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为纯臣！
“喜欢吗？”
漫天烟火转瞬即逝，李乐嫣刚想说些“万岁爷真好”的体己话，却听城墙上传来了不少侍卫的脚步声。
“哪来的贼人，快！抓住他们！”
只见一波皇宫禁军，速度极快，向他两人冲来。
李乐嫣还懵着，本以为康熙爷会直接亮腰牌，想不到对方却拉着她抬腿就跑。
这是什么情趣？
她一边狂奔，一边往后看，以防禁军射箭。
一步跑一步逃，连发髻都散乱，最后两个人钻狗洞逃进了乾清宫。
对，就是钻狗洞。
谁能想到堂堂康熙熟知宫内各个狗洞的具体位置。
她全身是草，满头的土，刚刚的浪漫气氛一扫而空，平生第一次如此狼狈。
两人刚逃到乾清宫，却听整个乾清宫内乱作一团。
“抓刺客！有刺客！护驾！”
三两息的功夫，康熙刚刚换好常服，却看梁九功极为恐慌的尖锐嗓音：“万岁爷，出事了！”
康熙将李乐嫣拦腰抱到龙床上，低头轻语：“藏好，别说话。”
李乐嫣虽然不明白，却依旧照做，只听外面传来拉纱帘的声音。
她透过被子的缝隙与纱帘小心翼翼往外看，却看梁九功低着头，耸着肩，满脸慌张与康熙交谈。
康熙爷却气定神闲，毫不慌张。
他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两人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
时不时有“索额图”等字眼传来。
她心底微沉，边想起那漫天烟火与他毫不犹豫的袒护。
心中竟有一丝庆幸。
现在知道真好，差一点，就差一点……
自己差点儿爱上他。
——
坤宁宫内，赫舍里氏满脸急色，整个人脸阴沉的不行。
“来人，将坤宁宫全部守卫全调到乾清宫！”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那里的侍卫要秘密保护，千万不要惊扰两人休息。”
“喜嬷嬷，去，传本宫口谕，从现在开始，六宫嫔妃不能走动，六宫宫门紧闭！”
“快点梳头，本宫要马上去乾清宫！”
“啊！”
赫舍里氏忙中出乱，只觉自己头发被人重重一扯，本娇目含怒，在看清是喜嬷嬷后，心中一滞：“你们都退下。”
待众人出去，屋内独有喜嬷嬷与赫舍里氏两人。
喜嬷嬷本就是赫舍里氏的奶嬷嬷，对她比对自己亲生子都要上心，此等情境下，急切唤了她的乳名。
“懿珍，万万不可去乾清宫。”
“嬷嬷这是何意？”赫舍里氏很少见喜嬷嬷如此急切，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语气凌厉了三分，“难不成嬷嬷怕乾清宫有刺客，叫本宫独自万安。万岁爷是本宫的君，更是本宫的夫，若有万一，本宫怎可独活……”
喜嬷嬷看自家皇后时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她本不想叫皇后过早明白这些，可她家时代受赫舍里家大恩，只能吞吞吐吐道：
“您的叔父索额图大人，虽未受领侍卫内大臣之职，但目前掌管整个紫禁城的禁军……”
看着皇后瞬间惨白的脸色，喜嬷嬷后半句话终是吞进了肚中。
“你是说，万岁爷会疑此事是赫舍里全族所为！”
“我的夫君会疑心叔父要谋害于他！”
喜嬷嬷知道她伤心，苦口婆心劝到：
“好懿珍，好格格，您千万别犯傻，越是这时候，越要避嫌。”
赫舍里氏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慌张，片刻后她满目坚定：
“喜嬷嬷，帮本宫梳妆，本宫要亲自去乾清宫陈情。”
“好格格……”
赫舍里氏笑容中带了三分寂寥：
“嬷嬷别担心，他是我的夫君。”
“他……会信我的。”
喜嬷嬷太了解自己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嘴唇微张，最后终是无奈摇头，随她去了。
待赫舍里氏前往乾清宫，喜嬷嬷瞧瞧从宫内，找到老大人留下的暗钉，将纸条偷偷藏在发钗中偷偷递出去。
皇后娘娘是不中用了，剩下的只能看老大人的运筹了。
——
寒冬时节，鸡鸣时分，京内的空气总是这么干冷。
京内赫舍里府上的宁寿堂内，老者急促的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无数家人小辈都贴身伺候着府上的顶梁柱，那个整个赫舍里家族的荣光。
其实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索尼老爷子怕是时日无多了。
索尼双目微闭，身侧的三儿子索额图本在尽心尽力伺候父亲汤药。
“三爷，三爷，出事了。”
院内总管低头垂首轻手轻脚走进来，在索额图耳边低语两三句，他顿时脸色如土，一时连汤药都撒出不少。
“三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娘娘出事了！”
赫舍里家大嫂，当今皇后嫡母关心自家前途，见索额图脸色大变，一时失言，脱口而出。
“闭嘴，老爷子面前，瞎说什么！”
皇后之父噶布喇低声呵斥自己的妻子。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索尼咳嗽声越来越重，索额图不做他想，忙躬身为父亲喝水，茶盏刚送到父亲嘴边，却听到老爷子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
“除……除老三外，都出去……”
索额图心中明白，自家父亲定是猜到宫中有事发生，不想叫父亲浪费精力，忙笑道：“父亲想跟儿子说话，也先把水喝了。”
就在此刻，病榻上的索尼突然睁眼，有些浑浊的双眼中却散发出惊人的寒气，多年余威叫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是，儿子/儿媳/孙子告退。”
除索额图外，所有人全部告退，宁寿堂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索尼未喘的呼吸声。
索额图明白瞒不过父亲，立马跪下将乾清宫“遇刺”之事，一五一十讲给床榻上的父亲听。
他本担心父亲会气急攻心，担心万岁爷怀疑赫舍里全族，为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没想到，父亲却平静的盯着床幔，几声重重的呼吸后，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之后他用那破旧风箱般的嗓音一字一停道：
“三儿，记得忠君！咱家的好日子……在后面讷！”
……
索额图喂完父亲汤药，又喂了半碗鸡汤，才满脸愁容的从宁寿堂出来。
父亲一定是病糊涂了！
他管辖京都护卫，昨日乾清宫夜遇刺客，万岁爷怎会不怀疑他！
他们家若是被人按上谋反的帽子，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究竟是谁想害小皇帝……
明朝余孽？又或是几大异姓降将藩王？
更或是四大辅臣中的遏必隆？？鳌拜？
他又想起父亲教导时脸上诡异的笑容，父亲为什么会笑？
一个念头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全身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是小皇帝自导自演，想要一石二鸟！
小皇帝想要彻底收复赫舍里一族，想叫赫舍里一族诚心诚意为他亲政保驾护航。
此事一出，小皇帝非但不会罚他，反而定会大大嘉奖他，这是逼着他们一族做一个忠君纯臣。
到时候众臣均嫉妒他们赫舍里家的恩宠，他们也只能全心全意为皇家办事。
他的嫌疑减少，遏必隆、鳌拜之流嫌疑必然增大！
到时候群臣怎会允许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继续辅政。
索额图突然意识到曾经那个小皇帝，早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大清真正的君主。
父亲的笑正是欣慰！
父亲终是没有负太祖，也没有负先帝！生生做了一辈子的忠臣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