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怒
项其予醒来的时候,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恍惚,他眯着眼点开手机,屏幕上显示:7点22分,上海市,24度,阴。
苏惠洁在边上刷新闻,看见他醒了就问他,要不要升独立的套房,就在楼上,这层楼人有些多,她都不敢乱跑。
项其予点头,戴好口罩和护士一起把单旗推上楼。
换好套房,他亲自看了拿了病例去医生那听他们详细说明新型药品的成分与含量,他越听越觉得心惊。
他回病房听着苏慧洁汇报工作和李哲被抓后的后续,一边时不时试单旗的额温。一想到医生说他的低烧可能要持续三天,他的心就偷偷揪着疼。
苏惠洁打开手机的订餐软件,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叫个粥好不?”
他摇头,拿上自己的外套:“我回家吃,爷爷找我呢。”
打上专车回黄家老宅,一下车就看李睿出门来接他:“其予回来啦,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李叔,我先吃饭。”
他走进门,黄川捧着小茶壶正在看新闻,看见项其予,往厨房喊了一句:“小陈!粥煲好没有!”
陈姨大嗓门回:“好啦,一会其予可以直接提走!”
项其予心想,看来黄笑然把什么都说了。
黄川着拉他往书房去:“来来来,先看看我最近画的画,看完我们再去吃饭。”
书房里那张陈旧的书桌上摆着两幅画,项其予赏鉴一番才说:“爷爷,你画的是林中人家和池边枫林,都是写实对吗?”
“昂,对呀。”
“松林里有人家亮着灯,但是整个村落都没有电缆之类的吗?”
“奥奥奥,对,爷爷没这么好记性,爷爷忘了哈哈哈。”黄川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一如多年前他少年的时候一样,亲热没有距离,“走,咱们去吃饭,我今天馋小笼包了,让小陈包了一点,你在国外吃饭一定都是随便对付的,你多吃一点。”
陈姨的手艺是大厨级别,项其予吃得香但是兴致依旧不是很高,黄川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其予啊,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新动作?笑然说你有时候凌晨都还在给他发消息,如果有什么事需要爷爷帮你的,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爷爷,我……”
“我知道你不想我累,可是爷爷闲赋在家,最忙的时候也就是去大学里开几场讲座,爷爷是真想帮你分担,实在不行,还有你舅舅呢……”
项其予眼神一下子就冷了,眼睛下垂不去看黄川。
黄川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语调放轻了一些:“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还怨着他,但到底是一家人。”
项其予多吃了两口才抬头看着外公,压下情绪说:“如果当时不是他要把梁安舜放了,如果当时就盯着李哲他们,阿旗就不会受今天这样的罪,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焦难过。爷爷,我当时出事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你现在换位想一下我好不好?我身后有黄家,有外公和舅舅,可是阿旗呢?他的父母在谟城被蒙在鼓里,他们把唯一的儿子交到我手上,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次,我不妥协。”
“其予,你知道的,当时前任先生正在敏感期,万松也不是故意放任不管的,他们那些人,考虑的都比较多……”
项其予想到当时他忍下的屈辱和花费的时间、金钱,一胸腔的委屈和怒火突然就窜上来,他眼神凌厉:“所以那年他们就要放了他,任他们一堆垃圾越来越恶心,疯长气焰?!爷爷,当时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忍的,而且既然没出事,我也不在意。但是,爷爷,这次,他们触碰到我底线了!如果你们还想让我忍,就别怪我靠着《t·d》发出点什么新闻八卦出去。”
黄川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他抓住项其予的手腕,抬起一张满布皱褶的脸:“其予,你是好孩子,而且单旗不是也好好的嘛……”
“好好的?”项其予哭笑不得,眼睛很酸很红,“爷爷,如果你看见刚进医院的他,你就会你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了。”
“啊?”
项其予那双因休息不够而红的可怕的眼睛看向黄川,呼吸有些重:“他们给他用的新型药,稍微再多点剂量,他的大脑就会受影响,以后可能生活都无法自理!如果今天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你看到我四肢麻痹、说不出话的时候,你还能有理智嘛!?”
自然是不能。
项其予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他身边,只有《t·d》忙得时候才会去住新房子,其他时候他都会赶着回来住,陪他吃饭、看书、时时关心他的身体和心情。
如果是项其予……
黄川一定会提着拐杖杀出去,哪里会有什么理智思考上面要怎么处理!
项其予吼完,客厅和厨房都安静下来,黄川心跳得很快,但却觉得很冷。
项其予后怕的很,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别开脸,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呼吸了两大口冷静下来:“爷爷,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这都不关你的事。”
黄川只觉得心疼心累,完全不会责怪他突然的暴躁。
项其予揉揉眼睛,换了个表情,故作轻松:“爷爷,我其实是专门回来给你送印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绒布袋包好的石雕,交到黄川手上,顺势也握了握他的手,“李爷爷说了,他很想你,我们找个时间去临城住几天吧?”
“啊?奥奥,好,我把我藏的酒都带过去给他。”
项其予点头:“我定了日子就跟你说,我最近是挺忙的,不过你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我会打视频抽查。”
黄川鼻子很酸,拉着他的手,只是点头。
项其予只能宽慰他:“爷爷,我已经在招人来帮我了,你别担心我好不好?我就想你开开心心地享受生活。”
黄川便连连称好。
项其予陪外公又坐了一会,拿了点必需品,提上热乎乎的粥桶就打上车回了医院。
在认识单旗以前,项其予是不相信缘分与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这类的。他是一名现实主义推崇者,对于自己的另一半从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幻想。他所想的婚姻,应该是有一个灵魂上可以互相吸引、家世良好温婉大方的妻子,能够与他相互扶持、共度余生。而已。
不过,在他性向觉醒之后就不这样想了。
他不能耽误任何一个人的人生,如果找不到心之所向,那就拼命工作,让手里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支撑他一个人生活。他也要有一定的地位,如果他是弱者,总是会有人揶揄他和他的家。
所以,那时候,他听从黄万松的话,忍了下来。
可,那天骤雨之后昏暗的服装展上,项其予就将那个“而已”和“孤生”从世界里摘除。
当时只是小助理的单旗,他纠结又倔强地瞪着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与他的老板争辩,因为过于稚嫩,所以才会用那么大的嗓音去抗争。
那时候的单旗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声音的大与否,从来不是决定事物的标准。
这些年他也总会反思,当时递给他名片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项其予自己也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不能感怀过去,不能再思考应不应该。他必须要为了自己的权利和爱情做计划,并且稳步实施。
以前他是为了外公,争取了平和与安稳。
现在,他要为了单旗和自己,去争一个未来。
他要去建造一个有着坚固牢靠地基的城堡,一砖一瓦地铺上台阶,与单旗并肩而立,立于人前。
哪怕,他的傻小子只为了成为娱乐圈的王而沾沾自喜。
哪怕,那个傻小子从来不会思考,一向高傲清高的他,会一次次为了他卑微如尘埃。
项其予在浴室洗了好久,也思考了好久,等他洗去一身的不安与暴躁出去的时候,发现单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