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夜风忽起, 呼呼的风擦过脸颊，让清川辰清醒了不少。他适应着黑暗的环境，视线四下看了看。
背包还在身边, 对方没有拿走。所以他应该只是又自己出去夜游了。
……对方不睡觉白天还有那么好的精力, 真是让人羡慕。不愧是未来的敬业劳模, 从小就有通宵的潜质了！
清醒后就比较难以再次入睡了。清川辰望着头顶的繁星点点, 再次回忆起那张提示条的信息。
【最后的晋级, 一个小组只能活一个人。】
——真是让人头疼啊，这种操作。
该说不愧是酒厂吗？最终果然还是要培养心狠手辣的角色——最初强调的合作与陪伴, 在两人建立羁绊后，再将死亡的矛头对准对方。
清川辰仔细思索着规则漏洞。那么如果其中一个人在最后的晋级前选择退出, 是不是也算小组内只留下了一个人？
最终晋级后会被选为正式成员培养, 但清川辰其实没有再往组织深处走的想法。他只想在边缘地带快乐地划划水。
不过这些信息还是暂时不告诉小琴酒了。清川辰望天。对方多疑又敏感的性格，如果知道最终晋级只能活一个，那么即使自己和他交代了没有与他争的意思，对方也不会相信吧。
……谨防队友背刺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清川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目前还差一块分数牌，明天还要奔波一阵子。清川辰躺着想了会，决定把小琴酒叫回来睡一觉——这样明天才有充足的精力。
将背包藏进灌木丛，又进行了简单的掩盖, 清川辰顺着四周被踩过留下的痕迹方向，往前寻找。
月光倾洒而下，点亮树叶和枝条。小琴酒静静坐在一块岩石上, 不带目的性焦距的看着前方在夜风中摇曳的树丛。
“……”他很享受这种广袤天地中一人独处的时刻, 却并不觉得自己渺小。
只有月光、树丛这些才是亘古不变的陪伴。他不需要付出也不需要索取, 不需要防备也不需要信任。死亡和新生永远在其中接续。
“——九九！”
背后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松石绿眼眸的少年一跃跃到小琴酒身边：“明天还要去找分数牌, 回去休息会吧？”
“……”小琴酒扯了扯嘴角。
“你不会又失眠了吧？”
“……与你无关。”
是因为今天看到的杀队友的事情？清川辰眨了眨眼睛，决定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唔……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小王子》的故事吗？”
对方嘴唇微动，却没回答。他忽地起身往前走。
清川辰小步跟上，一边继续说着：“唔、上次和你说，它的结局是毒蛇咬了小王子一口，迎来死亡或是回家的希望——但其实它还有个结尾。”
小琴酒不甚明显的放缓了步速，清川辰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他的大脑开始极速运转，编造着不曾有的后续：“小王子被毒蛇咬了之后，一瞬间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B612星球的土地上，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他侧头看到了他的玫瑰花，落日恰好在玫瑰的身后，余晖给她镀了一层漂亮的橘红。他想，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了，这一次将不会再有遗憾。”
清川辰随口编织出一个确定的he结局，他笑着说：“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治愈？一切都圆满了。”
“……”小琴酒是清冷的少年音，“新的开始，却因为有了不同的心态和思维，导致过程乃至结局的变化。新的遗憾依旧会发生……甚至超过曾经。”
“比起周而复始的痛苦，不如就结束在毒蛇那里。”
“……哎？”清川辰愣了愣。
对方却终于停下前行的脚步：“……回去吧。”他低声说。
……不管怎样，回去睡觉的最终目的还是达成了。清川辰脚下一拐：“好啊，回去休息。”
两人身侧传来枯枝断裂的咔嚓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小琴酒唰一下掏枪瞄准树丛，眼睛危险的眯起。
清川辰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莹莹绿火——似乎是狼。
不过只有短暂而稀少的瞬间，看样子是匹孤狼。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渐行渐远，或许只是路过……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惊动那家伙，万一其后还有狼群——
他刚刚抬手想要压住小琴酒的枪口，让他先别开枪，可已经晚了一步。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惊起一群飞鸟，它们吱哇乱叫着冲上天空。
“！”
精准的射击技术完美地击倒了那头狼，草丛处传来躯体倒地的声音。小琴酒缓缓垂下手臂。
“它有威胁的可能。可能就要扼杀在萌芽中。”对方冷着脸回答道。
“……”清川辰顿了顿，到嘴边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倒地的狼并没有立刻死去，它挣扎着向天嚎叫出生命的最后一声。
具有穿透力的狼嚎穿越树丛，清川辰比一般人灵敏的听觉迅速捕捉到其他的动静。他毫不犹豫地拉起小琴酒就跑。
黑夜对人类来说是一个障碍，好在刚才途径的路几乎是沿着长串岩石堆的直线，可以在迅速奔跑的过程中选对方向。
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踩踏枝叶发出的声音，身后同样是逼近的杂乱声响，小琴酒在空隙转头去看如飘忽绿色鬼火的眼睛们。
身旁是清川辰清晰入耳的声音。
“下一次，如果你想杀死它，就打穿它的脑袋。”
“……”确保绝对的一击毙命。
小琴酒默然。这句话深深地篆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攥紧手里的伯莱塔，黑夜是一层雾，此刻他看不清清川辰的表情。
然而清川辰……清川辰此刻要泪目了，最担心的糟糕事情发生了——同时被三四只狼追！
一击不毙命会带来很多麻烦的！！清川辰完全不敢回头，拽着小琴酒撒丫子跑。他在心里估算着距离装备包还剩余的距离。
边跑边开枪、同时还要射击活动的靶子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小琴酒脑海中冷静分析着黑影的轨迹，呼吸和身躯感受着伯莱塔的重量，他盯着背后移动的黑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嗷呜”的哀嚎传来，有扑通倒地的声音，摇曳的鬼火熄灭了两盏，紧咬着他们的几只狼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小琴酒没有停顿，再次连续射击，子弹呼啸划过的短暂破空后穿透野狼的肉体。
焦灼的局势得到缓解，胜利的天平似乎滑向他们一端，然而——
小琴酒呼出一口气：“……还剩最后一颗子弹了。”
追踪的几匹野狼几乎都被击中或者退缩，但身后仍有一只狼死死不放松追着他们，带着复仇的气焰和凶狠。
“……”如果一击不中——
“前面就到装备包了！”清川辰快速说道，“里面有备用的弹夹，我的背包侧面兜里装着几个小型威力的迷你炸弹。”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竟然放在背包侧面？！”
“啊……没事，不拽开拉环之前是不会爆炸的。”其实是忘记了……注意力都放在餐厨用具和零食身上，但这种话现在绝对不能说出来，会火上浇油的！
“……”小琴酒深呼吸一口气。他眸光闪了闪。
——他以为对方只带了无用的东西，没想到还拿上了这个。
……对方却一直没有说过。
心里翻滚着思绪，而面目却更加冷静。小琴酒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伯莱塔。
清川辰已经看见了他做好标记灌木丛，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上前一步从里面拽出两个背包，其中一个甩给小琴酒，自己则抱着另一个开始摸索。
小琴酒下意识接住甩过来的背包，里面的硬物砸在手臂上让他吃痛的轻吸一口凉气。
“你先跑，我引开它。”清川辰没回头喊着，“等会到相对空旷点的地方我拿小型炸药解决。”
“……”小琴酒看见清川辰的表情认真起来，他沉静的眼神锁定面前留着涎水的野狼。
清川辰手指灵活又有力地甩出刀片引走那只狼的仇恨值，锋锐的刀片划破野狼的后腿钉到树上。野狼咬着牙齿低声嘶吼。
小琴酒的手摸到背包里圆柱似的物体——是野外专用的强光手电筒。
脑海中猛地建立起与这个物体有关的联系，他记起白天清川辰曾和他聊过的东西，这些记忆非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对方的眼睛很脆弱，如果被强光照射会暂时性失明，且持续时间比普通人要久。
杀死队友会扣除一百分，但如果是意外——
如果……那么既不会扣分，也可以让小组只留下一个人。这是最最完美的结局。
小琴酒垂眸，感受到身躯在微微颤抖。他的手掌里冒出汗水，不知是因为紧张、兴奋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同时还有不知来自何处的抗拒感。
抗拒……？为什么要抗拒这么做？他在心里和自己默念道。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然而眼前却又浮现出对方清澈好看的松石绿眼眸，带着波澜明媚的笑意。
“……”小琴酒闭了闭眼睛，他用力攥紧背包里的强光手电筒，将它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