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奴才的心,本就是公主的
顾沅已经察觉他的人盯上了济世堂,深感不安后下决心将神医灭口,让魏思音开口求他去济世堂,是想在神医死亡当夜让他现身,到时官兵恰好将济世堂围住,真是好一个人赃俱获。
他一旦被抓住就是死罪,被逼不得已他只能逃脱官兵围捕,只是这样一来他又罪加一等,打杀官兵可是十恶不赦之罪。
顾沅设下如此歹毒之计,就是要让他从此以后只能做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老鼠,而他心心念念的公主却是顾沅的帮凶,无情地利用他的信任。
凌寒垂着眼,掩住眼底眼中阴霾,仿若不解地问:
“公主,济世堂只是一家医馆,您派奴才去那里做什么?”
魏思音笑道:
“在摘星楼时我问那对主仆的话也没有避着你,凭你的心智一定看出来我在追查神医和顾氏勾结一事。济世堂的内堂和药库看守森严,定然藏着罪证,而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你有这样的本事,于深夜中潜入济世堂不惊动任何人,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看向凌寒的眼里充满信任和佩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相信天底下能为她做到此事的人唯有凌寒。但她想到顾氏派了许多人护着那济世堂,眼底又浮现出几分担忧。
“凌寒,你有没有把握?”她犹豫着问,“虽说凭你的武功,帝都里能做你敌手的寥寥无几,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万一……”
她怕的不是凌寒惊动了这些人让顾沅和神医有了防备,以至于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她真正怕的是凌寒受伤,或是暴露了身份被反咬一口。
凌寒之前在内侍省受的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毕竟还没大好,她居然又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想及此,魏思音悄然红了脸,觉得她来求凌寒太过冲动冒昧,到底是她考虑不周。
“要是你觉得这件事不妥帖,那就当我没提过。”
她说完就小心翼翼地看凌寒的脸色,怕他又生她的气,觉得她只想利用他干活,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却见凌寒勾起薄唇,朝她极轻柔地一笑,“公主尽管安心,无论您要的是什么,上天入地,奴才都给您找来。”
他笑起来这般好看,如同冰雪初融明月清辉。
这几日他待她一向神色冷淡,即便是生了一副俊美如妖邪的皮囊,也冷若冰霜。
可此时他五官中透出的那一缕魅,却让她想入非非。
魏思音只听自己的心在胸腔内扑通扑通地大跳。
美色惑人,她就像是聊斋话本里被狐妖迷了魂儿的懵懂小书生,难得怯弱地问他:
“凌寒,那我想要你把你的心找回来给我,你给吗?”
问完后又一脸羞色,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
怕他冷言冷语,更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连讥讽嘲弄她的话都不屑于说,只是再一遍告诉她,他的心被她亲手打碎了,碎得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回来。
凌寒沉默了许久,直到他舌尖上弥漫开浓浓血腥味。
那是他自己咬破了舌,用那一点尖刺般的痛,压下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如果可以,他真想问问她,那顾沅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般?
她以前虽然骄纵刁蛮,但却是天真率直之人,亦有几分可爱之处。
可如今,她却为了顾沅学会心计,学会口蜜腹剑,学会不辨是非玩弄人心……
再这样下去,顾沅会毁了他的公主。
半晌,他低声道:
“奴才的心,本就是公主的。”
魏思音瞬间又红了眼,她握住他的手,心疼地摩挲着他手背上的伤口,“是我弄丢了它,我知道。”
凌寒还在笑着,心里已经对顾沅起了杀心,“所以这世间唯有这件东西,只有公主您自己才能找回来。”
魏思音怔怔地看着他。
凌寒看不得她那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岔开话题,“公主,您要我去找什么?”
魏思音这才回过神,缓了缓后对他道,“若是那个叫阿离的南羌人没说谎,那我从他的话里推断,那被下在贡酒里,让御医院都束手无措的所谓奇毒,应该就是南羌毒物,所以中原的医者才摸不准毒症,也配不出解毒之方。”
“而神医正是从南羌偷学的毒术,顾沅让他进宫给平康解毒,他解得那么迅速顺利,这本就蹊跷。我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毒就是神医自制的,然后再被顾沅送进宫里下进了平康的酒里,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顾沅和神医跟我们玩的这一出是解毒还须制毒人。但只要他们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如今神医开在城东的医馆被那么多高手偷偷护着,这不这证明了那里面有他们绝不能落入别人之手的东西?”
魏思音说起这些就完全没了刚才向凌寒袒露心声时的娇憨羞涩,她姿容明艳,神色更是张扬自信,说起神医这两个字时满目嘲讽,不屑又鄙夷地冷笑道:
“我料定济世堂不许外人进的内堂和药库里一定藏着神医制毒之证,我派去卧底的人无法进入,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说着她又低头看向凌寒手背还没好的伤,脸上的冷冽杀意又瞬间褪去,化作女儿情长的绕指柔,“不过不急于一时,等你伤养好了再去。”
凌寒听她说完,眸光愈发深邃幽暗。
“我身上的那点伤不碍事,公主若信得过奴才,那就今夜。”
“可是——”
魏思音想说她不放心,凌寒却道,“夜长梦多,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有可能有所防备。”
闻言,魏思音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我不许你受伤。若是你没这个把握,那就不许去。”
她又霸道起来,执拗地攥着他的手道,“要是你回来时伤了哪里,那我就也在我身上同样的地方砍一刀,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凌寒真是不明白,他都答应了要去,她为何还要装得如此在意他,如此不舍?
就不怕他一句:那好,既然公主如此担心我,那我就不去了?
“公主,我不会受伤。”
他这般保证着,魏思音才信了他,提着裙子走出去命绿漪找秋意来安排凌寒出宫之事。
魏思音走后,凌寒独自一人坐在屋里。
他望着桌上的糕点,眸光低垂望了半晌,随即小心地捏起一块,缓缓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尝着味道。
绿豆泥炒得差了些火候,透着一股子生味。
又拿起勺子尝莲子羹,眉头微皱。
也不知她撒了多少糖进去。
虽说是第一次做糕点,但她的手也太笨了些。
可他却一点都不嫌弃。
那过了头的甜在他嘴里化开,丝丝缕缕宛如她装出来的柔情蜜意,一点点盖过他心中的苦和痛。
他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时至如今,居然还戒不了对她的那点念想。
他默默吃完了所有糕点,又将那碗甜腻的汤一饮而尽,随即收敛了眼中翻涌不休的情意,犹如戴上了一张森冷面具,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