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责任
其中自然属严老头最激动。
尽管身子不能动，但从那明显发颤的嘴唇，以及越睁越大的眸子，不难看出，此时这位年过七旬的老者，内心究竟何其翻涌。
虽然严老头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孙子了甚至当年那个调皮小毛孩的模样，都快要从他越发老迈与迟钝的脑子里一寸寸无可奈何的消失。
但从此时此刻，恶灵守护神黑雾下这张瘦削的东方青年的外表。
从那像他儿子的鼻子，像儿媳的眼睛，像已故老伴的嘴角。
严老头能确定以及无比肯定。
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孙子！！
恶灵守护神看向严老头老迈却异常清澈的眸子，轻扬嘴角，用大吃货语开口道：
“所以爷爷，你会帮我吗？”
——经过短暂的停滞，祂迅速将自身的“日语精通能力”短时间交换成了“大吃货语精通”，在里东京内，区区语言，自然是难不住祂。
严老头听到这个请求，陷入了沉默。
他其实一直没想好，找到孙子后该以什么样的样子去面对。
是一个慈祥的爷爷？还是个凶巴巴的爷爷？
林夜这么多年没见，是有了新家？还是始终流浪。是改过自新性格变得温顺？还是从小到大始终恶化，越来越调皮叛逆。
关于这些问题，严老头都没有想过。
因为在他的内心中，是不太相信自己能大海捞针般找到孙子的。
他自己也很清楚希望何其渺茫。
——尽管他始终在为了寻找孙子，而放弃退休，四处奔波。
但更多的，是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想要在死之前，竭尽全力看看自己的此世唯一的血脉，或者说，确认确认，自己还有没有这唯一的血脉。
如今答案就摆在眼前。
严老头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从周围同行人的目光及态度来看，他的孙子好像变成了个相当糟糕的人，不，甚至可以说，已经不是人！
念及此处。
严老头的盯向恶灵守护神的目光逐渐从柔和变得坚毅。
他回想起了年轻时于天柱基地高喊的誓言，想起了自己倾尽一生所维护的伟大事业，想起了死在自己怀中的儿子儿媳
他说：
“林夜，我不清楚你在筹划着什么，但从东京管理所的表现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你应该已经变成了个恶人了吧？”
“如果你愿意坐下来好好谈，改过自新，那么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认你这个孙子，否则”
严老头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道：
“我，严如玉，天柱龙脉使，在旗下发过誓，维护人类安康是我为之奉献一生的职责，因此，如果你作恶，那么不用怀疑，我肯定会大义灭亲，亲自用自己的双手，让自己绝后！”
“呵呵，呵呵呵”
恶灵守护神被严老头的一番高尚话语给逗笑了，发出拖拉机般的笑声，祂随即反问道：
“作恶，我作了什么恶，我不过是想成为‘神’罢了，为了追求更高的生命层次，为了保住自己早已注定要消亡的生命，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
严老头沉默不语，语言不通的他，了解的相关信息还是太少了，此时并不能总结出足够的话语及论点来反驳。
而旁边布在金光之中的钟神天心，通过转动眼球，观察到恶灵守护神黑雾下的模样，再和刚才严老头的样子一对比，加上严老头此时蓦地沉默。
哪怕听不懂大吃货语，钟神天心也大概猜出来了，他连忙喊道：
“不要被这家伙给骗了，如果此时那个模样是你的亲人的话，这并不代表眼前的这位恶灵是你的亲人，只能代表
“你的亲人，已经被祂吃掉了！！”
听闻这席话，太一迅速一五一十地翻译了遍，给严老头听。
林夜已经被吃掉了？严老头听到这番话语，再将目光放在恶灵守护神的身上，此时，那些被他下意识忽略的、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再度被他轻松感知到。
里面虽然夹杂了一丝林夜的气息，但更多的，是那无序且更加杂乱、更加反胃的血腥！
“哈哈哈”
得知孙子已死，严老头反而愤极而笑。
“果然啊我宁愿让林夜死，也不愿意看他堕落哈哈，真是个不称职的爷爷”
严老头的话语已经并没有人回复他。
因为恶灵守护神也将语言再度换成了日语，祂盯向钟神天心，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又是你！刚刚明明就差一点点，这个老家伙就要被蛊惑了，钟神天心啊钟神天心，你上辈子指不定是只欠揍的野狗！”
钟神天心绷紧嘴，表示：我不和狗说话。
“不和我说话？那么”
恶灵守护神脸上的黑雾重新将面容遮盖，但很快就再度消散，当重新出现时，恶灵守护神已经变成了位嘴角仿佛时刻噙着温柔笑意的美丽女子，含情脉脉地眸子，痴痴地望向钟神天心。
祂的嗓音也变成了温和若冬日暖阳般的女声，道：
“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就能和我说话了呢？”
钟神天心、宫本三郎、太一，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子他们三人都认识：
钟神菜夕子，钟神天心的已故前妻，太一的亲生母亲！
钟神天心目光灼灼，压抑着怒意斥道：
“你不配使用她的样子！”
“哎呀呀，这就急了？真没意思啊？”恶灵守护神也算是个奇才，能将鼻子眉眼都透露出温柔的女子面容，挤出个狰狞的丑笑，祂说：
“我记得这是你的妻子吧，你俩真是恩爱呀，虽然十二年前被你封印在里东京内，但我丝毫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的灵蕴实在是太美味了啊！几千年的岁月，如此美味的灵蕴，我吃的次数屈指可数
“噢对了，那个老头的孙子，口味也很不错，你帮我转告给他一下吧。”恶灵守护神话毕看向太一，通过刚才的语言转换，祂知道太一同时会说“大吃货语”和“日语”。
太一当然不会如祂所愿。
当太一将眼前恶灵守护神的表情与记忆中那位温柔的女子相重合后，他没来由地恶心到想要作呕。
只要一旦恢复行动，太一绝对会一马当前，使出最强的残火太刀，将其彻底碳烤、将其切成碎块、将其挫骨扬灰！
“这就是你十几年前让妖雨协会给你在东京进行的隐蔽献祭吧？”
一直未开口，也最冷静的宫本三郎，突然说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恶灵守护神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根据之前太一对于猫耳女仆们的审讯接过，再结合眼前的猜测以及十二年前钟神天心的异常，宫本三郎很轻易地就能于脑海中重构出前因后果。
十二年前，妖雨协会抓住了钟神菜夕子，献祭给了恶灵守护神，被后者吃掉，悲愤欲绝的钟神天心获得正丰的传承，成为s级巅峰，单人与恶灵守护神进行战斗，后续更是闯进里东京内，将其彻底封印在里东京内
而严老头的孙子，是被妖雨协会从东方掳走的，掳来东京，也是与菜夕子一样的结果，献祭给了这位恶灵守护神，被后者吃掉
“普通人的灵蕴对你这样等级的恶灵，还有用吗？”宫本三郎没有回答，继续追问。
“谁知道呢~”恶灵守护神不愿意回答。
钟神天心见状毫不客气直接揭露道：
“在普通人中，也有部分灵蕴是拥有特殊的功效的，这家伙之前的想法，就是想要通过不断收集这些特殊灵蕴，逐渐补完祂这个残破又脆弱的躯体。
“而菜夕子，以及那位老先生的亲人，毫无疑问，都拥有特殊的灵蕴”
听到自己多年前的计划，恶灵守护神怀念地感慨句：
“多么古老又天真的计划啊，它早已随着‘永夜灵帝’远去，现在的我啊，是恶灵守护神，是即将成为新任古神的存在！”
他话锋一转，扭头看向卡多拉格的尸体，呵道：
“我都已经给你争取到了这么多的时间，卡多拉格，还没想明白吗？”
太一等人与此同时，也同样都能动脑袋了。
他们齐刷刷地扭头，太一更是疑惑。
卡多拉格绝对已经死了，他亲自下的手，不可能有失误。
而事实证明。
卡多拉格也确实死了。
他外头尸体以及狰狞龙首，都纷纷析出了只有死后才会有的片片暗红色灵魂碎屑，逐渐与周围的天地灵力融合在一起
最终形成了个新的产物：
灵体！
这就是生物体死后化为灵体的全过程，在场所有人只是有所耳闻，几乎都没怎么亲眼看到过。
仿佛昙花般，只有短短的一瞬。
卡多拉格的灵体就从模糊到初显轮廓，这是一只稍有些营养不良的瘦龙，四肢比传统西方巨龙要更长一些，与其说像人，倒不如说像是一头畸形的小龙。
他的龙瞳在诞生之处，只有无尽的迷茫，但很快，道道理智的神采便占满他的眼瞳。
按理说每个灵体的诞生，在最开始必然是失去记忆丧失理智，随即除去香火与认命消失。
成为恶灵的话，需要不断的掠夺其他生物体的灵蕴，才能逐渐获得神志，获得思考能力，最终找回生前记忆。
可卡多拉格似乎是完全跳过了这个步骤。
他仅在诞生之初，便迅速找回了记忆。
他朝着恶灵守护神的后方，远远望去，仿佛透过无尽的空间和距离，看到了那位于大殿内，身高几十米，虔诚地匍匐地上，不断念叨着“神明大人”，进行祷告的红色巨龙。
于是，卡多拉格也同样低下了头。
道：“神明大人！”
随着卡多拉格低头，一道除了恶灵守护神外，谁人都无法看到的信仰之力，注入了祂的体内，祂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即将要溢出来的水杯，如今这最后一缕信仰之力，彻底打破了他体内的限制，彻底让“水”溢了出来。
最后一个s级的信仰之力，终于达成了！！
恶灵守护神依然没有移动，因为只要祂动，这些和祂受了同等限制的修行者们，也同样能够行动。
其中尤其是作为冥界走狗，对灵体有着天生特攻效果的太一。
哪怕让仪式变缓，略加限制自己，恶灵守护神也绝对不能让太一能够自如行动！
但尽管身子无法动。
恶灵守护神的意识却顺着信仰之力，来到了每一位信徒的身旁。
妖雨协会的会长，一位ss级的吞山虎大妖，为了摆脱被古神掠夺灵蕴的折磨，选择通过传送阵法，待在里东京内，如今已被彻底同化，正虔诚地念叨着“神明大人”的名字，从他的身上流露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信仰之力。
那是管理所的一位年轻修行者，因为天赋不佳，实力停滞，通过炼化灵蕴石，获得了久违的提升，欣喜若狂。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缕信仰之力从他的脑海中飞出，汇聚于空中
那是一位正在“禁口欲”的小禅师，饿得眼花头冒金星的，实在受不了了，拿出来一颗朋友给他的巧克力云母豆，悄悄吃了进去，成功又抗过了闭关，受到了方丈的表扬，看着方丈难得的笑容，他也同样十分开心，欢声笑语中，一缕信仰之力从他的眉心飞出
…那是个信仰“神明大人”的同好会，正在交流制定新的信条，以钻曰本制度漏洞，为了拒绝加班…
处于恶灵守护神对面的钟神天心和太一等人，发现自从卡多拉格的灵体出现后，恶灵守护神的气息就陡然变了，无论是阴冷，还是其他杂乱无序的气息，都始终在节节攀升！
钟神天心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闻言，恶灵守护神睁开了双眼，露出了内部毫无眼瞳宛如永夜般的漆黑空洞，嘴角轻扬，笑道：
“当然是成神啊！
当一千多年前达到ss级的时候，恶灵守护神就发觉自身达到了恶灵的极限，无论祂再吞噬多少的灵蕴，都无法突破那层桎梏。
而恶灵守护神在这里，不仅篡改了天道，还知晓了一个被冥界之主竭力隐瞒的仪式。
这是一个让灵体得以晋升更高层次的仪式。
除了特定地点及要求。
最重要的条件是：
需要靠吞噬成为ss级的恶灵，同时获7位ss级的信仰之力，49位s级的信仰之力，228位a级的信仰之力993792位普通人的信仰之力！
简单来讲，就是达到恶灵极限后，再靠信仰之力转修习“鬼神”之路。
是祂几千年来从未设想的道路。
恶灵是有极限的。
所以，祂不做恶灵了！
祂要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