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庭湖的碧螺春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闪电撕破了苍穹，将屋子照亮一瞬又立刻暗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苏晴在睡梦中冷汗连连，她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不明所以的她坐在妈妈的车上，看着妈妈一脚油门冲进了江水里。
腊月的天气，足以让江面结冰，刺骨的江水四面八方涌进车里，立刻就灌进了苏晴的口鼻。她不断拍打着车窗，却只能随着车子和母亲一起，缓缓下沉！
“啊！”
从梦里惊醒的苏晴猛然睁开双眼，不断提醒自己那只是梦境，已经过去了。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大口呼吸。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另一半床，苏晴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再对秦少珩有任何幻想。
她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乐乐给她打了这么多电话。
苏晴立刻清醒了许多，她这个职业，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on call，而且陈乐乐知道自己现在有伤，如果不是紧急情况，她不会这么急着找自己。
苏晴一边起身换衣服，一边给陈乐乐打电话，那边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一路上，苏晴都踩紧油门，想要快点赶到医院。
没想到，车子刚到医院门口，她就被人群围住了。
苏晴向来不喜欢面对镁光灯，她在车里，看着扒在车窗上的那些镜头，眉头紧紧皱起。那些记者义愤填膺的拍打着玻璃，叫嚣着让她下车。
不明所以的她打开车门，人刚出来，就被不知是什么人丢来的矿泉水瓶砸中了头，本就受伤的她被那一击砸得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被一双手接住，才稳住身形。
“这里是医院，你们在做什么？”
男人的声线很温和，但却掷地有声，在一众嘈杂的声音中那么有力。
苏晴回过头看向陌生的面孔，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谢谢！”
此时的苏晴有些狼狈，陌生人的维护让她心头有些发热。
“我先带你去医院。”
男人的手温暖细腻，抓住苏晴的手腕往医院走去。
后面想要追上来的记者，被赶来的保安拦在了外面。
到了医院大厅，苏晴还能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让莫名其妙被针对的苏晴窝了一肚子火。
“苏晴？”
陈乐乐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却突然在大厅里看到了苏晴。
她立刻跑到苏晴身边，神色间有些慌张。
“我不是不让你过来吗？你怎么还这个时候过来？门口那些记者你遇到了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陈乐乐一连串的问题，让苏晴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我以为有什么急事，就赶紧过来了。”
陈乐乐一拍脑门，语气里有些绝望。
“那我给你发语音你是一条没看啊！”
苏晴这才抓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聊天框里确实说着让她这两天不要来医院。
看到这，再想到之前在医院门口围追的记者，苏晴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
“是昨天那两台手术患者的家属，对我没有主刀有意见吗？”
陈乐乐摇了摇头。
“是昨天车祸现场的那个孕妇，原来她是外网很有名的博主，昨天你走以后她发了一条帖子。”
说着，陈乐乐就拿出手机，把网页打开给苏晴看。
“她嘴上说着感谢你，说你同样遭遇车祸，但是却还是忍着脑震荡带来的不适给她施救，还放上了你的一段视频。”
苏晴点开视频，正是昨天的车祸现场。
视频里的苏晴看起来只是站在江清婉面前，那时候江清婉已经明确拒绝自己给她施救，但是这一段却并没有出现在视频里。
所以网友看到的是苏晴一脸冷漠，手里拿着急救工具，却没有做出任何急救举措，反而一脸冷峻的看着江清婉，让她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她发出这个贴子之后立刻被粉丝转发，现在网上那些人都在骂你。”
陈乐乐越说越气愤，医患矛盾就是被这样的人激发出来的。
一个个的小学文凭全都用来看图说话了。
苏晴看着视频底下有不少人说自己作秀，脑震荡还给病人治病，是在草菅人命，甚至有人说她长成这样，哪里像是医生，根本就是在演戏。
有人扒出她首都医科大学博士学历，说不知道这个学历是不是靠不正当途径得来的，更过分的是，这些人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和对她家人的咒骂。
苏晴攥着自己手机的手越来越紧，她又刷到最新的一条视频，是江清婉在病房里发的。
视频里的她头上裹着绷带，苍白着一张脸，看起来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各位网友，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现在我和宝宝的状况都已经稳定了，医生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苏医生在回到医院之后就立即做了检查，确诊是轻微脑震荡。昨晚我的主治医生想跟苏医生了解我的首诊记录时，苏医生已经回家休息了。所以，各位网友还是不要去打扰苏医生了，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x，”
陈乐乐凑着一颗脑袋看着视频，实在没忍住报了一句粗口。
“这个女人是住在洞庭湖吗？养出她这么个碧螺春！”
江清婉的一番话在网上再次掀起惊涛骇浪，陈乐乐赶紧收回手机，不想让苏晴看到那些扎心窝子的评论。
“苏晴，你别管这种屁话，秦少珩肯定会帮你出面摆平的！”
苏晴抿了抿唇，她知道，秦少珩不会帮她！
“这种医闹在网上挺多的，清者自清，你不用太在意。”
男人的声音提醒苏晴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她转过身，对着男人道了声谢。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帮我解围。”
“举手之劳！”
男人戴着眼镜，不同于秦少珩的冷冽，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暖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苏晴心里有事，简单道谢之后，就和陈乐乐回了办公室。
医院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秦少珩亲自发的指令，让她这两天先留职察看，等后续调查结果。
陈乐乐的病患出现紧急情况，被护士叫走，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苏晴一人。
她心里有些烦躁，想起刚才在老宅里秦少珩接到江清婉的电话之后就不管不顾的离开，想来现在应该也在医院里。
那江清婉发这条视频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
作为她的丈夫，秦少珩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些人抹黑污蔑，毁了她的职业生涯！
甚至在关键时刻不是出言袒护自己，而是停了自己的职！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当初上学的时候有多刻苦，对苏晴来说，医生这个职业，不止是一份工作，更是人生信仰！
而秦少珩和江清婉，毁了这一切！
她伏在桌子上，一张脸埋进臂弯里，心里酸涩得厉害。
胸口像是猛地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
网上的那些言论变成了一张张脸，那些咒骂自己的话一字一句戳在她心里，让她像是溺在水里不能呼吸。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江清婉三言两语，就可以挑唆那些人，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他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苏晴眸子里闪过一道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晴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冰冷和坚定。
她定了定心，打开手机，调出了急诊室的那张图片，发给了认识的记者。
造谣生事，谁不会！
更何况，她手里的还是真凭实据。
秦少珩，江清婉，你们这对狗男女，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