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绝望
三日后，一切风平浪静，就连大关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考虑到口粮所剩无几，不可再在这个地方多待，裴疑当下决定全军深入。
所有人整装待发，休息充足以后体力异常充沛。他们从到达东山开始就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就算刚开始对这个年轻且神秘的新首领有不信任，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早已被他的机智威严所征服。
在他身上，他们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将军的影子，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不可小觑！再愚钝的人也明白了他可能是谁。
“让他带路。”裴疑跨上马对李乐做了一个手势，大关俘虏立即被带到了队伍最前面。
虽然这人不是特别情愿，可还是一步步往前走着。
老莫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挑眉道：“沙漠深处有许多流沙，你就不怕他带我们走到陷阱里去？”
“那你能找到大关人的王帐吗？”裴疑反问。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非要进沙漠”老莫说得心虚。
“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最开始就不会随我一起来了。老莫，我问你若是你被同伴丢下，整整三天也见不到有人来救你，你的信念会如何？”
“绝望和矛盾。”
“是啊一个人最怕的就是绝望，失去了信念就如同这黄沙一般一吹就散。”裴疑笑道，“且，我已经告诉了他，我们此次去找大关人的王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救他们。在矛盾之中，再绝望的人也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相信我。”
老莫眼睛瞪得老大，“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救？你要如何救？救他们什么？”
少年点头不再言语，唇间露出尖利的虎牙，眼神坚定不容动摇。
老莫暗道一句疯了，自己也察觉到此次入漠没有遇到大关小部队探查兵很奇怪，但是更奇怪裴疑为什么那么坚定的相信他自己。虚无缥缈没有一点证据或迹象的事就是未知，常人很难能够像他一样没有一点犹豫。
是硬着头皮，还是真的有把握？不管哪一个，老莫现在也只能相信他，毕竟带出来的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未有一点损失，怕是连大将军也做不到的。
就这么继续走了好几日，眼前依旧是空旷一片。
沙漠是一处神奇且可怕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它极端的天气，和不利于人生存的环境，还有明明看着就在眼前，却始终到不了的距离，无一不是在消磨所有人的意志。
裴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关人宁愿冒着被铁骑营掠夺的危险，也要在沙漠各地设置休驻营地了。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每一次出漠都将是一场冒险，休驻营地为他们能够进出大漠深处提供基础保障。
军中口粮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好在之前休整的时候备足了水，他们还能坚持十天左右，若这十天还找不到目标，那这一万多人和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叫住李乐将大关俘虏带到自己面前，问：“还有多久到？”
大关俘虏精神不振，声音十分微弱，负责翻译的士兵听了很久才听清楚他的话。
“回禀参领，这人说向着西北方向再走两天就可以到了。”
裴疑抬眼望向黄沙遍地，灼热炎炎的前方思考着什么。自己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大关俘虏设计骗他们，若是一他一人之力消耗掉万人军队，说来也是一件荣誉。可如果被察觉，反而什么目的也达不到，还会丢了命。
少年翻身下马，接过李乐手上的绳子一把将俘虏按进沙中，“过来，把我的话一句不差的翻译给他听。”
士兵立即过去跟着他的话逐字转换成大关语——
“现下我的水粮完全足够回到魏国，你的打算只是白费。如果还在想着拉我们一起死，那我只有先将你杀了，再派人授命先锋部队踏破你们大关王帐。铁骑营退可回本营休养，进有先锋与大关对峙，只要我们准备充足后依旧可以再次攻下这片沙漠，但你们呢，能退去哪里？”
“大关也算中州存在上百年的民族，凭你一人是灭不掉铁骑营的，却能因你使全族灭亡。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一”裴疑说着拔出刀比在大关俘虏的脖颈处开始数数。
那人半张脸嵌入滚烫的砂砾中，呼吸急促惊恐地看着脖颈上的利刃，内心的防线开始逐步溃败。他确实如裴疑所言，是想消耗他们，虽然也知道一定会被识破，可也想做大关诺尼西女神之子，能杀掉一个外敌人都是赚的！
“四你的母亲与妻儿是否安好？在你犹豫的时候，铁骑前锋说不定已经击败你们那不堪一击的防守。”
大关人世世代代都在于魏国汉族争斗，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男人一句话而停止？！
“六我叫裴疑，你可知道铁骑营老大叫什么？”
裴、裴鸿山？大关俘虏突然挣扎着，龇牙裂目的看着他，看得出对这三个字恨之入骨。
“八看来你知道啊！是他把你们赶进沙漠深处，恨他吧？我来救你们出去可好？”他笑道。
大关俘虏还在挣扎，他想杀了魏国的汉人，想将裴鸿山和铁骑营碎尸万段，想要回到以前草场丰裕水源充足的日子！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来赶尽杀绝？
“十为了生存而已。现在我给你谈和的机会，不见血就能保下你们全族的命，答不答应？！”话音一落，只见刀刃没入皮肤，猩红渗出的刹那，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天际。
“往西走！”他抢在脖颈被割断的瞬间，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这便是人性，所谓的信念就是如此脆弱经不得一点拨动，萦绕在耳边的诱惑也是加剧崩塌的主要原因。只有还有希望，他们就会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少年扔下手中刀刃，一眼不曾再看他，骑马带领军队调转方向，朝大关军帐而去。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