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9
傍晚的时候,有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院子,虞珂对坐在客厅里认真看新闻的虞子语说:“弟弟,爸爸和哥哥回来了,你可以去给他们开一下门,他们一回家就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虞子语一听说爸爸哥哥下班回来了,想到爸爸哥哥是工作养家,自己作为家庭的一份子,确实应该去给爸爸哥哥开门,于是就乐颠颠地跑去了玄关。
没等爸爸和哥哥走到门外,他就早早地打开了门,对着刚下车的爸爸哥哥挥手道:“爸爸,哥哥,欢迎回家!”
“哎!”虞父和虞烽都没想到虞子语居然是第一个出来迎接他们的,果真如虞珂说得那样高兴,特别是虞烽,抢在虞父前面走到虞子语面前,用双臂将人举了起来,乐呵呵道:“乖弟弟,今天有没有想哥哥?”
虞子语好久没被人举高高了,猛地被哥哥举起来,还觉得挺好玩,拍着手道:“想了,也想爸爸!”
后面的虞父刚走过来就听到小儿子说这话,也欣慰地笑了起来。小儿子变成了正常人,能跟别人家的小孩那样欢迎爸爸回家了,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居然变成了真的。
他上去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笑眯眯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带弟弟回家吃饭,别让妈妈久等了。”
虞子语笑得眉眼弯弯的,一手挽着哥哥一手挽着爸爸走进了家门,对家里的人喊道:“妈妈,姐姐,爸爸和哥哥回来啦!”
刚好虞母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闻声就应道:“快洗手来吃饭啦。”
因为小儿子出院了,今晚虞母就让厨房做了不少营养又美味的菜肴,虞子语洗完手上桌,面前就放了一大碗熬得奶白的鱼头豆腐汤,虞母笑吟吟地对他说:“饭前喝汤,健健康康,宝宝乖,把汤喝了,补脑又长个。”
虞珂也说道:“是啊,弟弟现在太矮了,趁着还能长个子,快点补补,说不定还能长到一米八。”
虞子语听了这话,忍不住抬起手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呢。他上辈子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足,出道的时候才一米七五,虽然在娱乐圈不算太矮,但是霍钺有一米九五,他们俩站在一起像哥哥和弟弟,都没有情侣相,气得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跟自己的身高较真。霍钺当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当他争强好胜,连身高都要比一比,就笑着安慰他说他年纪还小,还能长一长。
但是遗憾的是,他上辈子才十八岁就死了,没能等到自己长高那天。
这辈子他现在才十七岁,还来得及长高,看爸爸和哥哥那么高,他一定也能长很高的。
于是他捧起碗咕噜咕噜地把鱼头豆腐汤都喝光了,惹得家人不停地夸他乖,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随便聊了聊天,虞母就要虞子语去洗澡睡觉了。
以前虞子语不会自己洗澡,一般都是爸爸哥哥谁有空谁帮忙洗,实在没空就妈妈来,但是现在虞子语已经不用别人帮忙洗澡了,他可以自己洗。
他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妈妈正在给他铺床,就乖巧地走过去喊了声妈妈。
虞母看着儿子穿着自己给买的卡通睡衣,头发因为洗过,服服帖帖地贴在头上,她就拿干毛巾给儿子擦了头,将他安置在被窝里,再三确定他一个人睡觉没问题后,就亲了亲他的额头跟他说了晚安,关灯出去了。
虞子语躺在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回想起今天一天在家和家人相处的感受,幸福得弯起嘴角,闭上眼睛进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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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的纽约比起k市来说冷了不少,傍晚的时候居然还下起了雨,俞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天气预报里说了什么——事实上就算他听了,他也听不明白。他才来纽约一个月,不管是英语听力还是英语口语都还很差劲,所以他不知道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下雨,就没有带伞。
零下的气温加上不大不小的雨,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不少寒冷。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连一盏灯都没留下。俞禹站在一楼的走廊上,借着路灯看着淅沥沥的雨幕,不知道该怎么回宿舍才好。
如果宿舍离得近,他脱下外套挡在头上冒雨跑回去都没关系,最多回去之后洗了晾干。但是他并不是这所私立大学的正式学生,来学校这边也是为了跟公司给他安排的老师学跳舞而已,没有资格住在学校宿舍。他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远的,要搭很久的公交车才能回到。
现在这情况,就算他能顺利跑出校园去车站等车,估计也赶不上末班车了。他今天练舞的时候有几个动作没做到位,就比平时练久了些,老师下班的时候想喊他一起回去的,但是他不能浪费练习的时间和机会,就坚持留下来练会再走。教他的老师非常欣赏他这种学习态度,虽然他是半路出家,也没什么舞蹈天赋的人,但是见他会为了一个舞蹈动作锲而不舍地练习,老师就十分大方地将教室留给了他,让他在保安来关门之前离开就好。
如果他早知道今晚会下雨的话,他应该早点走的,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躲在走廊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因为下雨,校园里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半天都不见一个学生经过。俞禹跳了一天的舞,中午的时候就只吃了个不抵饱还加了他最讨厌的沙拉酱的汉堡,这会儿肚子饿得难受,又冷。他只能抱住自己的胳膊,时不时跺跺脚取暖,期待能有人从这里经过,或者雨能够停下来。再不济,等一会关门的保安来了,他用他蹩脚的英语和对方交流一下,请对方用伞送他一程。
天色越来越暗了,俞禹又冷又饿,肚子咕噜噜叫,胃还隐隐作痛,只好蹲下来抱住自己。
校园外就是纽约最繁华的艺术中心,即使天冷下雨,依旧灯火通明,俞禹却完全感受不到这里的热闹。作为一个独自异国他乡求学的人,他对这里没有一点归属感,甚至感觉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语言上的障碍,食物和文化上的差异,学习上的压力,压在他只有不到十六岁的身体上,就已经让他累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出道,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赚钱让孤儿院里跟他一样的小孩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种孤独又凄凉的夜晚,最容易勾起人心底里的压抑的想法,俞禹也不例外。他想念国内的亲朋好友,想念国内的食物,想孤儿院的姆姆温暖的怀抱,还有孤儿院里弟弟妹妹们天真的笑容。
自己一个人在美国的生活实在太难熬了,俞禹不敢想自己要怎么度过未来这段时光。
雨还在下,连楼前那站路灯也被雨幕遮住大半,灯光微弱地照着,俞禹整个人几乎被阴暗笼罩,在走廊上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上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俞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着他这里走来,他连忙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痕,左右张望,这可能是他今晚离开这里最后的机会了,他得趁那个人没有走远之前找到那个人,求他捎自己一程。
终于他在夜色中看到了一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人往这边走来。因为伞遮住了视线,他看不清楚来人是学生还是老师,只能看出那个人长得很高,即使走在雨幕中,也挺拔得像棵白杨树一样,身上还穿着整洁的西装,看样子应该会是个很有风度的绅士,他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吧?
这样想着,俞禹就孤注一掷地冒雨冲了过去,他一手抬在头上挡住飘在脸上的雨,一手拦住那个行走在雨幕中的男人,用蹩脚的英语说道:“sir,please help me,i want to leave here,i need you take me away(先生请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我需要你带我离开)”
说着,他怕对方听不懂他蹩脚的英语,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希望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帮他离开。
对方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不由得后退两步,这才从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俞禹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生,觉得他应该是这里的学生,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这样的男生应该挺有义气的,于是他又诚恳地说道:“please!”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动了动薄唇,疑惑地问道:“are you chinese”
俞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在黑暗中显得黑黝黝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对方道:“yes!yes!”
然后对方舒了口气,再开口就用了俞禹最熟悉不过的母语,他对俞禹说:“我也是半个中国人,你可以用母语和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