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私生饭
《t·d》楼下是一间舞蹈教室，公司的模特和行政礼仪什么都是请这里的老师教导。单旗在这里有两个老师，一个负责形体肢体语言，一个负责教他舞蹈培养气质。
单旗到了楼下，他的舞蹈老师魏玲玲正在她自己的舞蹈室练舞，听说她最近有一场商演的主舞，这么认真，出场费一定很高。
单旗今天没带卡，他敲了敲玻璃门，等着魏玲玲来给他开门。
魏玲玲穿着单薄的舞蹈服，看着臃肿的单旗一脸严肃：“衣服脱了。”
单旗脱下连帽针织衫，只留一件长袖打底t，他在魏玲玲的目光下机械性地找出了自己的舞鞋，呆呆地站在镜子前。
魏玲玲来回审视单旗，从脸到脚一寸都没有放过。“你休假还没到一周吧？就肿了那么多？吃糖吃肉了？”
何止啊……还吃了大肘子！贼好吃！
魏玲玲并不等他回话，双手抱胸命令道：“先做三十蹲起，做！”
不知过了多久，魏玲玲看了眼手机，才叫正在蛙跳不知道第几轮的单旗停下来。单旗摊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魏玲玲看他这样，眼神挑衅：“就这体力，以后要真红了，也撑不住多久！”说完她就走出教室换衣下班回家。
单旗在心里爆粗口，长得挺漂亮一姐姐，嘴这么毒也不怕嫁不出去！躺了好久，他才缓过来，抱着衣服上楼到项其予的办公室躺下，抱着手机进入微博。
一进去他就傻眼了，今天的热搜……忧郁公子那个热搜，是他？！
什么时候的事！
他看了看微博，是苏姐拿他的大号前天晚上发的微博，就三张图，是上次和小柚拍西装礼服的月光氛围感照片，被简单修了下光线就发到微博上去了！还在今天早上上了热搜！？
所以今天苏姐那些剧本，不是靠老大得来的。而是，靠他自己？
单旗突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好像以前所有的努力和委屈，都在今天被理解和重视了。
这样的感觉，好暖，又轻飘飘的。
单旗抱着手机，缩在沙发和靠背的缝隙里，开心的悄悄地哭。然后还截了屏发给了爸爸妈妈，配文：你们儿子上热搜啦！
原来上热搜的感觉这么爽，他好想把这份快乐也分给老大！他一定要好好感谢老大，感谢他陪他拍了这些照片！
不过，老大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吧？
单旗穿好衣服，下楼去找苏姐。其他工作人员告诉他，苏姐已经去医院了，要给他挑的剧本让他室友王俊彦帮他带回公寓。
单旗于是给王俊彦打电话：“小彦小彦！今天出去喝酒不？哥请客！”
“哥，我明天要拍片来着，改天吧，你先回家，苏姐说了要你在家挑剧本。”
单旗好心累，此时竟然无人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好吧，我马上到家，扫个车～”
坐在剧本堆里的王俊彦听见电子锁的声音忙抬起头：“哥！你可算回来了！这个太多了，一张一张的，我抱回家就散了，对不起啊哥我帮你先分好你再拿进屋！”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边看边分！”
王俊彦和单旗一样，都是少年感满满的类型。不过王俊彦的长相气质更加内敛，更加适合闷声的学霸那种人设。他人又呆呆萌萌的没什么心机，整个杂志社的模特里，也就王俊彦这个弟弟加舍友比较和他聊得来。
单旗坐在餐桌前做分类，王俊彦就到厨房去煮了两碗豪华版泡面端到餐桌另一侧，一人一碗吃着。
“啊，幸福！”单旗自顾自说着，“小彦彦～你是不知道我刚刚看微博的时候有多开心！啊，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说呢，就像是你第一次拿了满分试卷回家得到了妈妈鼓励和一桌大肘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吃你做的泡面就更开心了！”
吃完饭，单旗开着电视剧听着声音，一本一本看过去。其实有的本子内容很少，一个塑封文件夹就夹着一两张纸，里面大概都是一些校园小短剧的剧本和团队信息，他猜这些可能是今天早上各个小传媒公司直接请人送来的。
而另一些看起来就很厚的本子，八成是他接到电视广告的消息被透露出去后，那些需要新声代新面孔的偶像剧报着试探的态度递过来的，单旗随意翻了翻，大多是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剧情。
看来，都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他就长得那么令人误会吗？他肌肉那么好看，演技那么好，怎么着也得来个警校学员、警匪卧底那种类型的片子啊！
正自我怀疑中，属于苏姐的专属电话铃声响了。
“苏姐啊，我这些看完了，还有一些电子档啥的，我上床看。”
“阿旗……”
单旗听见苏慧洁那边有孩子的哭声，心里有了些数：“小回出事了？”
苏慧洁突然哭起来：“阿旗，我现在，需要点钱，boss和林特助我联系不上。”
“苏姐，没事你说，要多少？”
“二十万？”
单旗想，看来苏姐需要的不止二十万，他有多少钱，苏姐随便算算就知道。
“苏姐，我去医院给你交吧？不然转来转去要时间要手续费。”他要去陪着苏姐，他想。单旗忙穿上外套，背上包前往中心医院。
坐在病房外的苏慧洁抬头看见戴着口罩的单旗，又哭了。“阿旗。”
单旗坐到她身边，揽住她肩膀：“我的姐姐啊，要坚强，我这不是随叫随到地过来了嘛！”
苏慧洁只是掩面哭泣，没把单旗孩子气的鼓励放在心上，她的世界，以他的力量根本拯救不了。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随意擦了下脸问单旗：“晚上出来没有被人跟着吧？王俊彦说你宿舍附近最近有陌生面孔出现。”
“我穿的是小彦的外套，口罩也没忘记带。”单旗掏出手机，“姐，我们去缴费，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二十万了，余下的我们等明天联系老大吧。”
苏慧洁听着单旗傻里傻气却足够暖心话，眼神突然变得坚定：“阿旗，我想把房子卖了。”
“哈？”
“小回爸爸走了，小回又这样了，能不能治好都是未知，那个房子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单旗捏住苏慧洁的手臂，心疼极了。今年春天，小回爸爸出车祸离世，肇事司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小回得的又是脑癌，一直在住院，什么样的家庭经得住这样耗？他不敢劝她收回这个想法，她一向是坚强有主意的，他帮着按摩苏慧洁的手臂，希望她能放松些：“我虽然本事不大，可是我不会像你以前带的那几个模特一样随意换公司哒，苏姐，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慧洁看着单旗那张此时治愈了她的脸，扯出一个笑，伸手在他头上胡乱一抓：“你这孩子，还没洗澡嘛？发胶弄了我一手！”
单旗便装傻：“我不是一直在忙嘛！”
两人一起去缴了费，回到病房，小回还在睡着。他带上口罩：“姐，我就回去了，你就安心待在医院，不过你上班时候小回怎么办？”
苏慧洁答：“我表妹、妹夫会过来帮我。你别担心，你最近先安心减肥，过两天我还要带你们去走秀。”
“好嘞～”单旗乖乖听话，转身跑向电梯。
苏慧洁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跑远，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单旗叫了网约车直接到公寓楼下，他不着急下车，四下看了看大楼两旁绿化带里有没有藏人或者摄像头。
他最近总有一种预感，他担心会有人害他，万一随便来个什么特殊角度的抓拍，在配上一些莫须有的文案故事。
他还没红起来呢，就得被黑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老大这个大腿不在国内，他比较缺少安全感吧。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手机充上电，想了想明天要穿的衣服然后打开衣柜。
“啊！”
王俊彦正在客厅烧水，听见单旗尖叫立刻冲过去。单旗瞪着眼睛看向衣柜，脸色苍白。他看过去，发现衣柜里正蹲着两个人，穿着应该是高中的校服，一个短头发，一个戴着眼镜，神色也是十分惊恐。王俊彦也懵了，他先拉单旗起来到床上坐好，又对着那两个学生招招手让她们出来。
王俊彦问：“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人握着书包带都垂着头。
王俊彦立刻给保安打电话。
这栋公寓住了不少网红、练习生、艺人之类，保安接到电话很快就来了。
看着穿着制服、人高马大的保安队长，两个女孩挤牙膏似的开始说话。原来她们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下午有自习课就相约着溜进来想见单旗，跟着大人躲过门禁，按照在微博、网上查到的资料推理出单旗的房间号，用简单的密码就开门进来了，屋里一共就两个房间，她们很容易就找到单旗的，躲在他衣柜里就是想见见他，听他说说话……
单旗全程黑脸坐在客厅听他们对话，深呼吸着劝自己冷静才没有破口大骂。
同样是孩子，苏回才这么小就躺在医院里，未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而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健健康康长大，父母给的手机给的一切，她们居然这样犯法地追星！
疯了！
王俊彦觉得眼睛发红一脸怒气的单旗有些不对劲，拉他到自己房间里坐下：“哥，你今天跟我睡吧，远哥一会就来了，明天你再去问问苏姐，看看能不能给你想办法换个住处。”他又看了一眼单旗的眼睛，他还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他重新出门，看见自己的经纪人吕远正坐在两个学生对面，他手里转着手机对保安说：“麻烦你把她们送到附近警局。”
等他们离开之后，吕远看似无意地翻着桌上随意摆着的文案剧本。他嘲讽：“就算他火了这么一阵又怎样，这些个资源也就马马虎虎。小彦，我们可是，宁缺毋滥的，懂吗？”
“嗯。”王俊彦坐下来，低头，整理满桌的杂乱。
“怎么？嫉妒？”
王俊彦抬头看着吕远，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嫉妒。我只是羡慕。”
吕远耸了耸肩：“没办法，这人可是老板看中的，人也有天赋，又肯努力……”
“就因为我不是老板看中的，我就不能挑资源而是要让资源来挑我嘛？”
吕远皱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他。红与否，怎么能是老板能决定的呢？昨天微博的照片达到的热度，又不是老板给他买来的……而眼前这个男孩儿，说到底，天资还是差了一些。
他微笑安抚：“你才多大啊，二十都不到，粉丝也很多，前途似锦，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再过两三年，你也会大火。”
王俊彦没有说话，抱着水杯就回了房间。
吕远心里有些乱，坐在客厅拨弄了一会手机才离开。
单旗躺在王俊彦的床上刷着手机，王俊彦撇了他手机一眼，他是在看他自己的热搜微博底下的评论。他有些奇怪，按旗哥的性子，他现在应该大笑并自夸，可是他现在如此平静，不会真的被吓坏了吧？
“哥？”王俊彦推了推他，“不早了，要不我去帮你拿衣服，你洗个澡就睡吧？”
单旗却暗灭手机坐起身：“我回去睡。”他回房打开了所有的柜子、抽屉，包括卫生间的所有收纳柜，按亮了从来没有亮过的柜中灯。他仔仔细细在房中检查，看看还有没有陌生人、陌生人留下的东西。
那两个学生临时起意躲到自己房间，应该是不会拿监听器、摄像头什么的。
左右警察会给他交代的。
如果是老大，遇见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他打开微信，想给项其予发消息，可是又想到他一会下了飞机要倒时差，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了他休息。还是算了吧。
那要给苏姐说这件事吗？苏姐这时候会不会已经睡了？他抓了下头发，迅速找了明天要穿的衣服，然后拿着蓝牙音响去浴室洗澡。
法国。
项其予正在去酒店的路上，正闭眼休息，手机这时候响了，是短信。哈特拿过项其予的手机，打开查看。
“你还是自己看吧，关于单先生的。”
项其予戴上眼镜，看完保安队长的消息后立刻拨通了电话：“你好，您现在还在警局吗？”
“项先生，我刚刚从警局回来。这件事呢因为那两个学生都是未成年，等到她们家长过来，警察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让她们走了。”
项其予因为长时间飞行，睡眠又不够，现下有些头疼，语气不善：“当时我选你们大楼做我公司艺人宿舍时候，就是看中了你们大楼安保到位、物业服务好，怎么我家艺人才刚刚红起来就出了这种事？”
“这件事我们后面一定会和物业商量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刚刚物业公司还过来说，要给我们换新的电子锁，可以自己设定密码的那种……”
“亡羊补牢嘛？也就是没出事，要是今天出了什么事，你们又如何呢？”项其予并不想再听各种套话，简单说了句“在忙”就挂了电话。
他又摘下眼镜，眯着眼点开手机，并没有傻小子的消息。困得犯恶心的他试探着给单旗发了个微信的表情。
没想到单旗并没有睡，而是发了个震惊的表情。
项其予打语音电话过去：“害怕？”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远哥跟你说的？还是小彦？”
“保安。”
“哦？他还在警局？”
“我是在问你，现在还没睡，害怕？”
单旗沉默了，房间灯开得很亮，台灯也开到最亮的档位。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嗯，怕。衣柜门被我锁上了，衣服堆床上……”
“你住我家去。”
“老大，这可不行，你这拿我当孩子养呐？”
“你不就是个孩子？”
“我真不用，我说了我要成熟起来，我不能事事都指望你给我解决。”这样他不就是个废人了嘛。
项其予呵呵地笑：“明白了，物业改天会帮你们换锁，这样会不会觉得安全一点？”
“老大，放心吧，我这屋里两个大男人呢！”单旗看着满床以往他精挑细选来的衣服就这样摆着，他真是很心疼。
“真的……”项其予拖长了尾音，“不怕吗？”
单旗回答地更干脆了：“不怕了！老大，你快挂电话吧，我想睡觉了。”
“那，晚安？”
“晚安晚安，老大你记得也要休息，毕竟有时差哦～”
“好，晚安。”项其予挂了电话，对前排副驾驶的哈特说，“找个整体家装给他换一个可视衣橱吧。”
哈特点头。
单旗趴在床上，看着和老大的语音聊天对话框，展露笑颜。果然还是抱大腿最好啦，可惜自己脸皮还没那么厚，不然现在他真的会去住老大的房子！
他抓起抱枕抱在怀里，深深闻了闻上面属于自己的气味。他还是觉得这样最踏实，至少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
第二天上午，单旗裹得严实骑车去公司，到苏姐办公室时候办公室苏姐还没到，他坐在苏姐的电脑前，打开自己的邮箱，查看昨晚苏姐给自己发的电子剧本。
苏慧洁在十点多的时候才风风火火踩着小高跟进入办公室。一进门就开始骂：“现在的孩子家长都什么样子，自己家孩子犯了错不说，还找到我要跟我理论！搞得好像我逼着他们私闯民宅似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单旗闻言便明白，苏姐看来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他给苏姐的杯子里倒上温水，递到她手里：“姐，不气不气，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呀，他们孩子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他们得不到才会生气的嘛。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你要是生气可不就是正中他们下怀？姐不气，我一会带你吃好吃的。”
“得了吧，我这个年纪吃点儿都长肚子上了，让我在多穿几年小码衣服好吧？”苏慧洁坐到电脑前，翻动邮箱，“你这些都看了吧，有没有挑中的？”
单旗做出一个纠结的表情：“姐，昨天我拿回去的，今天看到邮件，都没有我喜欢的。”
“不可能啊，我留下来的都是符合你形象的本子啊。”
单旗被惊得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咳嗽一阵：“姐，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纨绔子弟、富家女倒追的小奶狗、暗恋老师的高中生还是同性恋里攻受里的受！”他到底做了些啥让苏姐这样误会他啊！他是直男！硬汉！
苏慧洁被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逗得大笑：“怎么？你还想演霸道总裁不成？”
“不行嘛！？”看见苏姐很认真的摇头，单旗直接抓狂了，面露凶狠、咬牙切齿，“我这个脸，难道不应该是腹黑反派那种嘛？”
苏慧洁面露疑惑：“阿旗，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脸有些、嗯……误解？”
单旗握起拳头举到苏慧洁面前：“要演硬汉！反派！不然都对不起我的演技！”
苏慧洁靠着椅背，捧着水杯：“阿旗，看来你的工作还是不能你自己决定啊～”
“姐！”
“我再挑挑，等boss回来我直接给他看。”苏慧洁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还不去吃饭？再不去就赶不上魏玲玲给你定的时间了哦～”
单旗生气：“我就不去～我点外卖！就在这吃，我馋死你！”
苏慧洁自是不愿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泡了杯茶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