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头七 回魂
故事虽没有明确说裙子是什么颜色, 但从“白皮猪”和紧接着对裙子的赞叹,可以猜出裙子是白色的。
但何漱玉当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第一次电话里,何漱玉说看到了有红裙女孩在独自坐跷跷板, 而在第二次与警方的通话里, 她解释了自己说辞。
何漱玉说她自己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发作时会把恐怖小说里的剧情幻想进现实, 而最近她正好写到了“红裙子”, 所以会看到穿红裙的人。
但就像刚才所看到的, 何漱玉最近的这篇文章里并没有她所谓的红裙, 整个故事里也没有说明这个白裙在中途或结尾改变了颜色, “我”与奶奶都还活着, 恐怖故事里常见的白裙被鲜血染红的情节在这篇小说里也暂无根据。
再加上这篇故事发表时间门太短, 记错的概率也几乎没有。
所以姜厌不认为这是失误。
裙子就是白色的,但何漱玉在报警电话里把它说成了红色。
而既然何漱玉两次对话都提到了红裙女孩,都了这个虚假信息, 那么她很可能两次都在发病。
或者说,两次都清醒。
如果她两次通话都在发病, 那么把白裙癔症成红裙就情有可原。
如果她两次对话途中都清醒, 那她便是故意的。
联系何漱玉的死亡, 姜厌更倾向何漱玉是故意的
她当时有必须撒谎的理由。
所以说何漱玉当时很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介于某些原因无法真实传达, 于是在第一次暗示被打断后,在第二次通话里隐晦了更多的信息。
她想引导警方去看她写的小说, 发现她话语里的漏洞, 然而很不幸,当时根本没有人去探究她话中的真实性。
姜厌重新看起何漱玉的这篇文章。
刚才听沈笑笑读的时候,她就觉得违和感很重, 一些句子听起来很别扭,如今仔细来看,这种违和感愈发强烈,别扭之处也变得清晰。
“我”与奶奶的亲密关系是假的。
明面上的我与奶奶十分亲密,会在爸爸责骂奶奶时拦住爸爸,会安慰奶奶,会用手指给奶奶梳理她的白发,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文章的走向很快变得奇怪。
最开始奇怪的点在于那句“奶奶今天的肚子这么大,我还以为是怀孕了呢”,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联想,更像是一句残忍恶毒的恶意揣测。
一句可以是巧合,但后面“我”的做法明显将恶意实质化了“我”猜测裙子是奶奶偷的,至于为何猜测裙子是偷的,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奶奶出门买菜时从来都不带钱。
奶奶身上没有钱,家里人却让她出去买菜,父亲为奶奶没买回来菜发怒,很显然这种模式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门,奶奶的“买”菜是不用花钱的,她一直靠“偷”养着这家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非常流畅地认为这件白裙子也是奶奶偷的,因此“我”不敢穿,因为穿出去很可能会被裙子主人讽刺针对,更甚者会被打,但“我”还是笑着让奶奶穿上了裙子,为了打消爸爸的困惑,“我”还对爸爸撒谎说这裙子是自己买给奶奶的。
“我”的意图是什么希望奶奶被讽刺被殴打
无论如何,总之不会是善意的。
以及小说的最后几段,文中的“我”在某夜被雷声惊醒后发现奶奶一直盯着我看,于是第二天“我”就在做贼心虚之下把裙子放了回去,从这件事可以推出奶奶发现了“我”偷了那件裙子,并且为了防止裙子再被偷走,奶奶从那以后的每个夜晚都在整夜盯着我。
文章不止这四处有问题,但已经足够。
姜厌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机侧面,何漱玉当时如果真的是在引导警方看这篇文章,那她的意图是什么呢
文中的“我”与奶奶的亲密关系是假的。
那么
她是想透露出,谁与她的亲密关系也是假的吗
这篇文章可以做多个方向的延伸,甚至可以扯上鬼怪,但延伸归根到底是想象力的延伸,何漱玉想要让警察短时间门发现的东西不该过于晦涩难懂,而这篇文章最明显表现出来的就是虚假的亲密关系。
如果考虑到这点,那何漱玉死亡的首要嫌疑人自然而然就确定了。
张添。
毕竟当时电话对面,除了何漱玉,就是她的丈夫张添。
夫妻关系,这是最典型的亲密关系之一。
思及此,姜厌对沈笑笑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她现在要和在警局的沈欢欢合作,自然不会对她妹妹藏着什么信息。
听完姜厌的话,沈笑笑迟钝地眨巴眨巴眼。
直播间门也一片
见沈笑笑傻愣愣的样子,姜厌愈发觉得沈笑笑只会拼命点头和海獭鼓掌。
果不其然,沈笑笑很快就开始啪啪鼓掌,小脸上写满了认同“我也觉得,就是嘛,公交车上那个录音超级奇怪啊,何漱玉说到一半就不说话了,那个唔唔声怎么听都是被人捂住了嘴”
“而且我看过老多法制新闻了,死者的伴侣和第一现场发现人经常是嫌疑最大的张添这两样全占了,而且因为何漱玉的失职,他们的儿子永远失明了,夫妻俩的关系实在很难好。”
沈笑笑坐在床上晃了晃腿,越说语气越笃定,“再加上何漱玉得精神病了,虽然是间门歇发作,但肯定对生活有很大影响,就连一家三口搬来筒楼,不也是因为何漱玉弄坏了昂贵机器嘛,张添杀妻可能性超级大”
沈笑笑全然已经把张添架在了凶手的架子上“查查张添给没给何漱玉弄巨额保险”
姜厌的目光扫过对方跃跃欲试的眼神,确信沈笑笑的确看过不少法制新闻,还是家庭伦理那种。
沈笑笑给沈欢欢发完短信后,很快就接到了回信。
「没有。」
沈笑笑小脸一垮。
沈欢欢「我刚才也在查,但张添与何漱玉的感情非常好,两人认识十二年,从校服到婚纱,何漱玉不会做饭,家里的饭菜一直是张添在做。在张小粱没出事前,两人属于模范夫妻。」
沈笑笑赶忙问「那张小粱出事后呢」
沈欢欢「我查了警方的走访记录,楼主王织花对张添称赞有佳,说是多次听到张添安抚精神病发作时的何漱玉,其他住户的评价也是不离不弃,心地善良等,我这边暂时没发现张添的问题。」
沈笑笑鼓起腮帮,把手机举给姜厌看“姜厌姐,你看。”她嘀嘀咕咕“这种也能演出来的,说不定一直压着脾气呢,我反正觉得张添得好好查。”
姜厌“晚饭后我会找机会问问筒楼住户。”
“别忘了带上我,”沈笑笑低头捣鼓了会儿手机了,关了聊天界面,往前看起何漱玉的小说。
姜厌有些口渴,起身去烧水。
水壶是沈笑笑自带的,姜厌不明白她的行李箱里是怎么装下了那么多东西,各式各样的现代科技,便携式折叠桌,充电台灯,电子望远镜,录音笔,连一次性拖鞋都有七八双,当然最多的还是不同种类的小零食。
行李箱大剌剌开着,平摊在狭窄的过道里。
因为沈笑笑放话所有东西都能拿,所以姜厌跨过行李时,眼神在零食上流连了半分钟,缓缓蹲下身子拿了盒巧克力,抬眸看了眼沈笑笑,又面色如常地选了袋饼干。
沈笑笑颤抖着翻过一页小说。
姜厌吃完一盒巧克力。
沈笑笑哆嗦着看完一个故事。
姜厌拍了拍手里的饼干屑。
沈笑笑浑身发冷地看完所有故事。
姜厌结束了安逸的午觉。
沈笑笑六神无主地拍着姜厌的胳膊,“姜、姜厌姐,这本书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红裙子,而且除了最后那篇,都都是跟民俗有关的故事,丝毫不隐晦,恐怖的明明白白,所以何漱玉应该就是想让警方关注最后那篇,不是其他篇。”
姜厌这才明白沈笑笑为什么会把整本书都看完。
她还以为沈笑笑越怂越爱看呢。
既然两人是合作关系,姜厌当然不会吝啬夸奖,当即鼓励“非常棒,很细心,想得很周全,下次继续。”
沈笑笑握紧拳头,“好”
夜幕很快降临。
照进筒楼天窗的阳光彻底消失,筒楼内一片黑暗。
傍晚七点,一到五层的走廊开了灯,低瓦数的灯泡亮着,时不时闪烁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竣工。
大概是一下午都在房间门呆着,姜厌已经闻不出什么空气中的鱼腥味了,她摘了口罩,坐在折叠桌前看沈笑笑摆弄自热火锅。
六层的线路并没有被烧坏,所以是有电的,房屋的灯泡质量不错,光线透亮,再加上沈笑笑带的各种卤味小吃,条件甚至有些好。
“姜厌姐,”沈笑笑啃着鸡爪,吃得嘴唇都开始反光了,“你准备怎么问其他租户张添的情况啊,感觉话头不太好开。”
“再等会儿。”姜厌回。
“等会儿”
“嗯,”姜厌咬碎了嘴里的藕片,藕片清甜,连带着她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今晚一过,可就是何漱玉的头七,民间门传说头七是死去的人最后一次来家里看望亲人,如果张添真像别人说的那样爱何漱玉,他不可能不来这里。”
姜厌想得明白。这次的任务有二,一是找出能量紊乱的原因,二是找出何漱玉死亡的原因,判断她的死亡与鬼怪有没有关系。
目前任务一毫无头绪,任务二也没太多头绪,但总之有了切入点。
所以姜厌准备在屋里等着。
若是张添来了,一切都好试探。
若是张添没来,那就值得更深入去挖。
总之怎么都不亏。
所幸等的时间门也不久。
两人刚收拾完晚饭,门外就传来行李箱的拖拉声。
张添今天是来悼念何漱玉的,顺便带走之前没打包完的行李。
此时此刻,他站在604门口,低头盯着从门缝透出的亮光,有些迟疑。
他没想到604竟然这么短的时间门就租了出去,按照常理,死了人的房间门短时间门都不会有人租才是
张添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发出簌簌轻响。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办,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白的不似真人的女孩探出个脑袋。
“好家伙,真有人啊,我还以为听岔动静了呢,”女孩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就是张添吗,王婶说你今天可能会来。”
张添愣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是的,很抱歉打扰,我今天是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来悼念妻子的吧,”沈笑笑打断了张添的话,笑盈盈道,“租房子的时候王婶就跟我们说这屋子的事儿了,本来不想租的,但王婶说租这间门屋子的话能便宜大半房租,然后我们手头又不宽裕,所以”
“算了,总之节哀啊叔叔。”
悲欢本就不相通,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人。
张添听着女孩并不悲痛的语气,垂下眼睛,“谢谢,既然王婶已经说过了,那我可以进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我会尽快收拾完。”
“当然可以。”
沈笑笑侧过身子,张添弯腰走了进来,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房间门里做任何动作都很拘束,但由于人很清瘦,倒不会让房间门显得逼仄。
屋子此时已经恢复到两人白天刚进来时的样子,灯光昏暗,屋内没有一个现代化的设施,床铺也仅是简单铺了层老式旧床单。
张添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几秒,隐晦地舒了口气。
“赶紧收拾吧大叔,我还要追剧呢。”沈笑笑在身后催促。
张添应了声,先前他已经把东西基本都拿走了,现在几分钟就能收拾好。
他拉开衣柜,把两件大衣和一双皮鞋塞进行李箱,而后径直走向床,他记得床底有儿子的羽毛球拍。
张添蹲下身子,一手撑地一手掀开了床单,床底一片漆黑,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手机。
然而就在他再次匍匐着往床底看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搭在他手背上。
那手颜色苍白,触感丝滑细腻,手骨也漂亮得不像话,但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去欣赏一只手。
张添后背瞬间门出了一层冷汗,他想到死去的何漱玉,想到塑料袋里的贡品与纸钱,以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往床底看去。
一个陌生女人正侧躺在床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添张了张嘴,后背的凉意缓缓褪去。
床底女人收回手,“抱歉,我以为你是我朋友。”
张添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孩,沈笑笑连忙走上前,“我说你咋忽然没了,你钻床底干嘛,脏死了。”
“刚才床下的杂物好像倒了,我就看了下。”
姜厌把手伸向张添“能拉我一下吗,脚有些麻了。”
张添礼貌伸出手,姜厌借力站了起身,“谢谢。”
“礼尚往来,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张添弯腰拿出床底的球拍,放进了行李箱。
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能帮忙收拾行李,姜厌床底都钻了,自然不能让目的落空,所以她自顾自走向了书柜。
张添皱着眉跟了两步“不用麻烦。”
姜厌抽出柜子上的书,笑道“不用客气。”
张添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一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没再说话。
但十二平米的小房间门,去除各式家具,三个人行走起来显然过于拥挤。
姜厌捧着三四本书慢悠悠走过张添,在走到沈笑笑身侧时,沈笑笑一个躲闪不及,姜厌的胳膊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
“砰”
姜厌胳膊一松,手里的书摔了一地。
沈笑笑“哎呦”一声,连忙道歉,张添闭了闭眼,控制好情绪,矮身去捡书。
当捡到第二本书的时候,一张纸条忽然晃晃悠悠地从书夹缝里飘出,落在了姜厌脚边。
等张添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厌已经弯腰捡起了纸条。
纸条上写了字。
「我的丈夫出轨了。」
「他并不爱我。」
姜厌的声线是有些哑的,很有故事感,她一字一顿念完了这两句不长的话,而后困惑地看向张添,“这是”
张添垂下眼眸,纸条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的确是何漱玉的字迹。
张添眼里情绪翻涌,姜厌看了他几眼,关切道“你似乎有些冷。”
“是有些,筒楼的晚上会这样,”张添把字条收好,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我妻子在生病后总是怀疑我会离开她,你们岁数小可能不理解,中年夫妻经常会遇到这种信任危机。”
他捡起了最后一本书,“所幸警察已经调查过,没有怀疑我对她的爱。”
沈笑笑耸了耸肩,大大咧咧人设不变“谁管你们。”
张添收拾好行李,在两人应允下,在门口摆了些贡品,几种时令水果,鸡鸭鱼肉都有,菜上缠着香菜。
摆好了,张添低声道“麻烦你们了,明早把这些丢掉就行。”
“反正我们又不信这些,”沈笑笑吊儿郎当地挥手,“我要追剧了,再见哈。”
张添离开房间门,姜厌拎了袋垃圾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筒楼门口,铁门外,王婶正和其他租户打牌,她远远看到张添,打了个招呼。
张添现在心里想的都是那张纸条,随意点了下头,径直离开了筒楼。
姜厌目送走张添,扔完垃圾,迟迟没有走。
王婶看到姜厌这动作有些好奇,把牌出完一扔,走到姜厌面前,“咋回事,闹不愉快了”
“张添是来给何漱玉上头七的吧”她瞥了六楼一眼,继续道,“你要是觉得晦气就把贡品拿远点,扔了也没事儿,啥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姜厌摇了摇头,她垂头看向地面,忽然蹭起右手的手背,她的手背很快红了一片,像是起了层疹子,在皙白的肤色上显得格外突出刺眼。
没等王婶再问,姜厌迅速抬了下眸,眼里分明有泪光。
王婶一愣。
她是八卦还爱占小便宜,但心肠不坏,连忙道“咋回事啊闺女”
姜厌又垂下了头,看着脚尖,语气又轻又闷“他刚刚摸我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直播间门傻了。
啊啥时候摸的
笑死,我直接好家伙
明明是你摸人家小手啊哈哈哈
虽然但是,这是在套消息吧,也算一种牺牲了
特殊任务特殊手段哈哈哈哈哈
可是不仅手是姜厌自己摸的,那张纸条也是姜厌自己写好塞书里的啊
设计了全程,还伪造证据把张添惊得七上八下的姜厌,不忘任务,恪尽职守地含泪垂眸。
王婶怔愣着沉默了。
姜厌一下又一下挠着手背,像是要硬生生把它搓下一层皮,王婶实在看不下去,连忙伸手拦了下来,“摸手了是不是误会啊”
“不是误会,就是他刚刚去床下翻东西的时候,”姜厌低声道。
“我看他不方便,就好心拉他起身,可他握着我的手摸了好几下,他好高,我不敢甩开,他就一直”
王婶沉默了几秒,忽然啧了一声,“我就说嘛,我就说张添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工作忙得很,他怎么会那么好心”
“何漱玉还有一堆事儿呢,他还有心思成日去管303那个”
说到这儿,王婶大概是自知失言,忽然打住了话头。
她瞅了瞅四周,安慰姜厌,“没事儿啊闺女,反正以后他也进不来,你就全当被狗咬了一口,有句话怎么说的,人被狗咬一口也不能咬回去嘛,是吧没事儿哈。”
姜厌揉了揉眼角,轻声应好。
送走姜厌,王婶看着闷头往前走路的姜厌,心想果然年纪不大。
虽然这女娃白天看起来阴森森的,但受委屈了还是哭鼻子还有那个张添
她的第六感果然没错,张添和303那家女人就是有问题
王婶思绪过得快,牌友招呼她继续打牌,她暂时把这事抛在脑后,继续打牌去了。
告别王婶,姜厌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行至中途,她稍稍活动了下脖颈,眸中一片清明,手上的红痕也淡得七七八八。
姜厌上到五楼时,沈笑笑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整个姿势就是翘首以待,远远看见姜厌,她连忙迎了上去,“你扔垃圾也扔太久了吧,我正要去找你。”
她上下左右打量姜厌,确定没问题后,舒了口气。
姜厌“回去说。”
沈笑笑“嗯嗯”
两人回了屋,沈笑笑打开行李箱,掏了盒牛奶压惊,又抛给姜厌一盒,有些得意,“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不错吧,活灵活现冷酷无情小美女”
姜厌给予了比下午更深层次的赞赏“怎么会这么棒呢”
沈笑笑眉飞色舞,“你也非常完美”
“行了。”
沈笑笑端坐好,“好好。”
姜厌无意在这里玩什么自夸他夸的游戏,直接进入主题,“张添的确出轨了。”
沈笑笑也没问姜厌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一拍手“任务二稳了”
“铁定是张添出轨,然后谋杀了相爱多年的妻子。”
姜厌摇头“但他爱自己的妻子。”
沈笑笑一呆,直播间门的观众也愣住了。
但姜厌很确定自己的判断。她的能力是看到别人的,在设计纸条内容时,她听从沈笑笑多年家庭伦理新闻的经验,把第一句话设计成了「我的丈夫出轨了」。
而后自行设计了似乎很合理的引申「他并不爱我。」
刚才在张添面前,她读了这两句话,并在两句话间门故意停顿了一秒。当时张添的从他身体里窜出,遮住了她的眼睛与嘴巴,却没有遮住她的耳朵。
这种她见得多,意思是他想蒙蔽住她的双眼,让她失去辨别能力,相信他说出的谎言,且不发出任何反驳。
但当她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张添的回归身体,紧接着,他说出了那句“所幸警察证明了我对她的爱。”
也就是说,那时张添不再试图欺骗她,他对“爱着何漱玉”这件事问心无愧。
姜厌总结陈述“张添虽然出轨,但他自认深爱着何漱玉。”
“何漱玉不是他杀的。”
沈笑笑搓了搓脸,有些挫败,但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厌和她进行了沟通,布置了两人的具体分工,力图让张添打消两人租604的疑虑,暴露出对何漱玉的真实态度。
姜厌当时言辞肯定地说只要张添看到纸条,她就能判定张添是否在说谎,所以现在姜厌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专家,可以从微弱的眼神细节判定一个人的想法,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小海獭,只会啪啪鼓掌呀。
“好吧,”沈笑笑撅起嘴巴,“新闻里也有这种垃圾男人,出轨全当个刺激,问为啥出轨,就说妻子是真爱情人是调味,自以为自个儿是香饽饽,还想同时拥有两个美女,最后被发现要死要活痛哭流涕地不肯离婚”
沈笑笑停止联想,乖巧问姜厌“那既然张添不是凶手,我们现在干啥呀”
窗外打牌的吆喝声已经消失,安静得不像话。
姜厌看了看时间门“今天就先这样。”
“何漱玉想让警方看的文章,我们已经看了,她想传达的虚假亲密关系是什么,我们也知道了。报警时间门与何漱玉死亡时间门过于接近,何漱玉大概率不是偶然死亡。”
“至于张添出轨与何漱玉的死亡是否有联系”
姜厌拿出洗漱用品,“明天再想,九点多了,我要睡了。”
今晚就是何漱玉的头七,注定无法睡太久,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很快,房间门归于寂静,只有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楼上的程光也昏昏欲睡。但709比较特殊,死的是狗,程光没经历过狗的回魂,所以他不清楚应不应该睡觉。
一是这狗咬死过人,它是否还有理智完全不能判断,所以它很难给出线索,就算给出了什么线索,能不能信又是一回事。
二是709的原主人已经死了,狗回魂又能干什么,这里已经没有能告别的人。
因此程光甚至不确定那狗会不会回709,他在睡与不睡的纠结中辗转反侧,不知不觉,时间门过了十一点。
伴随着敲钟声,程光起床又检查了遍被他藏在奖状后的符文,符文是可以感知到血气从而被动触发的,只要狗不攻击他,他和狗都会相安无事。
确定万无一失后,他决定小憩一会儿。
这一睡,再醒来就是凌晨两点半。
程光看清手机时间门的瞬间门就清醒了,他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眼药水的东西,滴在了右眼上。
眼前一片漆黑。
程光眨了眨眼,又阖上双眼,努力适应眼球的刺痛感。
这种药水能让通灵师在四小时内看见鬼,价值昂贵,一张护身符仅能买到两毫升,昂贵就算了,副作用却丝毫不含糊。
按照常理,刚剥离躯体的灵体,只能对和他生前有强烈因果的人产生干扰,而回魂后滞留在人间门的灵体,被人间门的浊气污染,逐渐可以无差别攻击人类。
也就是说,刚诞生的灵体对完全陌生的人来说,是纯然无害的,人看不见灵体,灵体攻击不了人。
但也有例外,就是这种药水,或者类似功能的符咒。
鬼本来就可以碰触到人,而这个药水可以让人感知到半透明实体化的鬼,可以看到,摸到,闻到鬼,甚至可以准确进行攻击。
相应的,一旦鬼发现你可以看见它,那么它也不再单纯可以碰触到你,它也可以对你发起攻击。
其间门自有自洽的因果在,所以短暂开天眼这件事,是把双刃剑,所有通灵师都会慎重考虑。
程光参与通灵直播也有半年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很清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床上自然翻身,不动声色地观察狗在哪里,推测它在干什么,它的灵体是什么状态,然后倒头继续睡觉。
几个呼吸后,程光眼球的刺痛感减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没有参杂任何别的颜色,像个要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困倦让大脑变得迟钝,程光并没觉得这种黑有什么问题,但他向门口翻身时,突然想起他睡前并没有关掉台灯。
那个充电台灯虽然被他调到了最小档,但足够给他带来光亮。
所以光呢
难道是迷迷糊糊给关了
程光保持动作不变,右手往台灯的方向摸索起来,没有光他可什么都看不清,这台灯不会罢工了吧,沈笑笑也太不靠谱了,程光一边摸索一边在心里吐槽,很快,他摸到了床头的台灯。
程光眉心舒展,但还没等他摸到开关,他就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
“嘶”
程光疼得不停甩手。
他刚才不小心碰到灯泡了,连续工作数小时的灯泡温度足以把他的手烫掉层皮,程光赶忙朝手心吹了吹风。
但疼意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再加上空气中浓厚的腥臭味,所有不如意加在一起,程光只想赶紧找到线索结束筒楼之旅。为了避免惊扰狗,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拉高被子,对着手心又吹了几口气,突然,他的动作倏地顿住了。
“”
程光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灯泡那么烫,他却看不见光
以及
风呢他为什么感受不到风
还没等程光想明白,一滴满是腥臭味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
程光其实感受不到水滴落在他脸上,但他闻到了在他鼻尖倏然流动的臭气,他下意识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水滴,但手刚抬到一半,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水滴滴落的感觉瞬间门变得清晰明显,他的脸部上空似乎下了雨,一滴,两滴数不清的粘稠又腥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程光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所幸明白的还不算晚。他努力克服肢体的僵硬,尽量自然得抓了抓脖子,又把手缓缓缩回了被子里。
做完这些动作,程光重新闭上眼,咬紧了牙关。
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佯装无事地睡去等天亮。
因为一旦他表露出恐惧,被狗发现他能看见它的那一刻,他就会死去。
因为他的头现在被狗含在嘴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