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善居坊
魏思音这也不是头一回当媒婆，但之前撮合陆承怀和段红缨这对良家男女时，那感觉就没这么刺激。
于是她还很认真地给顾澜介绍起来：
“这位姑娘呢，那也是世家望族出身的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有才情又贤惠温婉，实乃你这样的世家公子娶妻不二人选。”
顾澜好脾气地点点头，然后问：
“那她的缺点在哪里呢？”
“缺点就是，她的所有优点都是装的。”魏思音掰着手指道，“哦不，精通琴棋书画这点不能说是装的，但什么善解人意温婉贤淑啊，那都是她拿来骗男人的把戏。只要这个男人身上有利可图，她装得比谁都像贤妻，但要是他敢损害她的利益，她狠起来，比潘金莲要歹毒十倍。”
顾澜微笑道，“嗯，听上去真是位蕙心兰质，通透聪颖的姑娘。”
魏思音朝他挑眉：
“本公主就知道，你顾二公子比那些凡夫俗子眼光好多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的真面目比她装出来的贤妻模样更带劲儿？”
顾澜想了想，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确实，我还真不喜欢一味顺从的女人。”
大概是母胎里带来的独特品味，他一直都很欣赏那些强大有手段的女人，不喜欢卑微温顺什么都听男人话的弱女子。
这也是他对魏思音有强烈兴趣的原因之一。
她娇媚却又强悍，情深义重却拿得起放得下，不吝啬掏心掏肺对别人好，可谁若敢负了她，她便要那人身败名裂全族覆灭去还。
最吸引他的是，她有野心，知道去和男人争权夺势，而不是耽于受人庇护的小情小爱之中不可自拔。
可她注定不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和凌寒之间的胜负，从始至终都没有悬念。
因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输给了凌寒。
现在她要把别的女子拉来给他做媒，他没有真的动心，却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这位姑娘和你一样，她的家族也出了事，如今要论身份，她同样算是罪臣之后。这么看，你们不是从里到外都很般配吗？”
魏思音笑盈盈地望着顾澜，心里觉得，这两位从外貌到心性上，是真的般配。
当得起一句郎才女貌。
顾澜回过味来，似是有些错愕道：
“公主说的这位，该不会是柳家那位小姐？”
“正是。”
魏思音微笑道，“她叫柳青，帝都人称温柔柳，你顾家堂兄的前红颜知己。”
顾澜沉默不语。
以往，顾氏和柳氏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世家，几次府宴下来，他和这位柳小姐也算相识。
但那时，柳青的心思都放在顾沅身上，而他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弄死顾氏和福安上，根本就未曾留意过彼此。
就连对柳青的相貌，他都不大记得清。
只记得她生得清丽温婉，是很多世家公子喜欢的模样，但他却一打眼就看出，她的温柔贤淑都是装出来的。
而他喜欢的，从来都是魏思音这般热烈肆意的女子。
柳青显然也对他不感兴趣，就像他第一眼就能看穿她，她亦能看出在他表面的温润清俊下，藏着怎样的阴秘。
异类相吸，同类相斥。
他和柳青，其实算是同类。
“就算罪臣对柳小姐有意，可柳小姐也未必看得上罪臣。”
顾澜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婉拒道，“再者，罪臣听说她在被柳氏除名后就消沉了下去，怕是不会有嫁人的心思，公主就不要为难她了。”
魏思音却扬起下巴道：
“你们两个，如今人生也没什么别的指望，聚在一起彼此解个闷，不好吗？至于成不成婚，对你们这样看透人生的人而言，倒不是最要紧的。就算最后没能相守，也曾经相聚。”
顾澜眸光轻轻一颤。
他知道，魏思音其实还是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所以才会提什么做媒，其实只是怜悯他的孤独而已。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这一次他不知为何却陷入犹豫，始终没有说出口。
“如今顾氏已经覆灭，连残余的势力都被拔了个干净，本公主再拘着你，也无甚意思。以后，你凭着这块令牌，可以在宫里不那么要紧的地方走动走动。”
魏思音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宫人令牌，递给他道：
“要是你想见柳小姐，她就在太医院。”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澜望着她袅娜又利落的背影，手里握着那块令牌，露出些许沉思的表情。
柳青——
念起来，确实是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
……
善居坊。
自从上一次火药爆炸的案子发生后，整间坊在被彻头彻尾严格排查了一遍后，就被禁军把守。
这百来号禁军和皇城司、兵马司那些酒囊饭袋可是天上地下，他们拎着刀剑在民坊里一天来回巡逻个七八次，彻底震慑住了那群不干不净的魑魅魍魉。
别说是图珈黑蛊师，就连平日里猖獗的小偷盗贼都安分了起来，那些暗娼馆也不再招揽客户，有几家还改成了做工的染坊绣坊，异族女郎们都不再卖色，改用西域的织绣手段养活自己。
一时间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原本乌烟瘴气的善居坊换了新风气，倒变得适合居住起来。
甚至还有住在周围的人家搬进来，就因为最近这一带有黑蛊师害人的传闻闹得他们心里惶惶，而善居坊有禁卫守着，能让他们安心些。
新搬来的有一户姓朱的人家。
户主叫朱孟之，是个秀才，以前时私塾先生，只是家乡遭了旱灾，如今带着妻儿进帝都，来投奔他的堂兄做点生意养家糊口。
他和夫人膝下有一对儿女。
长子年过二十，却因为双腿残疾迟迟没有娶妻，女儿十多岁，是个活泼热情的小姑娘，时常帮着民坊里的老人家做活，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
某一夜宵禁过后，周围的邻居听到这户朱家的宅子里传来少女无比凄厉的尖叫。
与此同时，凌寒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之中，缓缓潜入善居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