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有父许氏
小雪时节,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苏子衍将拜帖与玉镯已经递给了许府,杜蘅在府中多日迟迟也没有个动静。
“姑娘,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寸心拽着绿鹊,急冲冲地进了屋子。
绿鹊细心地把房门掩了起来,杜蘅瞥了一眼她的动作,才听见寸心说:“昨日,苏大人将拜帖递上去之后,听说许家主君大怒,骂骂咧咧的叫嚷了好一会儿,气的极了,连拜帖也一并撕了,倒也没有听说玉镯的事儿,想来是收了。”
寸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疑惑,她问:“姑娘,这许老爷属实奇怪,他骂这世道不公也就罢了,边骂还边哭道,这死东西黄昏时不来,偏要在晚上扰了人,说到后来,连眼睛都红了,这街坊邻里都是不明白,咱们的拜访啊怕是黄了。”
杜蘅眨了下眼,眸中亮起一瞬,她在茶杯中倒了一杯茶,温声开口道:“快快替我更衣梳妆,把我从修真坊买的木兰花钗拿出来簪上,顺便把苏大人请来。”
绿鹊与寸心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见杜蘅踌躇满志的面庞,也不再问福了福身踱着碎步,退出了门外。
杜蘅负手立在窗前,许大人这是借着骂门户的意思叫他们黄昏时分悄悄去府上,到了此刻,她才觉得这许大人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竟思考的如此缜密。
“你家主子什么都没交代,只说让我速去?”来请苏子衍的是绿鹊,他穿了一身银白色的便衣,上面的莲花花纹向上延伸直到腰上,现在正是他舞剑的时候,上次的灾祸给他长了个教训,苏子衍在空中划出“铮”的一声,顺势将剑擒在背后,头也不回的冲绿鹊发问“她可有交代其中缘由?”
绿鹊驻足侧耳听着吩咐,垂着眼恭敬回答道:“姑娘并未交代其他的,还请大人赶快些,我们姑娘已经在候着了。”
苏子衍轻笑一声,杜蘅可真是收了个忠仆,这杜府的下人也都随了她,小小年纪就板着一张脸,比书堂里的夫子还要正经两分。
“待我将手中剑安置好,便同你去了。”苏子衍的目光从绿鹊身上挪开,将剑收回腰上紫金色的剑鞘,在身后洗了洗手,回了房再出来手上拿了一匹厚实的紫貂毛。
苏子衍赶到杜府的时候,杜蘅又穿上了那件红色的大氅,银白的丝线绣了许多祥云,看起来也十分喜庆,她脸下拥了一簇雪狐的毛领,清秀的容颜也添了几分娇俏,杜蘅向来有个怕冷的毛病,仅仅是小雪时节,就已穿上了旁人大寒时的衣裳。
苏子衍将紫貂毛交到杜蘅手上,看见她的指尖已经泛着红,他挑起下巴问道:“你向来怕冷,怎不在屋里等着,今日这样着急地叫我过来可是因为许大人?”
“知我者,苏大人也。”杜蘅将紫貂毛抱在怀里,她府中有之前太后赏的狐裘衣已是稀罕物件,这紫貂毛也是御寒的好物,用来做鞋做垫子都是极好的,她心中对苏子衍的慷慨很是感激,寸心站在门外遥遥招手,杜蘅上前了两步带着笑意开口道:“我备了车,也不宜再耽搁,我们便速速前去吧。”
铺路的青石和路边的树都光秃秃的,马车颠簸着向前,马匹也喘着粗气,用力踩在灰白的地面上。
许府的下人将门前已经洒扫干净,两个青蓝衣裳的小厮提着灯笼候在门前,往常紧闭的大门也敞开着。
杜蘅掀开窗帘,白日点灯笼,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旁人避都来不及,许府却大大方方的摆在门前,人人都说自从许家女死了之后,许大人的脑子就出了问题,四处邻里也不再与之往来。
“只可怜许老爷这一颗爱女之心了。”杜蘅打量着许府门前的样子,一步一步从车上下来,家中仅有这么一个女儿,一时失去只怕是痛不欲生的事。
红日下沉,两个站着的小厮已经是满头大汗,看起来像是从早上等到了现在,杜府的马车停在了一旁的廊下,其中一个脸上画着两朵红云的小厮走了过来,请他们进去“我家老爷交代过,若是杜大人来了,不必多问,直接去正堂就是,到了那儿,大人想知道的自然都会明白。”说罢,手向前一身要让杜蘅拿着灯笼。
杜蘅看着这些怪异的装扮,脸上渐渐浮起疑惑和不安交织的表情,她的手一点一点抓紧灯笼挑棍,背上像长满了刺痛奇痒的芒刺,苏子衍看着她不好的脸色,将灯笼接了过来,小厮冲他点点头,又回到了门旁守着。
两人逐渐向里走,附中并没有外边这样惊奇,只是比平常富贵人家更讲究的样子,她俩穿过重重的假山,不过须臾,杜蘅看到前堂的模样,许老爷颓唐地坐在首位上饮茶,像是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杜大人,许大人,是什么劳了您二位的大驾,来了我这小屋子。”许大人的两鬓生了许多白发,本是好年岁的他看起来如同强弩之末一般,连带着声音都嘶哑的厉害。
苏子衍已将灯笼放在了一旁,不忍去看许老爷这个样子,淡淡回了句“皇上刚大选过,自然没心思应付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一心扑在那美娇娘身上而已。”
他是有意提起,杜蘅细细地留心着许老爷的表情,苏子衍每说一个字,他的指甲便陷进木制的凳子中一寸,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许老爷说了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像是崩裂的老树皮,没什么生机。
杜蘅顾自地坐下,从头上摘下一根玉兰花钗,放在桌上,她还未开口,许老爷脸上的面容看起来已经崩裂,她不愿再玩这种浪费时间的把戏。
“许老爷真的对柔婉姑娘之死无动于衷么?”
“是因为柔婉姑娘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不得你心?”
“还是因为,许老爷另有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