若的面前,“你瞧,就是这个,你看这作工,这图案花纹,这可是龙凤呈祥呢,小公子若是戴了,一定长命百岁,一生富贵。”
之若动心了,伸手接过,仔细的看着那上面的纹路,果然是龙凤呈祥,一瞧就喜欢上了,“雪,我要这个了。”说着,就在小景洵的脖子上比了比,景洵还睡着,却仿佛感受到了似的突然间小脸上漾出了微笑。
“夫人,小公子与这长命锁有缘呢,将来必是大福大贵之人,说不定是个庇护我西锦繁荣昌盛的人呢。”
“呵呵,他才这么小,哪里能看出来他的未来呢,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长命锁挂在了景洵的脖子上,他还睡着,躺在西门瑞雪的怀里一点也不被这周遭嘈杂的环境所扰醒,别人吵别人的,他睡他的,可爱的让她真想亲一口。
西门瑞雪也不出声,一双眼睛温柔的落在小景洵的脸上,也是越看越是喜欢。
“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吗?”见之若选了那长命锁,小摊板立刻就来了兴致,恨不能将他所有的东西都劝了之若买下。
之若却不急着定下什么,一个个的翻看着,她知道以西门瑞雪的能力只要两大锭银子这小摊贩所有的东西就可以全部买回去送给她了,可她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种买东西时的乐趣,那种讨价还价的方式让她仿佛已经变回了一个普通人,她喜欢。
一边听着小摊贩的讲解,一边选了一个拔浪鼓,还有一些针线和小孩子的玩具,那些都是她在现代所没见过的,不过,她的背包里可是有好多的玩具呢,就是因为这古代没有,所以,她带来了好多,都是留给景洵的。
选好了,乐颠颠的放到笼袖里,“相公,该你了。”
她调皮的样子让西门瑞雪不由得失笑,转头朝福清点了点头,福清手中一大锭的银子就交到了小摊贩的手上,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那一大锭银子,小摊贩半晌才回过神来,“老爷,夫人,这太多了,可我找不回你的零头呀?”他倒是诚实,知道之若选的那些东西根本值不到这一大锭银子。
西门瑞雪淡淡道:“不用找了。”之若继续朝前面走,有些东西她上一次在穿回现代时是见过的,可那一次只她一个人逛街,这一次却不同,多了西门瑞雪和景洵,那意义又不一样。
褪去了明黄锦袍,一袭青衫穿在身上的西门瑞雪再加上他怀里的小景洵,让他看起来还真象是一个普通人。
两个人沿街而行,不远处跟着他们的马车,身后只随了福清一个下人,福清警觉的望着周遭,倒是西门瑞雪悠闲的走在人群中。
“相公,我要那个小糖人。”看起来软软的,吃着一定是甜甜的。
“夫人要哪一个?”
“我要这个,还有那个,再来一个这个吧。”选了三个,个个都是那戏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先将一个递给福清,“这个给你。”
“这……”福清一迟疑,怎么也没想到之若买这小糖人居然连着他的也一并的买了。
“吃吧”,对福清说完,西门瑞雪又转向之若,“夫人,把我的那只给我。”笑涔涔的向之若讨要,那样子根本不象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一转身,之若就将手中的糖人塞到了西门瑞雪的口中,“你尝尝,甜不甜?”
西门瑞雪正要咬下去,福清忙道,“老爷,不如你吃我这一个吧。”这是宫里的习惯,皇上吃的东西从来都要别人尝过的,可现在,他们在大街上,要是都依着宫里的规矩来,那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奇怪了。
“呵,都是一样的料,你那个好吃,这位老爷的也好吃。”卖小糖人的笑呵呵的说道。
西门瑞雪一顿,但看着之若期待的一张脸,当下便咬了一口,“真甜,谢谢娘子。”调侃着之若,她想着他时,让他的心里美滋滋的,所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认了。
之若吃着自己的,软软甜甜的让她喜欢。
两个人继续悠闲的逛着,之若乐颠颠的一点也不想回马车上去,真想就这样走出京城,那该有多好呀。
忽的,一只手从她的身后递过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姐姐,快跟我走。”
之若想要拒绝,可少年的身手极快,扯着她不由分说的就跑。
“站住。”福清没想到一个少年竟会如此的大胆,一声厉喝就要叫那少年松开之若的手。
可福清才要动手,西门瑞雪立刻警觉的道:“随他走,快。”他认出来了,这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当初之若曾经相助过的那个老妪的儿子,当初之若离开的时候他答应过之若要照顾那老妪一家的,所以,他不禁为老妪重新翻盖了一间房子,还请大夫为她好好的诊治了一番,可老妪的病因着拖得太久,大夫只说用药养着她最多也就能多活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也就寿终正寝了,这些,他都是交待下人去做的,却不想今日出宫他居然会在这街上遇到那少年。
一行五个人飞快的随着少年游走在人群中,然后直奔一个小胡同口而去,就在这时,突然间天降箭雨,忽啦啦的直奔之西门瑞雪。
“景洵给我。”感受到了那急急如雨点般奔来的箭雨,之若知道出事了,可是奇怪的,那箭雨对准的只有西门瑞雪一个人,倒是她全然无恙。
“姐姐快走。”少年拼命的扯着她的手,不许她回头去管顾西门瑞雪和景洵。
“不要,我的孩子,景洵是我的孩子,我要带走她。”心已大乱,经过那三合香,她的心是那么的脆弱,就是怕有人对孩子不利呀。
却不想,现在来了。
“皇上身手不凡,孩子不会有事的,倒是夫人要小心些。”怎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拉着她直奔胡同的出口,身后,是福清拼命的护主,这番出宫,原本没有打算在这街上逗留的,却不想会出这样的差错,一边挡着箭,一边扫向之若随少年离开的方向,福清竟是有些怨,都说之若是一个会对西门瑞雪不利的女人,眼下,他真的感觉到了。
“老爷,快走,我来挡着。”福清红了眼睛,那箭越来越多,多的让他更担心西门瑞雪了。
之若回头看着,心中已是大赅。
可见着西门瑞雪的身手似乎并不似往常利落,他的身形竟是微微的有些摇晃,不可以,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之若一俯首,低头就在少年的手臂上用力的一咬,这一咬她用尽了全力,也让少年吃痛松开了手,转首,之若拼命的奔向西门瑞雪,一边跑一边道:“雪,快来这边。”
一步,两步……
两个人越来越近。
她发誓她从来也没有跑过这么快,可这时候,出于母亲的本能,她真的想到的就是要自己的孩子安全,到了,就在之若快要到达西门瑞雪身边的时候,那箭雨,倏的停了,只是射在西门瑞雪的身后,这一下,不止是之若感觉到了,西门瑞雪和福清也感觉到了。
“雪,你没事吧?”他的身子还在摇晃,伸手从他的怀里接过景洵时,小家伙却犹自不知刚刚才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一遭,还笑呵呵的看着她呢。
“若儿,快走。”喘着粗气,西门瑞雪心里已经明白,是刚刚吃下的那个小糖人有问题。
“老爷,别靠近她。”福清一边挥着箭一边高喊,恨不能一掌劈死之若,那箭雨虽然不再射向西门瑞雪,可他已经看到了四周的房顶上那无数双眼睛了,那些人,想要的是西门瑞雪的命。
西门瑞雪却一揽之若的腰,带着她与景洵飞身而至那前面还在懊恼着的少年面前,然后一松手就放开了之若,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到了少年的面前,“替我好好照顾她。”说完,他踉跄的回身,冲着房顶的人道:“冤有头债有主,凡事冲着我来,别冲着一个女人和孩子来。”
“雪……不要。”失声的尖叫,那些人明明不是冲着她来的,倒象是要保护她的,她也不懂为什么,可她突然间明白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有事。
“姐姐,快走,我娘要见你。”
“可我夫君他……”
“姐姐,我娘说这是属于他的劫,他该着要有此劫,躲也躲不过,倒是姐姐该去见见我娘了,我娘她说她有要事要告知姐姐。”
“你娘知道我要出宫?”
“是的。”少年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仿佛整个皇宫的动向他都知道一般。
“不,我要陪着我相公。”斩钉截铁的声音,一伸手就扯住了西门瑞雪的衣袖,“雪,生死在一起。”这是她一刹那间脱口而出的一语。
几个字,却让西门瑞雪的眸中泛起潮意。
却只一瞬,他随手一扯衣袖,只听‘嘶啦’一声,衣帛顿裂时他已经飘然向福清而去,转眼便与福清会合在一起而挥舞着那不住射向他与福清的箭雨。
“雪……”歇斯底里的一声高喊,之若要疯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她想要冲回去,却只觉身子一软,自己与景洵便落在了少年的手中,他抱着她与景洵飞快的离开那危险之地,可那些人,却神奇的放过了她。
不懂为什么,可她已无法发出声音,大概是知晓她心中的困惑,少年一边飞跑一边道:“见过了我娘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少年跑的飞快,就如拼命三郎一样,之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这少年也为渐渐从视线中淡去的西门瑞雪,闭上眼睛,一抹清泪流出,这一刻的她竟是那般的牵挂着西门瑞雪。
原来,还是爱着,不管心里有多少个结,那爱也是无法弱去半分的。
嘈杂声越来越弱,她离那个胡同也越来越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放过自己,可这样,是不是会让西门瑞雪怀疑是她的所为了呢。
可她,真的没有与那些人勾结。
她没有呀,就是没有。
原来,陷害一个人可以这么的简单。
所以,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什么都是骗人的。
她没做,什么也没做。
小院子到了,焕然一新的映在眼前,小景洵在一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大声的哭了起来,之若知道他是饿了。
“娘,我带着姐姐和姐姐的孩子来了。”一边疾走一边告知屋子里的老妪,屋子里随即传来低低的咳声,竟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身子被放了下来,少年随手在她的身上一点,之若这才能动了,“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转身就想走,她是真的放不下西门瑞雪。
可就在之若转身的刹那,屋子里的老妪突然间开口,“站住。”
明明还是很低弱的声音,却让之若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样的再也移不动一步,背对着老妪,她眼里的泪汹涌而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乱。
“咳……咳……咳……”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一喊声太过用力了,所以老妪又开始不住的咳着,少年已经冲进了屋子里,急忙端过了一碗水,“娘,喝水。”
老妪摇摇头,手抚着胸口,半晌才顺过气来,然后望着之若的背影,低声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孩儿。”
之若这才想到景洵还在哭,扫了一眼少年,他在,她不方便喂景洵奶水。
老妪顿时明白了,“麟儿,你出去一下,就在门外候着,要是有什么人来就告诉娘,娘不想被人打扰了与德妃娘娘之间的谈话。”
老妪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有气无力,可那字字都让之若感觉到了一股子气势,这老妪,想来从前在宫中也不是普通的人物。
少年退了出去,之若站在了老妪的面前,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之若还是不放心西门瑞雪。
“坐吧,皇上洪福齐天,自有老天会庇护他的,他比他父皇可要精明许多,而你,则是命好的救过我与我麟儿,所以,这个恩,老婆子必是要还了的,咳……咳……”掩着唇,老妪又是不住的咳了起来,那咳声让景洵哭的更厉害了。
老妪的话就象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之若的心慢慢的稳了下来,一边坐下撩起衣衫要为景洵喂奶水一边道:“你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事,是吗?”
“娘娘聪慧,是的,从你一出宫,这宫外的人就埋伏好了。”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那些箭遇到她就避过去,可西门瑞雪那个臭男人居然不利用她而是又跑回去与福清并肩作战,他中毒了,这让她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的命格硬,所以,连箭都要躲着你了,咳……咳……”老妪说一句就咳个没完,看着她发青的脸色,之若知道,也许,她真的就如同少年所说的将不久于人世了。
景洵吃着奶水,已经止了哭声,眼泪还在小脸上挂着,被室外射过来的阳光照射着闪烁着光茫,老妪咳了有一会儿,这才有气无力的扫向小景洵,一只手也落在了小家伙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然后嗫嚅着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真象。”
“真象什么?”之若迷糊,不懂老妪何出此言。
“象……你……娘。”一字一字的说出,老妪放在孩子脸上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象我娘?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爹呢,他又是谁?”顾不得孩子还在吃奶水,之若激动的摇着老妪的手臂催问着,“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她想知道呀,记得在如意馆的那支飞镖,都说火焰令出,西锦必覆。
可火焰令根本就不在她的手上。
他瞒了这么久,或者,就是为的那一句话吗?
老妪开口,可才一张嘴又不停的咳了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她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之若的,“如意馆,地窖,快去救……救……”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老妪的脸色突的一窒,随即轻轻一歪便歪倒在了靠枕上,一双眼睛却始终盯望着之若怀中的小景洵,竟是那么的不舍。
之若拼命的摇着老妪的手臂,“你说救谁?救谁?”她听到了如意馆,她去过的,可她压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地窖,那是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想起那一幅幅意境清灵幽远的画作,从那些画作中就可以感觉到母亲的一颗心,母亲绝对不是那种卑劣的只想着在宫中弄权的女子。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老妪已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望着老妪无神的眼睛还有她临去前眸中的笑意,之若的心里突然间空洞洞的,松开了手,景洵吃完了奶水又一次的睡了,看着安祥的景洵,之若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时,麟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外。
“麟儿,你娘没了。”她低语,语气中是浓浓的哀伤,可眸光却是扫向她刚刚而来的方向。
西门瑞雪,他可好?
可这一望,院子外不知何时已满是了御林军。
一队队,一列列,早已将这个西门瑞雪命人修葺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即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军官大步走到之若的面前,上下的扫了她一眼,便向一旁跟过来的两个太监道:“押上马车,即刻送去拂柳山庄。”
那一个‘押’字,让之若顿时明白了,他终究还是不信了她。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想不到昨夜里两个人还是抵死缠绵,此刻却已成仇人,连笑了三声,这才停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望着那军官,只声道:“他还好吗?”
“不劳娘娘挂心,娘娘只管去拂柳山庄照顾好小皇子就好。”
呵呵,听着是拂柳山庄,可她联想到的却是另外两个字:冷宫。
从此,那里会是西门瑞雪送给她的形如冷宫的地方。
也许这一辈子,他会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只为,刚刚街道上的那一幕。
终是她,害了他。
那个结,就算她现在想解都已是无力。
轻扬的笑,她从不服输,没有做过便真的没有做过,她问心无愧,“我想见他。”
那军宫上下了扫了她一眼,随即冷冷道:“娘娘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说完,一挥手就示意那两个跟过来的太监押她去向小院子外的马车上。
“不,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他,快去告诉他,我要见他。”老妪的话还在耳边,她不知道老妪让她救谁,可她想要告诉西门瑞雪,也许,老妪的话会对他有什么帮助也未可知。
“娘娘,皇上说了,如果娘娘反抗,那娘娘也不配做小皇子的娘亲,那便……”说着,那军官扫了一眼之若怀中的小景洵。
“不要,不要。”之若惊呼,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倘若没了小景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景洵是她的宝贝呀。
“带走。”一声厉喝,之若随即便被两个太监架走了。
幸好,孩子睡熟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要感谢他身上的纸尿裤,所以,即使没换了孩子也一样睡得香。
这样残冷的画面他不知道他没看见最好了。
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她原是要与他一起的,可惜,命运却捉弄了她。
那小糖人,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吃了。
因为,她现在的口中就泛起了苦涩,那么的苦,那么的涩,苦到了心里也涩到了心里。
风吹起散开了的发,凄凄的拂在她的脸颊上,之若不知道是怎么坐进那辆马车的,只是在听到马车辘辘而响的声音时才恍然惊觉,她现在的离开,竟是没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
长命锁还挂在景洵的脖子上,俯首贴上景洵的小脸,她才发现自己的脸竟是那么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