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解药
“潋潋！”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宋泠乐猛然抬头，发现周围拥挤错落的屋舍不在了，眼前是一片偌大的草场，不远处还有几十只骏马在埋头吃草。
“潋潋！”
又听见在叫自己，她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高一矮的两名男孩骑在马上朝自己招手。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能知道他们很开心。
“岱渊、源然小心一些！”身边突然冒出一位女子，她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挥着手绢大声嘱咐道。
“阿娘？”宋泠乐听出声音是谁，奇怪地抬头望去。
宋夫人并没看她，而是转身向后走，不管她怎么喊也没有回头。宋泠乐有些害怕，提起裙摆小跑着追过去，跑了两步还往后看了看正在比试的裴疑和阿兄。
当她转过头想要伸手牵住娘亲的手时，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住，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忍住后脑勺的疼痛，努力爬起来，见到的却不是刚才的草场，而是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宋府。哀嚎声、焦臭味、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大火的灼热一步步撕扯着她的理智。
这不是真的。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挣扎着强迫自己快点醒来，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可是越是想要快点醒过来，她越感觉熟悉，画面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端坐在正厅的祖父被大火烧来扭曲的面容。
不要她摇着头想要闭眼，想要逃走，但是没有用。
这全是假的！她再一次告诉自己，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脚上想要逃离。正当她好不容易可以挪动一步时，“咔嚓”一声，房梁被大火烧断，直直朝她砸了下来。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预想中会被大火烫伤的感觉变成冰冷的湿意。宋泠乐再次睁眼，所有的景象全数消散，周围是残破老旧的家具和由泥巴扶起的墙壁。
“她醒了！”一个孩子大嚷着跑了出去，手里还提着一个湿淋淋的木桐。
宋泠乐动了动知道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艰难地挪动身体和头搜寻着银朱的身影，发现她也在时，才松了口气。
还未开口叫她，一批人愤恨地挤了进来，其中还有被自己划伤的带头少年。
他的双唇乌黑，眼白布满了血丝，全身裹着厚厚又脏脏的破袄子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看见苏醒后的宋泠乐，暴起太阳穴上的青筋怒吼道：“解药在哪儿！”
就在他被女子用玉簪划伤后的半个时辰，慢慢地开始感觉呼吸不畅、头晕目眩，紧接着鼻子开始流血，浑身剧痛起来。察觉到自己中了毒，他立即打消准备把女子送去窑子的主意，让人用一桶冷水把她叫醒。
宋泠乐冷眼看着少年。被石头砸了的后脑勺传来阵阵剧痛，应该流血了吧？她默默想着。
看女子充满寒意的眼神，想起她动手前嘀咕的那句“同归于尽”，少年害怕起来。他甩开搀扶自己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到女子面前，抬手扇在她脸上，接着揪住她的衣襟恶狠狠地再次问道：“解药在哪里！”
“啧。”宋泠乐偏着被打歪的头，不耐烦地咂舌。“看起来毒还没完全起作用啊，居然打得这么痛？看来你挺不愿死的嘛——”说着，她抬眼狠厉地盯着少年挑衅，丝毫不退让。
“死？你以为给我下毒，他们就会放过你？别太天真了若是不给我解药，那我会让你求死不得！”少年双眼怒瞪，恐吓道。
宋泠乐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不放过我无所谓，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我认命。反正我这十几年好的坏的都经历了，死了也没什么。只是你们——”她扫视这满屋的人，猜也能猜到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了父母在做这些勾当。
“只是你们受了这么多苦难，本可以享福活下去，却因为他的固执不仅失了机会，还会被人追杀，可惜了可惜了。”宋泠乐不再对着少年说话，而是把目标改为这屋里屋外的所有乞儿。
“休要蛊惑——咳咳、咳咳”少年掐住她的脖子，还未用力就感觉喉咙一甜猛烈的咳嗽起来。
宋泠乐趁他松了劲，有些嫌弃地挪动身体避开了些。她才不管因为毒药痛苦的少年，借其余人担忧的情绪继续道：“这毒叫做‘曼因’，是一种西域剧毒，只要沾染一点都必死无疑，哪怕是中毒人的血也会中招。”
乞儿们一听，瞬间往后退了几步，那几个去扶少年的孩子也都吓得松开了他。
“这种毒可不是平常人能够拥有的，只有能一掷千金的富绅贵族才买得起。”宋泠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问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见着乞儿们现下已经被自己唬住，她冷笑一声道：“铜台柳氏可听过？我乃柳家大小姐，你们若放了我，不止他的解药，就连你们后半辈子的吃食都不用担心。是选择与我一起死，还是好好活下去，可以好好想一想。只不过，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不然他会比我先死掉哦。”
有一个中毒的人在面前痛苦着，就算不太相信她的话，这些常年困苦又努力活着的人一定会选择试一试。
果不其然，有一个左脸有烧伤疤痕的男孩儿走进她，蹲下为她解开了绳子。
“疤儿，你做什么！？咳咳、咳——”被男孩的举动震惊，少年好不容易遏制的咳嗽又发作了，这一次嘴角还渗出了黑红色的血。
被叫做“疤儿”的男孩挥开少年的手，摊出手心伸向宋泠乐，说：“这位小姐，我答应放了你，也不需要你所谓的衣食无忧，只愿你能饶他一命。”
“她是在诈你！我们都搜过她的全身，哪里来的解药嘛！疤儿，别听她说！”少年着急地扑过去，拉开男孩儿的手，不愿接受。
“没有解药再杀了我也行——首先你们得把我所有的东西还来。”宋泠乐敛了眼眸，严肃道。
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男孩的一句话堵住了嘴，他说：“你死了，谁来保护我们？”
然后，那些被他们拿走的东西基本都被还给了宋泠乐，除了装有银钱的荷包和几样首饰。
“我们饿了很久，钱和首饰都拿去换粮食了，其余的都在这里。”男孩老实交代。
宋泠乐戴好装有玉佩的荷包，簪好玉簪，没有拿其余的东西。
“等我和我姐姐安全离开，就告诉他怎么用解药。”她走到还在昏迷的银朱身边，把她唤醒。
“一炷香”疤儿有些犹豫，侧目看了眼身后状况越来越不好的少年。
“还没到，让我们先出去。”宋泠乐没有退让，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疤儿无奈叹了口气，示意其余人让开，“我也怕你跑了。这样，我随你出去，你再把解药给我可好？”
“也行，”宋泠乐点头，撩开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接着顺势又取下玉簪、拉过男孩抵在他脸上，笑道：“没有恶意，多一层保障罢了，我们安全以后解药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