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始

    “怎么又和我有关系……？”

    虽然心中这样腹诽，但克莱恩嘴上却在说：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他没有顺接着西索恩的话语给出回应，而是闲聊般单方面结束话题。

    从一开始西索恩给予信息的时候，克莱恩就没有深入思考，而是第一时间借助密偶的能力完成记忆封印，打算等确定安全的时候再进行回想。

    神秘世界各种各样的诡异能力太多，哪怕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也不是使用神秘学语言的应允，同样有可能导致自身陷入绝境。

    西索恩发现了，但没有在意。

    他是求知者，也是守知者，并没有教化文明、传承知识的强烈意愿，将知识交给适格者后，对方怎么对待这部分知识和他没有关系。

    交易已经完成，他神色淡然地转过身，将“西索恩魔戒”佩戴在左手食指，向前走出两步，然后伸出手，捏出虚空的一角。

    就在他要做出向下撕扯的动作时，克莱恩听到了一句低语：

    “从来没有神灵……”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他看见了。

    看见西索恩缓缓撕开空间的帷幕，看见一个充斥暗紫色蛇形火焰的世界废墟，看见一场正在进行的神话战争。

    视线近处，有做人类打扮的野兽在火海中疯狂厮杀，它们与火焰蛇群厮杀、也与彼此厮杀；

    在远处，有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各种超凡生物在制造破坏，它们的行为并不能称为战斗，只是在宣泄疯狂；

    而在视线尽头的火焰与烟雾中，克莱恩隐约看见一柄从天外垂落的星空巨剑，斩落一只撑开天地的多头巨蛇的其中一颗头颅，洒落的并不是鲜血，而是那种暗紫色蛇形火焰。

    仅是看见少许虚影，船舱中的克莱恩就有种灵体崩碎的感觉。

    是用神话生物形态战斗的天使？

    还是……神灵？

    依靠连续三张符文纸人自行破碎，记忆烙印的形成被成功打断，让他有进行应对的空间。

    是故意的！

    他立刻反应过来，西索恩是故意引导他看见这种场景。

    可……为什么？

    遭遇这番突然变故，船舱里的克莱恩并没有立刻动用后手逃离，而是让密偶因斯·赞格威尔用黑暗藏起甲板上的船员，避免他们看见不该看见的。

    做完这些，他才隔空望向停在空间边缘的西索恩，想知道这位古怪半神要做什么。

    而西索恩正侧过头与他对视，目光沉静而温和，有着经过时光沉淀的深邃。

    仿佛换了一个人。

    看着克莱恩的应对，他像是一位考验后辈的长者般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的缓步走进那处充斥暗紫色火焰的世界。

    被撕开的空间随着他的进入重新闭合。

    导致方圆数百米范围陷入无止尽减速的力量开始消散。

    确认西索恩已经离开，他通过观察达尼兹的状态，判断完全恢复正常需要8分钟左右，视线就飘向天际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

    思考片刻，他还是操控密偶雷利捡起那本《格罗塞尔游记》。

    在接触的一瞬间，他就发现这件封印物和他知道的有些不同。

    在他看见的那些未来中，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应该被无法理解的力量封印着，是闭合无法打开的。

    可现在，它能正常翻开了，在成为自己的东西之前。

    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放弃？

    不！不可能选择放弃，也不需要这种选项。

    对于身负特殊的他，每一份来到身边、又无法拒绝的未知都应该尝试掌控，无法掌控也要想办法了解，否则和等死没有区别。

    因为，放弃就等于拒绝。

    他不是无可替代的，阿蒙，伦纳德体内那位，还有洛蒂，他已经以各种形式接触到三位替代者。

    是各种层面上比他更加优秀的替代者。

    之所以还没被换掉，不过是他更好掌控，又或者说……

    更“干净”？

    是什么其实不重要，当选择到来时，接受还有机会做足准备，能在度过危险后得到些好处，可如果进行不理智的拒绝，大概率就会走向绝望。

    他已经清楚了解这一点。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知识与智慧之神”这一方相对中立，应该是乐见他能摆脱叶夫卡的掌控。

    既然对方没有一开始就控制住他，那这次接触的作用必然寄存在将来。

    至于没有图谋？

    克莱恩也希望是这样。

    见占卜得不到什么有效启示，他没有犹豫太久，操控密偶雷利拿出随身携带的密偶老鼠，然后把《格罗塞尔游记》放在地上，让这只老鼠去翻开后半部分。

    这是由密偶操控灵体之线转化的普通密偶。

    隔着一尊能使用本体所有非凡能力的神性密偶和一尊普通密偶，他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危险，就算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也能从容脱身。

    可连续的空白纸页让他皱起了眉。

    随着老鼠一页页向前翻，他终于在整本书大约三分之二的位置看见了内容。

    这只比他记忆中接触到《格罗塞尔游记》时多出几页。

    翻到衔接未知的已知部分，他看到了名为格罗塞尔的巨人决定去冰霜之国猎杀“北方之王”这个故事的后续。

    想要消灭恶龙的格罗塞尔出发后，在旅程中遇到了一个个同伴，有易怒的女性精灵，有虔诚的苦修士，有所罗门帝国的贵族，有鲁恩的士兵，他们认可格罗塞尔的勇气和目标加入冒险队伍。

    当他们正面遭遇“北方之王”的时候，天空突然破开一个血色窟窿，灭世的恶魔西索恩降临，祂手持漆黑的巨人钥匙斩杀“北方之王”，然后撕裂大地，崩碎神之居所，释放出毁灭世界的原罪。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非常突兀。

    除去一幅没有边框的手绘插图，后面就全是空白。

    在这幅插图中，一株由坚冰塑形的白色大树上，趴着一具头颅向下、如钻石般闪耀的完整龙骨，那把巨大钥匙贯穿它的头颅，将它定在地面，格罗塞尔和他的同伴们围绕着在这里，正试图拔出那把钥匙。

    看到这些时，克莱恩隐约感觉到灵性被触动，可他找不到来源，也找不到去处。

    占卜除了更多疑惑，什么都没能收获。

    到最后，他也只能先用符文纸人把《格罗塞尔游记》封印起来，打算等返回迷雾城的时候，先去神秘屋鉴定一下，再送去“源堡”研究。

    正想着从哪里凑齐这部分贡献点，温暖的阳光像是终于逃脱阴云的围困，猛地落在他身上。

    操控密偶抬头望去。

    原来，是西索恩封锁周围的力量消散了。

    ……

    与此同时，位于西拜朗，被称为南大陆最大内陆湖的纳赛尔湖，已经在这里停留超过半个月的“黑皇帝号”，迎来了最具份量的拜访者。

    那是一道光，璀璨的光。

    它随着太阳的升起降临到“黑皇帝号”上。

    随着光芒散去，出现一位身穿极致奢华的金白双色长袍，背后是托起二十二轮金色光环的三对黄金羽翼，金发金眸犹如流淌着液态黄金的高傲青年。

    仔细看，就会发现祂和永恒烈阳教会的瓦尔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祂就是瓦尔丁神秘学意义上的父亲。

    永恒烈阳教会裁判所的最高审判长，从远古时代存在至今的“光明之神”。

    鲁格·麦克·埃索伦！

    看着完全无视自己，就像个普通人的纳斯特用手支着头，悠闲端坐于灰色石质王座，手指不断虚空滑动，鲁格稍显不满的微眯双眼，让自己漂浮到更高位置，俯视着纳斯特说道：

    “白枫伯爵，这就是你的态度？”

    白枫伯爵是当年由“凯撒大帝”罗塞尔赐予纳斯特父亲的爵位和封号，后来由祂继承。

    自罗塞尔陨落后，这个封号就没有了意义，并不被现在的因蒂斯共和国和两大教会承认。

    现在由鲁格说出，只能感觉到满满的讽刺。

    对于双方的立场，这个爵位和封号没有任何意义，没有必要这样故意冒犯一位地上天使。

    因为，按生命层次来说，应该称呼此时的纳斯特为……

    白枫公爵！

    听到这个不客气的称呼，纳斯特的视线终于离开显示所罗门帝国建设进度的信息面板，看向曾经没有资格觐见的鲁格·麦克·埃索伦。

    祂依旧保持着那副悠闲姿态，像是刚发现对方般平淡说道：

    “原来是审判长大人，之前听说您被派去了弗萨克，这是刚完成一份工作，又接下新工作了吗？还真是辛苦，教皇大人还真是器重您。”

    很明显，这样使用一位天使很不正常。

    必定对应着大事件。

    但这种描述听起来，让鲁格像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工具人，只能做些辛苦的、奔波的杂活。

    听着更具攻击性的反击话语，鲁格的神情一瞬间冷了下去，身体释放出耀眼的纯净光芒，就像是太阳出现在了大地上，可怕的净化力量正在抹除被照亮的一切。

    纳斯特早就知道永恒烈阳教会这些家伙是什么风格，根本不惯着。

    只见祂缓慢伸出手掌，抓向太阳般的鲁格。

    在这个过程中，整艘“黑皇帝号”就像是一个世界，无限变大的同时又在无限缩小，让纳斯特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灵，巨大而威严，不管鲁格这颗太阳如何释放光芒，都无法逃离祂的手掌。

    僵持1分钟后，纳斯特轻笑一声松开手掌，让一切变回原样，说道：

    “呵，审判长大人，这里并不需要多添一盏灯，还是说正事吧。”

    亲自与纳斯特交手，鲁格已经确定祂是真正成为了天使，而不是借助0级封印物的力量。

    这让那个关于罗塞尔的传言多了几分真实性。

    得到想要的信息，鲁格一扫脸上因被冒犯而产生的愤怒，然后收敛身上的光芒，淡然问道：

    “你为什么帮亨利解决梦游症瘟疫？”

    亨利·菲利普·贝当。

    因蒂斯负责南大陆殖民战争的陆军元帅。

    在3天前，他来到这里尝试拜访纳斯特，成功得到了召见。

    为了一个请求。

    他以数量庞大到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的财宝，请求“五海之王”在即将爆发的梦游症灾祸中，保存因蒂斯殖民军的力量，想要获得足以被历史铭记和赞颂的传奇功绩。

    纳斯特答应了。

    于是，经过充满血腥和恐怖的一夜后，因蒂斯发动了全面战争，原本属于鲁恩的殖民地就像毫不设防般被因蒂斯军队快速攻破。

    如果不是没有足够掌控更多殖民地的兵力，南大陆承受太阳恩赐的每一片土地都已经属于因蒂斯。

    没有人认为纳斯特是为了那些财宝。

    鲁格就是为了清除未知的不稳定因素匆忙赶来这里。

    像是早就知道鲁格要问什么，配合着亮过肌肉后，纳斯特的视线就再次回到信息面板上，一边查看信息，一边随意说道：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在帮助拜朗反抗军，罗塞尔是不是真的复活归来，我是不是得到祂的恩赐才成为天使，以及贝尔纳黛来这里目的，对吧？”

    对这些话，鲁格神色不变，没有任何回应。

    纳斯特也不需要祂回应，只见祂的嘴角勾起个微妙弧度，直接给出了回答：

    “放心，我没兴趣帮助那些拜朗土着；帮亨利只是觉得好玩；然后，我效忠的是‘迷雾君王’，祂可以不是罗塞尔；贝尔纳黛过来的目的和你相同，而这些就是答案。

    “哦，对了，我等在这里告诉你们这些答案，就是我的任务，所以，还有其他问题吗？”

    得到这一连串答案，就算是鲁格也愣了下，理解这段话的意思后，祂淡淡瞥了纳斯特一眼，直接化成一道光消失，连告别都懒得做。

    对这个结果不意外，纳斯特嘴边的笑容缓缓加深。

    他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完全说真话。

    拜朗反抗军并不需要任何帮助；帮亨利是因为受到隐晦的影响；对于祂们来说，“迷雾君王”是不是罗塞尔没有意义；贝尔纳黛派无形仆役来到这里得到了答案，却不是以提问的方式，当时祂说：

    “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把答案告诉我吧。”

    纳斯特的任务确实是等在这里，给予拜访者答案，但祂真正在等的，只有贝尔纳黛一个。

    目的就是引诱某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