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崖边
……
忒耶盯着纳尔多与欧多斯，试图从他们的眼神里找到一些足以扭转局势的信息，那些经过巧妙包裹过的话语，一定能让眼前的两人败露出其计划的不完整性。有谁能精心设计好一切而又不失精美的呢？没有人吧？那么眼前的两人，一定能被什么具有目的性的话语攻破他们那看似精巧的陷阱。忒耶边想，目光边在纳尔多端起茶杯的手与其眼神的细微变化间游弋。
舒也明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家伙，不时注意着那不自然的因为什么科技而形成的天空。
“那么，先去解决他们吧？”
纳尔多站起身来，掸了掸发皱的制服，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窗外人群中的某处。
欧多斯摸了摸鼻子，起身去柜台结了账。
四人又回到了街上，在茶水时间提及的一些愉快话题也没再进行。
欧多斯带着他们兜兜转转，不时回头盯着后面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家伙。
“从我们被港口放进来就被他们盯上了。”欧多斯的声音放低了。
“那我们去解除手环的时候？”
忒耶忍住回头的想法，朝走在前面的两人发问。舒也明走在后面，什么也没问。
“他有办法脱身的，我们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欧多斯似乎看出了忒耶的疑虑，扭过头向忒耶小声说。
“他们比之前更多了一个人，那一个跟在较远一些的地方。”
“啊，对，是我们从黑鸟那儿出来的时候，应该是那些家伙叫来的。”
“带着武器吗？”
“看体格似乎是个卫官出身的，好像提着一个箱子，距离太远了，看不清。”
舒也明跟在后面，有心无心地听着这些东西，他也跟着他们回头张望，在人群中果然看见了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跟的不是很近，神色稍带慌张，一副新人的样子。
“你来带路吧。”纳尔多朝欧多斯说。
“甩不掉他们的，我说，只能干掉他们。”欧多斯嘴角微微抽搐。
“没有家伙啊……而且，我不想惹什么乱子，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至少他们……”
纳尔多突然想到什么，没再说了。
欧多斯放慢脚步，待到与忒耶和舒也明并肩的时候，他缓缓开口了。
“早就听说商野底下的人都挺有本事的，你们能对付那几个人吗？”
“嘛，算是有吧。”
“总之先去我那儿吧，你们其中有人是术吗？”
“没有。”
“我那儿只私藏了几张控电符，篆箓什么的我也不行，那儿还有几把制式，用得着的……”
“那边的家伙怎么样？”纳尔多稍微有些提防地问向欧多斯，身子跟欧多斯贴在一起与舒也明和忒耶拉开了距离。
“胡平山死了，阿尔迪亚也失踪了，组织里面最近出乎寻常的混乱，多半是我们的通讯网被侦破的缘故，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没想到我们现在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对了，听说原来468577那个家伙的式部还在运转，我们也许可以去投靠他， 不过他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啧，总之，现在把东西给这两个人就行了，谁管他们是不是商野的部下呢，我们只需要把东西送出去，不是吗？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吧！”
纳尔多从兜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口里点燃，丝毫不顾虑旁人鄙夷的目光。
“那你想怎么解决后面那几个狗腿子。”
“除了后来的那个人，看上去有点架势，其余的全是一副新人的模样，想干掉他们十分简单，可是……”
“什么？”
“你觉得背后那两个跟他们会是一伙的吗？”
“怎么会呢？他们是底下来的人，要说不是商野那边的人，那也只可能是理方面的家伙啊，怎么会跟这上面的家伙有关系？”
“难说，啧，反正上面是我们的地盘，真是这些理人上来了，也得看我们脸色办事，再观察观察吧。”
“那到时候还需要留他们吗？”
“我说了，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东西送出去，其余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纳尔多面露遗憾。
“知道了。”
四人一路上语言不多，很快就到了欧多斯住的地方。
在上去之前，忒耶凑到舒也明的耳边说了一句“见机行事”。
公寓很小，里面只摆放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唯一的沙发面对着门口，桌子横在沙发与门之间，上面摆放了一些药瓶和文件。里屋躺着一张床。
欧多斯挤进去，迅速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到一个角落的柜头去了，其他人陆续挤了进去，狭小的空间瞬间带给所有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欧多斯把房门别上，打开了微弱的灯。屋里更压抑了，舒也明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他一进来就闻到屋子里有一些奇怪的药的味道，他马上就把这与那些被欧多斯收起的药瓶联系到一起，所以舒也明开始怀疑这个叫欧多斯的人是不是与瘾君子有什么联系。
欧多斯从里屋取出一根钢管和一柄短刺分别交给了忒耶与舒也明，而后把别在腰间的制式手枪塞给纳尔多，自己则什么也没带。
他面向三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道出计划。
“你们等会儿，按照我的指示行事，纳尔多，我把位置发给你了，你带着他们去这儿，到时候等着我来就是。”
纳尔多点点头。
欧多斯又单独向忒耶与舒也明说:“东西，我们一定会交给你们的，但，似乎你们比我们更不着急呢，不管怎么样，我们总不能被浮空城里面的家伙逮捕吧，那样的话，不仅我们有危险，想必对你们或者你们背后的家伙来说也是同样危险的吧？这儿的高管，最见不得我们这些破坏秩序的家伙，第二见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下面来的家伙，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但还是请你们拿出点像样的诚恳劲出来，好好合作。”
忒耶若有所思，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舒也明听出了字里行间的信任危机，一种比身处这个狭小房间所受到的压迫感还要压迫十足的濒临感猛然侵入内心，让舒也明浑身一颤。“掌握主动权的家伙不是忒耶了吗？”舒也明几乎是害怕地构建了这个念想，在他接过短刺的一瞬，他忽然联想到自己即将用这冰冷的利刃做出的事情，他恶心了。在狭小密闭的房间里，他把唯一的代表着希望的目光投向忒耶，好像在说“我不想做这样的事”，可是忒耶现在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眼神所代表的诉求，似乎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和舒也明的处境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忒耶和舒也明跟着纳尔多从公寓离开了，欧多斯独自守在他那狭小的空间里。在走廊间，舒也明望见了原来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只是一眼，那些人又立刻消失了。
十几分钟过后，那三个身穿制服的家伙踹开房门，立刻抓住了欧多斯，欧多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立马被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制服。
“「式守」二番队特遣员654115，周寺原。”蹲在欧多斯面前的人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出示。
“请配合工作。”
后面的两人用身体的力量压得欧多斯无法动弹，片刻就用束缚器绑住了欧多斯的双手。
欧多斯被要求趴在地上，其余人开始在他的房间里搜查。
“这个。”
一个家伙从角落里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带有署名的文件，周寺原接过这些文件，连其中的内容都没有详细过目，就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示意另外两个家伙关上房门，接着开始审问欧多斯。
他们将欧多斯拉到唯一的沙发上躺着，不允许欧多斯发出半点声响。
“你的代号？”周寺原洋洋得意，像极了权力最大的审判官那样。
“54……548281。”
“这段别用画笔，收起来！”
周寺原突然暴戾，铆足了劲朝欧多斯的脸上砸去。
欧多斯一声不吭接下了这足以让人昏迷的一拳，但周寺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继续用那坚硬的拳头招呼欧多斯，直到欧多斯被打到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才停手。
“长官……还是交给——”
“闭嘴！他们只会抢我们的功劳，不是吗？你想想看，哪一次不是因为交给目部的家伙，前方的我们连根毛都没捞到，动动脑子！傻缺！你想在这个破职位待一辈子吗？我在这个破职干了三年！呸——”周寺原一口唾沫喷到欧多斯红肿且渗血的脸颊上，随后，他搜起了欧多斯的身。
“我就知道！”他突然近似癫狂地大叫。
他把欧多斯装在衣服夹层里面的符箓拈了出来。
“看，我说得没错吧？我就知道，这些家伙，这些混球，哈哈哈，他们就爱这些！我也是，爱得不行！”
“长官……据原令44245，缴获的符箓，必须上交「式守」第六联合处保管。”
周寺原瞪了他一眼。
“知道这东西值多少尔吗？你觉得「式守」里的那些家伙，他们会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吗？请好好想想他们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吧！”
“我……我招……咳咳……我投降，我什么都招……”
欧多斯嘴角流下一行混着唾液的血，从唇齿间艰难地传出这几个字的音节。
“别杀我……”
欧多斯发出近似祈求的声音，这恰恰顺了周寺原的意。
“当然！当然！我们怎么能有随意玩弄他人生命的权力呢？请你一切招来。”
周寺原热心为他拭去鲜血，让他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狼狈。
“打开，打开画笔。”
嘶——
“请说出你的代号。”
“548281，亚伯拉罕·欧多斯。”
周寺原的眉毛微微抽动。
“请清楚地阐述你的罪行。”
欧多斯不知道如何回答，摇了摇头。
“你是从哪儿来的？”
“052”
“来这儿做什么？”
“交易。”
“交易什么？！”周寺原突然神情激动。
“一些石头……”
“啊哈哈，克尔莱斯，把画笔关了！关了！”
他脸上露出难以遮掩的兴奋，双颊的潮红似乎像是要迎接人生的巅峰时刻的那样。
“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我会帮你回去的，你只要告诉我那批石头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那些石头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他们等会……要被拿走了。”
“那批石头是不是通体黧黑？外表光滑？”
“是。”
“那么，有多少颗这样的石头呢？”
“两颗。”
“两颗！快，你必须带我们去，这关系重大，听到了吗？你！嘿！克尔莱斯，阿莱码，扶他起来，把他扶起来！”
“长官！可是……”
“可是什么！”
“那个新进的搜查官，怎么办……”
周寺原略有所思。
“他跟我们是一边的……到时候的好处……只要不少他的，他不会说什么的，相信我。”
“先生！我觉得这是个圈套！你想，他们专门留下这个人来，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去他的陷阱，太精巧了！先生，你不觉得吗？被设计过的痕迹太明显了！”
“哼，一群低地来的猪猡能在浮空城闹出怎样的乱子？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况且，我们有那个搜查官，他会出手的，即便这是一场被设计的圈套，也不过只是一个挖了不足一厘米的小坑，怎么能让狮子掉下去呢？再精巧的设计，没有考虑对象的体量都是无谓的，上面是我们的地盘，怎能让这些家伙说了算！”
周寺原一把抓起欧多斯的头发。
“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
周寺原让克尔莱斯扶着欧多斯，向外走去。
舒也明一行到达指定地点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谁也不知道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欧多斯经历了什么。舒也明手里握着短刺，靠着房间里的墙壁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马上会成为罪犯，而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的范围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来演戏的，那么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自己也应当不在计划的范畴之中才对，无缘无故地伤害他人甚至要夺取其生命什么的，舒也明一点也不想，可这柄手中的短刺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样的事很快就会由自己造成，他又看向忒耶，在没有得到回应后，眼神绕过他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盯着漆黑工厂里的某处，开始寻找什么改变的契机。
工厂里半点声响都没有，似乎废弃了几十年，流水线上还保留着一些未完工的机械制品，巨大的齿轮上有一些蒸发了的油留下的痕迹，地板上全是拖拽重物时造成的刮痕，一些地板破了，一些地板规规整整，但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天窗上破了几个洞，光可以从那些地方直接穿透进来。舒也明注意到了透过那些洞穿下来的光亮，觉得这些光，来自那些遮在头顶的罩子里的某一处。
欧多斯被几人挟持，缓缓地从黑暗中推到指定的那台减压器边，一些电线横七竖八地躺在旁边。
舒也明他们握着武器，躲在一处平房中，观察着几人的动向。
“为我松绑吧！”
“不行！先生。”阿莱码从背后一把扼住欧多斯的后颈，将准备好的电击枪的保险栓去了，随时都能要了欧多斯的命。
周寺原冷笑一声，示意欧多斯叫出藏在暗处的同伙。
欧多斯没有出声，纳尔多从房门后边绕了过去，在他们背后出现。
“请问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吗？罪犯先生？”
周寺原趾高气昂，对靠了上来的纳尔多发问，克尔莱斯与阿莱码站到了远些的地方，并牢牢盯住纳尔多的手，不时瞥向黑暗处。
远处，工厂的架子上，多了几双注意他们的眼睛。
“那么我该怎么配合你们？”
“请把东西交出来。”
“就在我这儿，快点放人吧。”
欧多斯瞥了纳尔多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忒耶蹲在平房里，透过钢筋铁板下的缝隙和舒也明一同注视着这场演出。“好戏马上开始了。”舒也明心中暗暗激动。
“这几个人之中，谁或是谁，会以这样还是那样的方式死去呢？”舒也明既激动，又害怕。
不一会儿，巨大的电流爆破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凄厉的惨叫引爆了灵魂的符咒，生命立刻岌岌可危。纳尔多闭上眼，用耳朵仔细倾听这来自绝望的生命的最后反抗，痛苦流经全身，化为痉挛的哀鸣。这些家伙始终还是太笨了，被符箓牵雷的周寺原倒在地上，用尽最后的气力呼吸，用尽最后的力量活，在他口中值钱的东西却奏响了他亡命的钟声。周围的两人，克尔莱斯，阿莱码，转眼就被纳尔多与欧多斯缴械。
“这是控雷符，你手上的东西没用。”
欧多斯打开手镣，踢开了阿莱码手中的电击枪，缓缓从腰间拈出一叠符箓，他漫不经心地蹲下来，将电击枪捡起来，随手将一张符扔到瘫坐在地上的阿莱码身上。
“先生！喂！救救我们！4687！”
阿莱码大声朝黑暗中呼救，那些黑暗中的眼睛眨了眨，无动于衷。
纳尔多一脚踢倒阿莱码，克尔莱斯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周寺原倒在地上，还有意识，眼珠还能转动，只是什么话都不能说了，于是，他被迫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欧多斯将电击枪的威力收到最小，扣动扳机。
“先生，这些杂碎……求你了！出来救救我们！”
在电流接触到符箓的一瞬间，阿莱码的身体化为了一瞬闪光，被放大无数倍的电流直接使阿莱码的身体消失了，克尔莱斯看见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这抹泪光随着被刺痛的眼膜所带来的不适感匆匆结束，他明白了自己的下场，同样也为自己即将迎来这样的下场而感到了害怕。那一瞬，无数语言和画面在克尔莱斯的脑中掠过，随着闪光的消失而不见。
舒也明目睹这之后，像无数个初次见到真正的“术”的把戏——「符箓」的那些普通人一样，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将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保留在了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阿莱码死了，地上只留下被灼黑的印记。
周寺原看着这一切，连眼泪流下的力气都无法施舍，他的睫毛已经被强大的电流灼焦，从脸颊上无力滚落，每根头发挺得笔直，像那些松柏一样，他半张着嘴，喘着粗气，他也明白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那几双黑暗中的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惊讶的意味。
纳尔多叫出忒耶和舒也明，示意他们用手里的武器解决他们。
上次经历这么近距离的死亡，是在那场惨无人寰的巨大爆炸中。
可现在，他却要成为那些为自己所厌恶的施暴者。舒也明忽然记起了那个在爆炸中失去手臂的女孩，那种绝望的神情布满了她的面颊，而现在，同等绝望的神情，印现在舒也明那惨白的脸上，痛苦瞬间袭来。
他几乎是无助地望着忒耶的脸。
忒耶没有回应这份无助，只是看了看纳尔多和欧多斯的脸色，便毫不留情地朝克尔莱斯脸上猛甩一棍，克尔莱斯吃痛，强撑着的身子倒了下去。忒耶把钢管扔了出去，粘在上面的一些碎肉和血沫甩到了舒也明的脸上。
舒也明脸色惨白，慢慢从脸上刮下那些属于克尔莱斯的东西。
周寺原躺在地上看着这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艰难地翻过身来了。他还是那么沉默，以至于舒也明有些不可置信地干呕。
“啊……”周寺原发出微弱的呻吟。
舒也明紧紧攥着短刺，在三个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周寺原，每走一步，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无助。“自己为什么要成为杀人犯了呢？”他绞尽脑汁，努力从自己的遭遇中寻找自己变成这样的合理性，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和眼前的这几个人合谋杀死眼前的家伙，他突然对一切感到陌生，他那对周寺原投去的怜悯的眼神，立刻被纳尔多和欧多斯捕获，见舒也明仍是迟疑不决，他们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欧多斯大喊“动手！”
舒也明颤颤巍巍，将短刺举过头顶。
周寺原口中胡乱叫着，但也只是发出了呜呜嗯嗯的，不足以使欧多斯怜悯的微弱的乞命声。
黑暗中的那些人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忒耶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并毫无保留地希望他们能做点什么。
“啊……”
随着短刺刺入周寺原的身体，一股足以使舒也明麻痹的快感席卷他的全身，短刺洞穿了周寺原的身体，殷红的鲜血立马从伤口溢出，舒也明没想到这柄短刺竟然如此锋利，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周寺原的心脏，周寺原双手痉挛，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彻底死亡。
舒也明松开刺柄，往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的手上并没有溅到多少鲜血，但仍让他感到恶心，他疯狂在地上蹭手，连手上的皮肤都蹭掉了，试图能揩干手上行凶的证据，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似乎马上就会有很多卫官来将自己逮捕，而自己又不愿意屈从正义的审判，在逃向背离罪恶的底地时，被一把制式手枪瞬间击毙，那一颗击毙自己的子弹，与刺入周寺原心脏中的短刺具有同等威力，它会洞穿自己的大脑，残忍地将脑袋里面搅烂，就像那柄刺进心脏的短刺，将心肌残忍地分离开来，又用冰冷的刀身堵住血液的流动……
欧多斯走上前去，抽出了那柄短刺。
血液立刻喷溅开来。
舒也明发出最为凄厉的叫喊，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脸和头发已经被周寺原的血液濡湿。纳尔多对欧多斯点点头，准备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克尔莱斯补刀。
远处传来“砰”的声响，有人从黑暗中向这里发射了什么东西。
黑暗中，一双眼睛突然消失。
“做掉他们。”语气冰冷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