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捉虫）
也许开车终究比走路要快, 总之众人到达酒店的时候，黑泽阵似乎还没到达这个路口。
清川辰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如果真想堵住对方，站在这个路口等或许是最合适的。不过琴酒显然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他看了眼腕表，阴沉着面孔，微微颔首道：“走了。”
这个宴会场景，苏格兰并不适合背他装在乐器包里的狙击枪，事实上，他这次选择在衣兜里揣的，是易于行动的小型手枪。
大酒店的门口站着迎宾的服务员，他们面带礼貌又完美的微笑, 接待着众人向里走去。
苏格兰动作自然地将手提包递给清川辰：“那么, 高桥，”他叫清川辰的假名, “这个帮我拿着, 去规定地点等着我吧。”
“好的，先生。”清川辰接过手提包，规规矩矩立在一侧。
“有什么事情会再通知你的, 其余时间不要往里面的大厅走, 以免冲撞了贵客。”苏格兰面带淡淡的微笑，“除此之外, 你就自己安排吧。”
嗯？
表面上没有波澜，内心却一怔。
这些话的意思是……不往里面走, 但是可以外出吗？既然是自己安排的话。
他抬眸，而苏格兰已经收回了视线, 一侧的银发杀手双手揣兜, 阴冷的气势散发着并不耐烦的意味。
“明白。”清川辰微微鞠躬, 做出完美助手的表现。
迎宾人员脸上挂着弧度正合适的微笑，他们领着琴酒一行人往酒店内部大厅而去。另一波的服务员，则向清川辰做了个手势：“那么，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吧。”
在酒店刚进门左右两侧的走廊，有着一排小小的房间，服务员递给他一张房卡，领他到其中一个房间的位置：“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他说。
“多谢。”清川辰接过房卡，等雕刻着花纹的房门闭拢，他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苏格兰应该是在帮他。
因为对方也知道有另个世界这件事情，而根据猜测和自己的表现，苏格兰大概猜到电台里播报的那位『银发先生』，是另个世界的人。
两个人碰面会引出很多麻烦，放任另个世界的人在这里到处游走、也容易牵扯出更多意外。所以虽然不认识，但苏格兰也多少搭了把手——隐晦地提醒清川辰，在具体任务开展前，是可以出去的。
……很好。清川辰将手提包放在桌面上，犹豫了下，又塞进了衣柜，而后面色平静地推开房门，重新走了出去。
干净空旷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酒店淡淡的熏香气息，根据当时服务员的带领，只要顺着这条路，拐弯下楼梯就可以出去了——
肩膀上却突兀地搭上一只戴皮手套的大手！
“！”清川辰条件反射就要来个过肩摔，不过下一秒余光已经瞥见身后的银色剪影，动作猛地一顿、重新站在原地。
“……你要去哪儿？”对方慢慢收手，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
“……”清川辰回身，“转一转外围，熟悉地形，方便等会的行动。”他笑了笑。
非常合理的借口。
琴酒此刻没有戴他的高礼帽，顺滑的银色长发倾洒而下，他身穿修身的黑色西装、就像是来参加宴会的一名普通上流人士，然而自带的压迫气场，却让人难以接近。
“哦？”
简单的单字回应，让人更紧张了。清川辰维持住微笑的神情，不露出内心丝毫的慌张。
对方轻飘飘瞥他一眼：“哼……既然如此，就不要外出，向里走。”
“……！”
清川辰觉得对方八成已经猜到自己要出去的打算，因为这条路途和自己行进的方向，就是往外离去的。
沉默半晌，他眨了眨松石绿的眼睛：“好吧，九九……”
听到称呼的片刻、琴酒便危险地眯起眼睛，冷凝的气场倾压而下。
清川辰口头迅速一拐：“好的，大哥。”他吐了吐舌头，“我交代，我说实话——”
“有点饿，想出去门口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吃。”笑眯眯的说着，清川辰双手合十，“我马上就回来，我发誓绝对不会耽误任务。”
“……”银发杀手抿直嘴角，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那，大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清川辰觉得对方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来到这条走廊，按理说琴酒应该是和苏格兰一起在里面的。
琴酒微微露出尖锐的犬齿，缓慢叙述着：“最近……组织里的老鼠可是胆大，内部许多信息被泄露，导致那位先生很不满意。”
“……”怎么会又提起这个……！
虽然确实有很多是自己暗中操作的，不过目前为止他确信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那个人……”琴酒将尾音扯长，冷冰冰的视线如同机器的射线，扫过清川辰，仿佛要看穿他的内里。
清川辰瞪大圆润的眸子，让自己显得纯良无害：“……与我无关。我绝对不可能是老鼠，你知道的。”
——毕竟我们可是从小一起被组织培养出来的啊，你知道的。
暗含着这样的意义。
“料你也没有背叛的胆子。”琴酒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他轻哼一声。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清川辰缓慢眨眼。
银发男人将落在清川辰身上的视线收回，沉声道：“看好苏格兰，把他的所有行动，在任务结束后，汇报给我。”
“！”什么？？
清川辰表情微愣。
琴酒冷笑：“……根据最新的情报，那家伙很可能是混进组织的老鼠。”揣在衣兜里的手，细细摩挲着伯莱塔。
——苏格兰被发现身份了吗？！
清川辰心里猛地一咯噔。
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警视厅里的那个组织内鬼，已经到达可以触碰顶级机密材料的程度了嘛？！
“当然……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琴酒声音低哑，“可以先给他机会……”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多的老鼠。
清川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看样子也只是摸到了资料的冰山一角，还处在怀疑期。
……不过苏格兰现在也已经十分危险了。
“如果最后确定，对方真的是哪边混进来的——”后半句没有吐出口，但话语里已经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琴酒脸上扬起冷漠的、嗜血的笑容。
也或许不应该称之为笑容。
“……”清川辰顿了顿，点头应许道，“我明白了。”
他抬眸：“我会看好他，并将一切可疑的行为汇报给你。”
琴酒微微颔首，算是点头。
银发杀手抬脚迈步，带着他环绕的冰冷气息，准备离开。在路过清川辰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
“？”
琴酒慢慢地转过脸：“……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是明晃晃的威胁。
“不会的。”清川辰冷静又诚挚地回答，“我对组织绝无二心。”
“而且……”黑色短发的青年弯弯眉眼，松石绿化为一轮新月，“——我肯定不会欺骗你的啊，九-九。”
“……再敢说出这个称呼，就杀了你。”从喉间挤出的低沉嗓音，夹杂冷硬的气息。
“嗨～”清川辰笑笑，“这不是叫习惯了嘛……咳咳、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老大。”
对方冷笑一声，没再停留，迈着大步子逐渐远去，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清川辰立在原地停留片刻，又继续向门外走去。
——既然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但出去应该是可以的吧？
自己必须要让黑泽阵回去。
他把手摸进衣兜，里面躺着他熟悉的手机。
……等会还要暗中和苏格兰及波本透露一点情况，让他们最近多加注意。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
酒店外是交叉的繁忙十字路口，黑泽阵去警局的途中，就会经过这个人来人往的街口。
自己在这里蹲点好了。
清川辰视线扫过四周，最终锁定街对面一家小型自助无人式便利店。
视线开阔、符合外出买东西的理由，又相对隐蔽，是一个合适的观察地点。
他首先从便利店里买了鸭舌帽和口罩，用于遮蔽面孔，以备万一。
……这条街道还是有可能碰到熟人的。
敏锐的视线在黑泽阵可能出现的位置扫荡着，而街边停下的大货车、却恰巧遮住看向对街的目光。
“！”怎会如此之巧！
“……”没办法，看来必须要换个地方了。
他拿了几条巧克力棒，彰显自己是来买零食的目的。而后推开便利店的大门。
恰好正午，外面骄阳似火，烘烤着大地。清川辰感到眼睛在强烈的光线下有些酸涩，他扫过街口的古树，迈步向阴凉处走去，计划在那里蹲点。
——要命啊，黑泽阵你到底在哪里？
不会是已经走过这个路口了吧？
似乎是恰逢什么活动，外面的人群变得格外拥挤。在一大队人马中挤着，清川辰感到口罩后的呼吸都沉重起来，鸭舌帽下渗出丝丝汗水。
胳膊突然被一把攥住，从侧面传来的大力拉扯住他，将他从人潮中拉了出来！
清川辰微微有些呆愣，回眸瞬间便看到了扎着高马尾的银发青年，对方瞪大的眼眸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愕然交织着复杂的惊喜：“……清川！”
银发青年紧紧地攥住他，就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想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转。
清川辰反拉住对方，在他下一句开口前，率先拉着对方走到人少的便利店后方。
“……这里安全一些。”清川辰回望后方，估算被树影和店铺遮蔽的这里，从酒店里应该看不到。
他转过脸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带着点好奇。
自己可是压低着鸭舌帽，又戴着口罩啊——大半张脸可都被遮住了。
对方神情还有些恍惚，听到清川辰的声音，才将视线重新定焦。
“……就是认出来了。”黑泽阵嘴角微微勾了勾，又很快抿直。他墨绿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幼驯染。
——因为一片黑白世界中，只有你的眼睛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