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旅行圣密隆
传说中，黄昏圣殿是从天际挥来的一剑削平伊瑞克山，然后由真正的巨人垒砌砖石，花费七天最终建成。
从建成那天开始，这里就始终笼罩着黄昏光辉，犹如一片流淌光与云的橘红色汪洋，太阳无法将其驱散，黑夜无法将其掩埋，永恒凝固着只属于刹那的风景。
任何人来到这里，都能感受到心灵的震撼，那片似乎完全为巨人准备的建筑，就像神话降临现实。
这是通往“战神”神国的人间阶梯。
是人类触手可及的神迹。
恢宏壮丽，雄伟辉煌等词汇用在这里毫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不足，只有古弗萨克语里的那些形容词才能准确形容人类的感受。
弗萨克帝国的特殊就从这里开始。
第四纪行走于大地的七位正神中，“战神”是唯一把神国放置在国家首都的神灵，弗萨克帝国也是唯一明面上王权臣服于神权的帝国。
没有额外做什么遮掩。
作为皇室的艾因霍恩家族就是“战神”信徒，弗萨克帝国每一任皇帝继位都需要得到教会大牧首的认可，几大军团的士兵和将领也都以通过教会的试炼为荣。
这是战士的国度。
力量和精神的高度统一，铸就了弗萨克帝国的强大。
如果不是第五纪有罗塞尔横空出世，强行拔升这个时代的文明等级，弗萨克帝国必然像过去的所罗门帝国那样统治整个北大陆。
神战也不会一直延迟到现在。
“这么看起来，罗塞尔倒也不完全是自夸，他确实是时代之子，只不过，代替时代做出选择的，是神灵！”
走过大半个弗萨克帝国，亚瑟收获了很多罗塞尔遗留在这个时代的烙印，第五纪初期的数个重要历史节点向他展现更多细节。
这位“凯撒大帝”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是名副其实的时代弄潮儿。
走在圣密隆颇具复古风格的街道上，亚瑟挥手驱散成份过于复杂的浓郁酒香，悠闲探寻着过去的混乱诞生与秩序崩塌。
直到一位老熟人的到来。
扎哈尔！
那位幸运又倒霉的扎哈尔！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路口对这边象征性行了个礼，然后站在那里不动。
合理又不那么合理。
正常情况下，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现在的弗萨克可算不上平静，到处都需要人手，更别说是一位经验丰富，还战力强大的半神。
因为混了个脸熟就派过来迎接自己？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浪费。
毕竟圣密隆这边能派出来的人有很多。
见到这个神情严肃的家伙，亚瑟感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只是在经过扎哈尔身边时笑着说道：
“你还真是不受待见，突然有点好奇，战神教会里还有几个你这样的倒霉蛋？”
这是指扎哈尔意外踩中针对战神教会的陷阱，导致晋升序列3“银骑士”只成功一半，被彻底锁死在序列4这件事。
扎哈尔没有半点阻拦亚瑟前进的意思，他默默跟在亚瑟后面，不远也不近，对于亚瑟提出的问题，他仅是犹豫两秒就给出了答案：
“还有三个。”
听到这个数目，亚瑟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可不是中低序列的非凡者，而是四个状态完好，能成功晋升序列3的半神。
这还是成功活下来的。
如果算上晋升失败的，最少也有10人。
凡人只有走到这一步，才算是真正拥有神的权能，能做到一人庇护一个信仰区，是单纯投入时间和资源得不到的珍贵人才。
这个损失已经非常惨重。
看迷雾城的情况就知道，亚瑟历经百年旅程也只挑选出不到五个合适人选，祖拜尔、多拉格、赛西和洛蒂还各有各的问题，都算不上完美。
真要说完美，由凯撒选中的赛丽亚反而更符合亚瑟的标准。
如果没有“原初魔女”这位序列0存在，他都认为赛丽亚有去到那个层次的资质。
因为足够纯粹！
这是亚瑟这种天生神灵与人类最大的不同。
几乎没有外力能改变他们的意志。
出于好奇，亚瑟睁开“混乱之眼”看了看现在的扎哈尔。
在很久很久以前，扎哈尔也是个纯粹的人，只可惜，人类这种生物太过脆弱，又太容易被影响。
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
果然，在看之前亚瑟还有少许好奇心，看过之后他就只觉得无聊，说现在的扎哈尔是个垂暮等死的老人都没问题。
早就崩溃的混乱异象，几朵随时会熄灭的混乱之火，再加上明显开始“营养不良”的变化迷雾，亚瑟已经可以给出结论：
这个人已经废了！
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外界干涉，比如“战神”，比如亚当，又比如……亚瑟自己。
其实扎哈尔算是倒霉。
原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机会在陷阱浮出水面之前晋升“银骑士”，就连消化掉“猎魔者”魔药都很勉强。
但他就是消化掉了“猎魔者”魔药，完成了晋升“银骑士”的仪式，还成功得到了教会内部的晋升机会。
或是奇遇，又或是所谓的开窍。
至于原因是什么，在他踩中陷阱的时候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踩中陷阱本身更重要。
扎哈尔对战神教会来说实在太渺小了。
带着个尾巴在圣密隆旅游，亚瑟像是最普通的游客，在面向游客的商店里购买一份地图，先是去了菲涅尔王国博物馆，进入不对外公开的铁血战争回廊见证历史，没有任何一位守卫发现他；
又进入有千年历史的索维林熔炉决斗场观看勇士决斗，还顺手买了一位名叫玛修的女战士五连胜，他赢了，但他没有去领奖金；
接下来是皇家军事学院，旌旗与勋章高塔，荣耀者丰碑这些能代表弗萨克历史，但游客无法靠近的景点。
扎哈尔全程都很沉默，就算亚瑟进入那些被列为机密的禁区也一样。
但在亚瑟前往圣阿萨斯教堂，明显要进入教堂地下保存封印物的荣耀之厅时，他实在没绷住，出声说道：
“大牧首在等您。
“主已经知道了您的来意。”
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突兀，但催促和阻止的意思亚瑟接受到了，他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扎哈尔，抬了抬金色单片眼镜，说道：
“嗯，很有道理，那你告诉我之前魔女教会想要抢走的封印物是什么吧？
“我知道的，你们把那件东西转移到了这里。”
听上去非常讲道理的话语让扎哈尔脸一黑。
他非常想告诉亚瑟这里是圣密隆，这里是战神教会的教堂，更想质问亚瑟是怎么知道这种机密情报，居然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口。
可他不能！
眼前是一位神灵的化身，是真的有资格说这些、做这些，反而是他要考虑要不要答应亚瑟，避免出现神战的可能。
深吸一口气，扎哈尔平息内心翻涌的情绪，纠结了很长时间才沉声说道：
“是‘终焉血战的讴歌’，能掀起战争，其他的只有大牧首才知道，您应该明白，这种级别的情报不会以其他形式保存。”
得到答案，亚瑟笑容的弧度缓缓放大。
是的，这种级别的情报不会以其他形式保存，扎哈尔自然也没有资格得知，他能把这些信息告诉自己，只可能是获得了批准。
对亚瑟来说，批准是来自教会的大牧首拉里昂，还是来自“战神”，并没什么区别。
这是一种态度。
“原来是这样，我很满意这个答案，也是时候去黄昏圣殿了。”
亚瑟的话语让扎哈尔松了口气。
尤其是看着对方转身离开圣阿萨斯教堂，真的前往黄昏圣殿的方向时，他就像是打赢了一场过程艰苦的决斗，感觉浑身轻松。
发现扎哈尔继续默默跟在身后，亚瑟有些突然地问了个问题：
“记得赛丽亚吧，她母亲是第四纪艾因霍恩家族残存的旁支，我记得这样的艾因霍恩家族分支不止一个，现在的皇室是哪一支？”
这个问题让扎哈尔愣了下。
他当然记得赛丽亚，早期那是个令人在意的女性魔女，后来他才知道赛丽亚是迷雾城的人，甚至能代表神灵与大地教会合作。
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危险家伙。
虽然这个问题涉及皇室丑闻，但站在教会的立场上，这个问题既不涉及隐秘，也不具备保密的价值，扎哈尔没什么犹豫就回答道：
“始终是王室那一支。”
似乎是担心王室这一支的说法不够清楚，扎哈尔补上了更加详细的说明。
“历经多个帝国，他们习惯多准备点后路，会经常找机会送几位公主出去，这是很划算的投资，时间一长就能多出几个还算有份量的家族分支，有用就认下，没用就抛弃。”
这个答案让亚瑟有些意外。
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最开始在菲涅尔王国博物馆参观历史记载时，感受到了灵性触动，他不是神秘侧的高位存在，做不到随时随地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这次来圣密隆也是有重要事情要做，不合适做得太过分。
获取更多信息进行分析的方式更适合他。
战神教会也给了他这个机会。
在第四纪几个最终站在胜利者阵营的天使家族中，除了被罗塞尔推翻的索伦家族，就是艾因霍恩家族显得比较弱势，几乎完全变成战神教会的附庸。
这是不太正常的发展。
掌握一整条“猎人”途径，他们努力寻求成为序列0“红祭祀”才正常。
艾因霍恩家族先后效忠所罗门第一帝国、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特伦索斯特帝国，最后建立弗萨克帝国。
因为只需要供奉一位正神，他们的底蕴只会比卡斯蒂亚家族和奥古斯都家族更丰厚。
图铎和索伦家族的先后衰落，让他们获取这尊神位的难度大幅度降低，几乎只需要面对状态不好的“原初魔女”。
这方面“战神”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而当前的局势也越来越适合完成晋升“红祭祀”的仪式。
不止是亚瑟，所有高位存在都会这样想。
可结果就是，艾因霍恩家族很平静。
各种意义上的平静。
亚瑟一开始以为是艾因霍恩家族本身出了问题，又或是来自“原初魔女”的威胁变大，“战神”需要格外借用自己的力量，他才会在这里产生灵性触动。
事实证明，并不是。
扎哈尔的解答没能引动半点变化关联。
心中出现新的疑惑，亚瑟就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依旧悠闲散着步。
来到黄昏圣殿脚下的广场时，他发现这里有不少人，有的跪着，有的坐着，有的在那里吹奏骨笛，有种过分日常的感觉。
“这是不担心我在这里动手，还是不担心我能在这里造成破坏？”
在心里呢喃着这句话，亚瑟抬起头看向前方高高的山峰，那里有依靠山峰为基座的巨大城墙，永远沐浴在黄昏光芒里的宫殿、高塔和各种建筑，和他在神战遗迹集体梦境中看见的巨人王庭很像，只是更加鲜活和真实。
当他走进黄昏光芒中，黄昏融化又凝固，橘红色云雾带起涡旋，不经意间，雄伟壮阔的黄昏圣殿已经退到他身后。
衰败而破碎，仿佛已经经历数千年时光。
亚瑟知道，他身后的已经不是黄昏圣殿，而是过去的巨人王庭。
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沐浴在黄昏光辉中，它们仿佛被涂满暗红色的鲜血。
沿着不适合巨人行动的“小路”前进，亚瑟在森林中一片空地上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把深深插入空地中央的双手大剑前，一位目测4米高，四肢畸长，身穿充满破败感银色盔甲的虚影背对着他。
祂就是“战神”！
祂降下了一道意识与亚瑟见面。
当亚瑟悠闲走过来的时候，祂依旧背对着亚瑟，用淡漠而充满威严的声音质问道：
“证据！”
这是在问上次亚瑟在守护教堂留下生命圣徽那件事，他当时的种种作为并不难猜，就是表达大地母神的身份有问题。
祂们可是神灵！
即将开启神战争夺权柄的神灵！
证据有什么意义？
怀疑就足够了。
笑着摇摇头，亚瑟摘下金色单片眼镜，拿出块白色丝帕轻轻擦拭，说道：
“无聊的问题，我的话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