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朕还不如一只猫！
李乐嫣还是第二次走进乾清宫，康熙此刻正在读《山海经》，见她走进来，将书扣下，上前拉她的手。
“冷不冷？”
李乐嫣被他拉到暖炉前站定，摇摇头，余光偷瞄万岁爷看的书，突然觉得万岁爷还挺有童心。
她不知道的是，康熙并非有童心。
他一直寻找控制读心术的具体方法。
自从太皇太后处罚李乐嫣后，康熙故意雨露均沾，临幸了宫中除李乐嫣外的所有嫔妃。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所谓读心术，并不能读所有人的心。
他能看透李乐嫣日常的心声，到赫舍里氏有五成，钮祜禄氏有三成。
至于别的庶妃：马佳氏与纳喇氏同为二成，张氏也能听到零星一两句，旁人均无法读懂。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他翻编古书，灵异志事，一个念头儿隐隐出现：他能读心越多，代表着与他的羁绊越深。
如果真是如此，眼前的李乐嫣，怕是他命定的羁绊。
康熙不信命，可依旧不自觉对她越来越照顾。
打量了下她今日的穿着，看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觉得她衣服单薄了。
想起前几日内务府报皇庄新进贡了一批貂皮，想到初雪时节，她穿着红衣在雪中笑闹，伸手摸摸她的脸，笑道：“你身上的斗蓬不好，来日，叫内务府给你做件海棠红底子紫貂皮的披风，瞧你手凉的。”
“万岁爷真是偏心，送张姐姐的是缎面的，送我这么好的，故意叫张姐姐吃醋。”
“就你话多。”
他两人面对面坐下，康熙好奇食盒中的吃食，故意吓她：“这东西真的是你做的？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真的！臣妾忙了一个下午。”
打开食盒，一碟子肉松饼摆在盒中。
康熙吃了一口，不甜不腻，不像是小女孩的点心，她没少用心思。
想到此处，康熙勾了勾唇角，心中微动。
他刚感动于李乐嫣的心意，却看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猜她有事相求，淡淡道：“有事求朕？说吧。”
李乐嫣有些犹豫，吞吞吐吐：“这几日，我去章佳姐姐宫中。觉得姐姐温柔可亲……”
【对不起，万岁爷，求求你，牺牲一下，为我换一只咪咪。谢谢你了！】
李乐嫣的心声奇奇怪怪，康熙皱眉听了良久，才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听懂——她拿自己的恩宠，换一只牲畜。
换句话说，在她心里，自己还不如一只牲畜……
“放肆！”
康熙面色未变，目光中却翻滚三分怒气。
李乐嫣感觉到康熙情绪似乎不对，拿着肉松饼的手微微颤抖，整碟点心摔在地上。
瓷碗瞬间四分五裂。
“万岁爷！您这是……”
门外梁九功刚听到内室声响，开门查看，见一片狼藉，忙跪下，“皇上息怒。”
李乐嫣吓坏了，她脑海中仔细回忆，自己只是帮章佳氏说好话，难不成皇上如此厌恶章佳氏？
她没想到康熙会这么大反应，小脸发白，慌慌张张想要下跪认错，却被康熙一把拉住。
“出去！”
康熙眯着眼看地上的脆瓷，看她的目光又刺又凉，心中更加愤怒：这个傻女人刚才险些跪在碎瓷上。
这是康熙第一次在她面前发脾气。
李乐嫣不解，看着摔坏的肉松饼，有些委屈，既然对方不叫她跪，她立马屈膝行礼退下，晚一秒都怕康熙生更大的脾气。
康熙余光扫过她慌张离开的衣角，突然觉得有些荒谬，自己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他看向李乐嫣做得肉松饼，有些愧疚。
如果自己没有读她的心声，也不用生这么大的气。
自己一向知道她活泼贪玩，况且她年纪好小，许多事情都不懂……
梁九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生怕皇上迁怒。
良久，康熙突然皱眉道：
“梁九功，这件事别外传，我与李主子没事，管好自己的舌头。还有，帮朕做两件事……”
——
初冬时节，李乐嫣从乾清宫走到储秀宫时，竟被生生吓出一声冷汗。
乾清宫这一趟是明月跟着，回去时，明秀见她主仆两人脸色不好，十分着急：
“小主这是怎么了？”
“明月你说话呀？小主这是被骂了？”
明月担心的看着李乐嫣，摇摇头：“别问了，先给小主热杯牛乳安神。”
一刻钟后，李乐嫣坐在炕边，斜倚着软枕，边小口小口喝着牛乳，边仔细回忆今日与康熙相处的点滴，万岁爷为什么突然恼了？
她满腹委屈，连晚膳都没用。
康熙简直是狗脾气，突然就冲她发脾气！
明月与明秀知道小主被皇上责骂，心中不痛快，也没催她用膳，由着小主性子。
待到晚上，储秀宫内下了钥，李乐嫣闷闷不乐，任由明月帮她卸掉钗环，梳发篦头。
“小主一会儿吃些点心，多少进些东西。”
李乐嫣恹恹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听到门外窗楞子传来三声响。
“何人？”
“李小主，是奴才，梁九功。”
一句回话叫李乐嫣变了脸色，明秀在宫中时间久了，忙宽慰道：“小主放心，现在各宫落了钥，皇上不会下令惩罚妃嫔的。”
李乐嫣忙披了披风，明月陪笑着给梁九功开门：“梁公公，这么晚了，您有何贵干？”
“李小主莫慌，莫怕。”
梁九功满脸小心，钻进屋内，披风中鼓鼓囊囊，似护住什么东西，“李小主见谅，奴才不能给您行礼了。”
“李公公半夜来此处有何指教，万岁爷……万岁消气了吗？”
李乐嫣语气中带有几丝惶恐。
“万岁那会生小主的气，万岁叫奴才给您送东西来了！”梁九功将披风一松，露出了护在怀中的东西——竟是一只雪白的小狮子猫。
小家伙一只蓝瞳一只黄瞳，是个鸳鸯眼，全身雪白，没有一丝白毛，此刻正养着小脑袋，满脸好奇盯着李乐嫣瞧。
李乐嫣先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康熙真的厌恶她了。
接着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隐约感觉，康熙爷可能是知道了自己拿恩宠换小猫，才这么大发雷霆的。
可以理解……
“万岁爷听说小主喜欢，特意叫御兽房送来，这小家伙最活泼健康，小主放心养。”梁九功将小猫放在暖炕上，看出李乐嫣卸了妆环，怕打扰主子休息，招手给后面的小太监，“李小主，这是养猫的小太监，您一同留下。”
李乐嫣见宫中又要来新人，边小心翼翼摸着猫咪，边开口问：“你叫什么名？”
“奴才没有名字，求主子赐名。”
李乐嫣不喜欢将人看作一个物件儿一赐名，随后问道：“你姓什么？”
“奴才没入宫前姓陈。”
“那叫你小陈子，可好？”
“奴才谢小主赐名！”
小陈子激动磕头，李乐嫣看他就觉得疼，忙挥手叫他退下。
“时候不早了，奴才也先告退了。”
“梁公公留步！”
李乐嫣低头看怀中的小猫，将猫咪交给明秀抱着，自己则小步跑到自己枕下，掏出一个绣好的小小手帕，“帮我把这个交给皇上。”
梁九功看一眼就笑了，这位小主竟然开窍了：“小主可要带什么话？”
“就说，就说……万岁爷别气了。下次，臣妾还做肉松饼给万岁爷吃。”
梁九功心中明白，把这物件交给皇上，皇上心中绝对高兴，笑着起身告退。
等回到乾清宫，康熙还在批阅奏折，宫内此时烛火微晃，康熙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李小主还送了东西给皇上。”
康熙还未抬头，梁九功就利落的将帕子送上。
他望向烛火中，那绣的歪七扭八的两只水鸭，之前压在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
她年纪小，可以慢慢教……
“她可带了话？”
“李小主说，万岁爷别气了，下次，臣妾还做肉松饼给万岁爷吃。”
康熙莞尔，他想起送过去的那只小猫，什么主子养什么猫，她就跟小猫一样活泼狡猾。
不，她其实更像小狐狸……
他想象着李乐嫣那撒娇、软糯的语气，开口吩咐道：“上次，叫你找的法师明日午后传到宫里来。”
“明日，朕去章佳氏的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