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观棋不语
从前一世的记忆中，李建军知道这个年代个体经济刚刚起步，许多的政策还没有明确，国家对于个体经济也是持以“看一看”的态度。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今年国家依旧是对个体经济持以“看一看”的态度，只是相对以往，要更加的包容，至于进一步转折，还要等八六年。
在八六年四月，国家更是出台了相应的法律法规，允许公民在法律允许的前提下，依法登记，从事商业经营。
在这之前，个体经济基本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相对于三年前，此时的邹坞镇上多了许多做小生意的摊贩。
如今虽然对个体经济更加包容，但大多数人都还是比较保守，卖的基本是些瓜子，冰棍一类的。
像李建军记忆中的野生枸杞一类的根本就没人卖，但李建军却知道，野生枸杞是非常有市场的。
无论是在哪个年代，愿意为健康买单的都大有人在，只是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已。
为了保险起见，李建军决定再去县里一趟，他如果要做生意，肯定还是要去县里。
毕竟邹坞镇虽然是个镇，但常住人口并不多，除非遇上赶集，不然平日里也都是镇上居民。
八月盛夏，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就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人一动就浑身冒汗。
知了扯着嗓子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添上一层烦躁。
李建军扯了扯已经被汗水沁透的的确良短袖，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清凉。
骑着从英子家借来的自行车李建军一路朝着青山县而去。
这个时候的公路还是泥土混着石子铺设而成，时间久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自行车骑行在上面，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李建军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具体骑了多少时间，但估摸着也差不多两个小时，此时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下班的工人。
李建军挪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屁股，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拿出携带的玉米面饼子。
这年头虽然街上已经有卖吃食的小摊贩，但李建军全身上下也没几分钱，如今全家所有开支都靠大哥李建国每月的工资。
虽然只要李建军开口，大哥肯定会给他一些零用钱，但他不想给大哥再增加压力了。
李建军就着水稍微垫吧了一口，又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朝着县政府后面的青坪街而去。
在李建军的记忆中，青坪街乃是青山县最繁华的一条街，是青山县人出行，购物，逛街的首选之地。
李建军此次来县里主要就是考察一下市场，青坪街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
来到青坪街，虽然时至中午，但道路两旁依旧挤满了做生意的小商贩。
相对于镇上，这里的商品明显要丰富许多，除了一些售卖瓜果的商贩外，最多的还是一些小吃摊。
李建军转了几圈，心中基本有了定数。
来到街头，此时几个老爷子正在大槐树下，下着围棋。
李建军也不急着回家，有着前世几十年的经验，李建军心中清楚，很多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想要真正了解清楚这一带的情况，还不如问一问当地的居民，而眼前的这些下围棋的老爷子无疑是最佳人选。
这些人往往都是国营单位退休的工人。
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每日里都在附近转悠，对于这一带小商贩的情况肯定非常熟悉。
看着眼前下棋的两位老爷子，李建军时不时的摇摇头，但嘴上却不说话。
“小伙子，你这一直摇头是什么意思？”
李建军的行为引起了其中一位老者的不满，几乎是他每下一步棋，李建军就会摇一下头。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从李建军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是对他棋艺的轻视。
“没什么，观棋不语，老爷子您先下！”
见目的已经达到，李建军便笑了笑说道。
“哼！”
闻言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在前世，李建军虽然在事业上没有做出多少成绩，但唯一的爱好却是下棋，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他闲暇时都会下上两手。
虽不说棋艺堪比国手，但虐一虐眼前这两位老爷子却是绰绰有余。
十分钟后，两位老爷子这一局也总算是完毕。
“小伙子，懂围棋？”
先前开口的老爷子看着李建军说道，显然对于李建军先前的行为依旧不满。
“老祖宗传承了上千年的东西，小子如果说懂，那就有些不知分寸，只是平日里无事下过几回，略有些心得罢了。”
李建军闻言，摇了摇头道，虽话语中尽是谦虚之意，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对自己棋艺的自信。
“李老头，你让让，我来和这小子下上两盘！”
“张老头我说你是不是输怕了，想找个娃娃来为你开脱？”
坐于棋桌对面的老爷子笑道。
“怕，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下一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从二人的言语中，李建军这才知道下棋的二人，一人姓张，一人姓李。
而其中要与他比拼棋艺的则是姓张！
“来吧，小伙子，陪老头子我下两盘。”
“行，既然张爷爷邀请，小子就献丑了！”
李建军笑了笑，顺着杆子往上爬，来到棋桌前坐下。
“你年龄小，老头子就不欺负你了，你执黑子先行。”
张老爷子将棋盘上的黑子棋盒推到了李建军面前，笑着说道。
“行，哪第一局小子就占您老一个便宜。”
一场棋局下来，刚开始张老爷子还能与李建军走上几个回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白子如何走，很快就会被黑子占尽优势。
看得一旁观战之人，拍手称绝。
要说下棋，最开始比拼的是技艺，其次则是智慧，而最终却是心境。
李建军两世为人，下棋时心无旁骛，而张老爷子却很难做到不受围观之人的影响。
最终李建军再落一子，大局已定。
“这局不算，都怪李老头他们在旁边吵，你再陪我下一局，这次我执黑子。”
张老爷子随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气呼呼地说道。
“行，再下一盘也可以，但张爷爷你也得替我解答几个问题。”
看着张老爷子如同小孩般的样子耍赖，李建军笑了笑道。
“你小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老头子我知道的，告诉你就是。”张老爷子笑道。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这附日里有没有卖野生黑枸杞的？”
“野生黑枸杞？小伙子注意节制啊！”
一旁的李老爷子闻言拍了拍李建军的肩膀劝说道。
周围众人更是上下打量着李建军，不时还摇一摇头。
“不是，大爷你们误会了，家里山上有些野生黑枸杞，我想着采摘些来县里卖，补贴补贴家用，所以想向大家打听打听。”
看着众人的反应，李建军知道大家是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道。
“野生的黑枸杞倒是没有听说谁在卖，如果你小子能弄来却也不愁卖，只是你就不怕被抓，到时候判你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张老爷子此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而看着李建军严肃地说道。
“张爷爷，你这投机倒把的罪名可就有点大了，我就一小商贩，卖点野生的枸杞补贴补贴家用而已，无论怎么说也和投机倒把扯不上关系。”
“况且如今国家都要鼓励发展个体经济，我只要不违背国家规定，贩卖些野生黑枸杞也是响应国家号召，为社会经济发展做贡献不是？”
李建军闻言并没有因为张老爷子的话而感到担心害怕，反而是淡淡一笑，镇定自若道。
“哦，小伙子，你还对国家新闻有所关注？”
张老爷子闻言先是一愣，随机有些诧异地问道。
“闲暇之时会读一读，让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几局下来，在李建军刻意之下，二人各有胜负，张老爷子虽然知道，却也只是笑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