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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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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最近一直有些焦头烂额,一是丽妃的孩子一直不安稳,二是百姓中谣言四起,直接动摇了他作为皇帝的威信。这事还说不得,捅到前朝只怕整个王朝都要陷入到震动当中。也就是边疆近期安稳,让他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皇帝还是留在了丽妃宫中,丽妃挺着肚子替皇帝系着衣扣。

    “皇上,皇上下了朝就过来吧,臣妾等着您用膳。”昨夜里风声呼啸,皇帝睡得不安稳,一直辗转反侧。丽妃一大早起来让人备了热奶,生怕皇帝有起床气,能给他暖暖身子。

    皇帝尝了一口,是掺了白糖的羊奶,宫人煮的温热,让人喝不到什么膻味。皇帝蹲下身,把耳朵贴在丽妃的肚子上:“你昨夜里睡得不好,又吃不下什么东西,乖乖等着朕,你这孩子,可不许再闹你母妃了。”皇帝的神色渐渐松弛了下来,脸上只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皇帝看着丽妃,她这些日子能吃进一些东西,只是还会呕吐,脸色却好了许多。丽妃的笑容如刚刚解冻的溪流,令人回暖,这样的温顺驯服教人无从防范,更没有距离,才是世间男子历经千帆后最终的理想。

    皇帝坐在朝堂上的那一刻,都说前朝后宫不能分开,上来的第一个折子就是丽妃的孩子。张帆沉寂了一些日子,面色沉沉说道:“皇上,丽妃娘娘已经有孕,皇上更应该记着宫中的其他女子,都说以后为大,皇上更应该早早有一个嫡子啊。”

    皇帝皱着眉,早就猜到了张帆要这么说,皇后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张家也是有些着急了。皇帝不以为然“朕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后的孩子,皇后是天下万民的母亲,自然不会因为区区嫡子而感到遗憾。张爱卿这话说的不当啊”

    皇帝与张帆打折太极,朝堂下的百官都看出了皇帝袒护丽妃母子,张帆的脸上有些裂痕“皇上圣明,不过还有一事要向皇。”

    沈侯爷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张帆,他为人父自然就不能给别人落下自家女儿的话柄,“皇上,微臣有本要奏。”皇帝看重沈侯爷,更看重沈嘉敏,让自己两个心爱的臣子陪着嘉敏郡主玩闹已经是无上光荣,众人也是不知道这沈侯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沈侯爷接着说道:“微臣的逆女一时冲撞了张家的大人,微臣有罪啊。”

    沈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夫人早早过了世,虽然以后又娶了续弦,却并没有生子,生怕别人欺辱了这个女儿。他接着痛心疾首地说:“微臣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罚这个女儿,今日就把她带了过来,一切都听皇上和张家各位大人的安排了。”

    他老态龙钟地跪在地上,紧接着沈嘉敏就被带了上来,她穿着橘红色的京城女子服饰,整个人宛如出水芙蓉,清新洒脱。“臣女沈嘉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心中有着主意,并不怕皇帝会降罪于她。

    皇帝打量着沈嘉敏,转了转手指上的碧玺指环“嘉敏表妹这些日子长高了不少哇,来了京城可还顺心?”张家想要与沈家结亲,一是看中沈侯爷的势力,二是沈侯爷作为皇帝的娘舅,这么多年虽然不在京城,二人也是无比亲厚。

    沈嘉敏抬起头,对着皇帝笑了笑“皇表兄也长高了不少,嘉敏来了京城中十分自在,这京城中山好,水好,人也好。嘉敏十分高兴。”这倒不假,来了这么仅仅两日,沈嘉敏居然还比之前胖了一些,脸都圆了一些。

    沈侯爷看沈嘉敏越说越基础,扯了扯嘴角。这个女儿,最是不怕事,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他斥责了一句“嘉敏,不可无礼,皇上还望您不要介意,这丫头胡闹惯了,您就罚他把,也好让这丫头长长记性。”

    “诶。”皇帝的手抬了抬,让沈侯请罪的身子从地上起来,沈侯的头发显得杂乱无章,皇帝笑道:“沈侯此言差矣,这正是嘉敏表妹的好处,最是率真,最是直率,其他女子也没有这样的好处。”众人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一幕,竟然都忘了是为了什么把沈嘉敏传到了朝上。

    “就是嘛,皇上,我爹常说这京城是一等一的好,我以前以为他是诓我的,现在才知道他没有。和您一比,我爹显得无知多了,嘉敏觉得您才是一等一的好。”沈嘉敏伸出大拇指,对着皇帝比划了比划,惹得满朝人啼笑皆非。

    张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乌墨一样的眉显得格外深邃,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听见自己身后有两声笑声,更是气血涌到了心口“皇上,嘉敏郡主昨个夜里拿着东西去牢中好好教训了张瑞权大人一番,虽然张大人本是罪人之身,可也不该受此羞辱。您都未曾下定论,嘉敏郡主怎么能先动手。”

    朝堂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张帆的心脏出一阵一阵地发疼,他用手撑着地,用鼻腔喘息着,嘴唇也有一些颤抖,张帆向后看了看,刚才发笑得是两个张家年轻的子弟,上天可鉴,这是多么讽刺。

    “是吗,嘉敏你说说。”皇帝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只能从史官那里看看画像,沈嘉敏的眉眼与他娘有些相似。有时候皇帝也在想,自己的母亲年幼时也是和嘉敏一样活泼,好动,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沈嘉敏先是按照她爹交代的那样恭恭敬敬地对皇帝磕了个头“皇表兄,这事是嘉敏不对,不应该太过鲁莽。可嘉敏也是有其他原因的。”沈嘉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画卷,让小德子呈了上去。

    “皇表兄,这是皇姨母的画像。每次嘉敏见了都倍感亲切,心中很是尊敬,来了京中,更是感到近乡情怯,今日吃酒时,竟然听到有人背地里议论,还指名道姓地说是张瑞权大人,嘉敏不认识这个大人,好一番打听才知道张大人的事,嘉敏本来只想问问清楚,可张大人却是多次出言侮辱嘉敏,侮辱皇姨母,嘉敏愤懑不平,才做出此等举动。请皇表兄降罪。”沈嘉敏一副要打要杀随你便的样子,她心中默念这聚德楼里的八珍鸭,等出去,一定要好好宰苏子衍一顿,才能打消她受的苦。

    皇帝看着画像,再看看沈嘉敏。画像上的生母口含朱丹,指若柔荑,身穿一身朱红色的骑装。高高的辫子看起来骄傲极了,一举一动都是小女儿情态,看起来还待字闺中。沈侯悄悄观察着皇帝的眼神,就知道一切无事。

    “皇上,嘉敏郡主一向直率,可怎么会这么巧地就让嘉敏郡主遇见了谣言的人,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狱中的人,这分明是有人设计好的。想要离间沈侯与微臣。”张帆迅速接了话茬,不给沈嘉敏一点反应的机会。

    沈嘉敏哑口无言,外头春色如海。她心中却是狂风骤雨,抬头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接下这话。沈侯一笑,他在外征战,竟然不知道京城中百官的手段已经这么狠辣,就是在言语上也不肯输别人半分的。“张大人何出此言呢,我们父女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谁也不认识。连嘉敏都能随处听见,那必然是谣言已经四起,而不能止住。张大人要事觉得本侯说的不对,就把这丫头提了去,还好审讯一番,看看能有什么别的话把。”

    张帆捂着心口,疼痛让他有些难以忍受。沈侯注意到他的异常,皇帝还沉浸在那副花带来的震撼里,一切都如他所料般进行,他就是要让这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他的女儿,他不让任何人动。沈侯不依不饶地开口“皇上,微臣提议,不如把张瑞权大人带上堂来,当年对峙。这样既可以查清楚是误会还是有人寸心利用的好。”

    皇帝小心翼翼把画收到一旁,沈侯的提议他也没有听清楚,随随便便就应了下来“朕以为,沈侯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去做吧。”

    张瑞权昨夜被嘉敏用弹弓打中了两条腿,现在还动弹不得。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呻吟,看有人来带他出去,还以为是太后的人,发出些咯咯地笑声“你们这些腌臜货,老子现在就出去了,老子出去有你们好受的,你们给老子等着。”

    他的身上既有屎尿,又有一些呕吐物,结成黄色的硬东西附着在皮肤上,让人闻了发晕,来带他的两个侍卫看他无法行走,只能拖着他的胳膊,两腿与地面摩擦,刮掉一层皮肉。张瑞权还在叫嚣:“等我出去,我姑母饶不了你们,还有我的帆表兄,你们还不对本大爷好点。”

    侍卫突然松了手,一个踉跄,把他甩在了地上“张大人不会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吧,进去了哪还能有命出来,大人仔细看看这事皇上的天下,这百姓都是皇上的百姓,您觉得自己还能活吗。”

    这些侍卫都是百姓征兵征上来的,他们对张瑞权的恶行多感到恶心,甚至其中还有人收到迫害。张瑞权的日子不好过,一开始还得人怜悯,后来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传遍了,无人再肯多看他一眼。就是太后用地位权势相诱惑,都不见的有人来帮他。

    两个侍卫相视一笑,他们是这宫中最不起眼的人。祖上三代也没能出一个伟人,更没能出一个大官每日吃饱饭后还能赌赌钱喝喝酒就是最大的理想。现在看着张瑞权这样,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苏子衍在朝廷外等候,他本来这两日都是陪着嘉敏郡主,嘉敏郡主来了这儿,他也没有留在外头的理由。他手中拿着厚厚一本册子。沈侯昨晚就把苏子衍叫了过去,他认真地看着苏子衍,正当苏子衍有些头皮发麻,他才开口:“太像了,你与你的父亲真是太像了,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苏子衍有些诧异“沈侯爷也认识晚辈的父母吗?”

    屋子里头只点了一根蜡烛,并不是那么亮,苏子衍只能看出来沈侯爷十分年迈,多大的年龄竟是一下都看不出来。

    沈侯爷拉着苏子衍的手,他来了京城中也听人说起过这个孩子,听说了他的英勇,也听说了他与那杜家小儿没完没了的故事。他拍了拍他“是啊,你父亲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那个时候少有能和你父亲过上两招的,你还在你娘襁褓里呢。”

    沈侯爷眯起眼睛,就开始追忆往事“那时候我们都年轻,都不知天高地厚,你娘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我们都在暗地里羡慕你爹,却谁也不服气得不跟说出来。”沈侯爷想到沈嘉敏已经那样大了,也有些难为情。

    苏子衍清了清嗓子,整理了整理烟蓝银绣线的袖子,袖口有两根清浅的竹子,这还是杜蘅觉得衣服素了绣上去的。他佯装平静“我父我母死的早,没能像侯爷一样颐养天年,没想到侯爷还记着他们。”苏子衍的语气有些失落。

    “是啊,你父母走的那么年轻,这些年苦了你了。”沈侯看着八尺高的男儿,有些欣赏。如果嘉敏能够和这样一个男子在一起,也是好的。“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父母的死因?你父亲做事周全,怎么会突然断了粮草?”

    “晚辈不敢有所隐瞒,在去年的初秋,晚辈查出了些事情,正是与我父我母的死有关,可晚辈一人的说法皇上是不会信的,反而会污了先父母的名声。”苏子衍身体僵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膝盖骨。

    “若是有皇上的娘舅为你佐证呢。”沈侯爷接着说“当年的事还是由当年的人最清楚,明日上了朝,你直说你的,剩下的都由我来。”

    苏子衍被冷风拉回了思绪,沈侯爷的心思他不得而知,总之是和沈嘉敏有关了。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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