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原路
泰和一年九月，前任首辅宋庭生奉瑞和帝之令前往青州劝降起义军，不料在夜宴中中毒吐血而亡。瑞和帝闻讯大怒，斥起义军首领襄王庆幽大逆不道，毒杀来使蓄意谋反，天理不容必将诛之！
半个月后，瑞和帝为安抚宋氏、彰显自己的仁慈与怜悯，不惜违背祖训也要纳宋家幺女为妃。此讯一出惹得民间与朝堂纷纷议论，赞成与反对之声争执不下。
可还未等瑞和帝下令，宋府一夜忽起大火，全府上下只剩披散头发，面容憔悴的大少爷宋与时立于火光之中……
“我听说宋府那晚的大火烧了整整三天，等把火扑灭以后里面全是被烧焦的尸体，可怕至极！”
“就是就是，听说是那宋家长孙被撤职以后就精神不正常，又被祖父去世的事刺激放了把火烧了全家！”
“我的天老爷，宋家如此家世就这么一夜之间没了……啧啧、可惜了！”
“是啊，那宋家最小的女儿才及笄不久，也死在了大火里，要是没这回事儿，她如今就是陛下的新妃了！哎……”
茶馆里的众人皆在讨论宋府大火一事，有人说火是宋与时发疯所放，也有人觉得是新帝想纳宋家女一事惹怒了谁才引起这场冤案。不管是什么原因，那繁荣了将近百年的家族就这么消失了。
“连儿妹妹，我们快回去吧！”小雀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她听这些人说的害怕。
被叫连儿的女子淡定地喝完茶盏里的水，点头同意。她放下几文铜钱在桌上，拿上行李带着小雀离开了茶馆。
在她们路过最开始谈论宋府大火的人时，这人余光看了她们一眼，纳闷道：“这谁家女子啊，出个门还带一只鸽子？”
另一个人打趣道：“人家带什么关你什么事，快再讲讲后面的细节吧！”
“后面？还有什么后面？我们陛下仁善不忍宋家独子流浪在外，直接接近宫里养起伤来了。”
“这说起来还是要怪那襄王，没什么事干嘛要起兵？还将宋首辅毒死，说自己是为了陛下起兵，我才不信呢！不就想夺权吗，呸！”
“夺权？我倒是觉得陛下如今做的事不太正常。哪有不战便割地的呢？还有襄王明明被害，陛下却还要保护那文氏，实在是……”
“嘘，你们不要命啦！”茶馆掌柜听到几人居然讨论起皇帝，吓得赶快嘘声制止，怒斥道，“我听说最近魏都混进了起义军的眼线，那些个官兵专门抓你们这些嘴没有遮拦的混账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咽了下口水马上把话题转移讨论起北边起义军与乾州的战事。
走出茶馆好几里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柳连才停下来拿出鸽子、绑好信、放飞出去。
她们好不容易躲避掉瑞和帝的搜寻出了魏都城门，寄出消息给裴疑是现下必做的第一件事情。
“主子……”银朱看着飞远的信鸽欲言又止。
“没事的，护送桂月她们的暗卫差不多在返程了，我给白氏留了话，让他们沿途接应我们。只要这段时间我们自己不出差错就不会有问题。”宋泠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假脸宽慰道。
“那大少爷呢……他现在被陛下抓住了，要是陛下为难他该如何是好？”银朱一脸愁容。那日大火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当时真的觉得一切完了。
“庆幽不会为难阿兄的。他说要封我做妃和接阿兄入宫是一个道理，就是拿住宋家人一方面给天下人做样子看，表现他的仁义，让大家觉得他对老臣遗子十分重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拿在手里做筹码，以备不时之需。”
银朱刚准备舒口气，有听见她说，“但，如若我们还活着的消息被他知道，那阿兄必定会有难。所以，银朱一定要守好我们的身份，从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起你我不再是主仆，而是‘柳连’与‘柳雀’，明白了吗？”
银朱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点头，看着自己陪伴长大的主子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心里说不出是欣慰还是难过。
“好了，快走吧，我们要尽量快一些到达乾州，就算不能立马见到裴疑和师父，也可以与暗卫汇合。”宋泠乐拍了拍银朱，收拾好地上的鸽笼，朝前迈出了脚步。
……
魏都，皇宫。
宋与时跪坐于大殿佛像前，他的头发被树枝简单挽起，整个人清瘦的可怕。
“你还是不说吗？”庆幽站在他身后，双眼凶狠毒辣地看着他的背影。
“陛下想让我说什么？”宋与时没有睁眼，淡淡询问。
“说什么？呵，别以为你们一把火烧了宋府，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告诉我宋家其余人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陛下还不知吗？我阿父阿母，还有妹妹都去了阴曹地府，都被我亲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啊！哈哈哈哈哈哈——”温润男子说着说着忽然大笑起来，接着侧首怒视身后人，咬牙切齿道：“他们都是因为你，才被我杀了的！庆幽你还我父母，还我宋家！”
看着男子狰狞地过来，苏荷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紧紧抱住自己的夫君不愿他受到伤害。
而庆幽依旧屹立不动，冷眼看着疯癫的男子被侍卫按倒在地。
他推开抱住自己的苏荷，转头对身旁安静不动的文熙楠说，“宋与时交给你看守，在孤下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孤需要宋府其他人的踪迹。若他不见了，你就提头来见，明白了吗？”
这句话一落下，文熙楠与苏荷同时打了一个寒战。
“妾身遵命。”文熙楠不敢犹豫，立即答应。
而被推开的苏荷显得低落极了，自从南宫瑜的消失和自己的内官有关系以后，陛下的龙恩几乎不再降临于自己。这次跟着来到这里，她就是想将功赎罪，不料陛下却让文熙楠来办，而且整个过程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宋与时，孤知道你们联合襄王与裴家子打算推翻孤，可你们做得到吗？宋庭生想这么做，可他不仅失去了首辅的职位，还没了性命。你觉得你能做得比他好？”庆幽冷笑，“你可知，当年父皇准允裴家子出魏都就是想测试他是否有谋逆之心，如今看来他可真的是不负所望。拥有兵权又如何？只要他敢正面出现带领军队，我便可以给他冠上叛贼的名头，就算你们把桂月、南宫瑜都用上也是无用功！在天下人的眼里，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反贼！”
宋与时没有开口，也任由侍卫按压住自己，他静静地看着那浑身权势的男子，眼神中透露出怜悯，和刚才发疯的模样完全相反。
他在想什么？他只想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希望妹妹能够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