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执（1）
徐可生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面对着窗户，斜倚着李鸿儒。李鸿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病人嘛，都脆弱，靠一下而已，没必要计较这个。徐可生醒过来之后想仍旧执意不走，说是要在窗前看落日。李鸿儒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反正她也不打算参加开幕式了，就陪他一会好了。
两个人就坐在落地窗前，半晌都没有说话。
太阳最后一丝微光熄灭在地平线的尽头，那尽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按照喆山的城市规划，明年这些田地就要被推平盖楼了。这座发展落后，人才流失的小城，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于扩张城市化，当初借钱盖了那么多房子，如今这些楼十室九空的，不知道真的能把钱挣回来吗。
徐可生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在背车牌号。”
徐可生有些惊讶，但是他现在浑身无力，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表情动作，干脆就没有接话。
“因为每辆车从这里离开，你的头部都会有微小的动作，所以你是在盯着那些车子。那些车没有什么好看的，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他们的车牌号。所以你在背车牌号。”
“我很喜欢和聪明人相处，他们让我的沟通变得有效率。但我很讨厌被看穿，那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徐可生难得说了一句实话。
“我很讨厌人骗我。”李鸿儒看着又一辆车子驶出了大门，“你能看清吗？能看清几个字？”
李鸿儒说道自己很讨厌被骗时，徐可生的身子明显的一僵，“3-4个数字，不能完全看清。”
“那你这么拼干什么？车上有你魂牵梦绕的前女友？”
“差不多吧。”
“我很讨厌别人骗我。”李鸿儒又强调了一次，“所以我现在不想问你什么，但如果你愿意回答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我会很高兴。”
“不是前女友。”
“我知道不是，你前女友是卧室里躺着的那个。”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徐可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真的很聪明，而且思维方式跟我很像，有时候我跟你聊天，会分不清楚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有人坐在我旁边。”
“所以你刚才，是出现幻觉了？”
徐可生没有再接话。
“跟我说说那个女生吧。”李鸿儒打破了沉默。
徐可生想了想，终究是倾诉欲大过了理智，开始将初次与那个女孩见面的情景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一天，还在上小学的徐可生又把午饭钱省了下来，在午休的时候去网吧开了台机器打游戏。当时的网吧不比现在，会上网的人比较少，中午的网吧人更少。而且那时候严格监督未成年人上网，不知道徐可生是怎么混进去的。
邻座的中年人点了一碗泡面，配了两根火腿肠，吃的津津有味，泡面的香味传到了徐可生的鼻子里让他直咽口水。
“你这，兵不能都编在一队里啊！这怎么操作？”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徐可生的身后传了过来。她看起来已经场初中了，个子比徐可生高很多，即便是女生发育比较快，在那个年代，又是那个年纪能长到一米六的女孩子也不多。
“诶呀，你拉兵啊，你没血的你得拉回来啊，这不全送了嘛。”女孩仍旧在恨铁不成钢的絮叨，让徐可生有些心烦。他摘下了耳机，游戏业不打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看。
自己刚玩这个游戏不久，只是打一个中等难度的电脑人，她至于在这一直点评吗。
“你瞅啥？我说的不对？”女孩面对着徐可生的目光丝毫不怂，也直勾勾地瞅回去。
徐可生此时才发现女孩抱着一个饭碗，里面有蔬菜，有米饭，还有好大一个鸡腿，那鸡腿有一小半在饭碗的外面，感觉女孩稍微抖一抖就会掉出来。
“快吃你的饭吧。”小可生转过头去，咽了一口口水。
“我就在这吃，一边看你打游戏一边吃，比较下饭。”
此时坐在旁边打游戏的中年人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于是也摘下耳机打着原唱，“大妮，人家小弟弟自己玩自己的，你管人家干嘛啊？而且谁还没有新手的时候，换个游戏说不定你还打不过人家呢？”
“就这个网吧里的游戏，他随便挑，只要能打赢我，打赢我我就把这个鸡腿给他！”
女孩把饭碗放在了徐可生的面前，徐可生咽了一口口水，转过头看着女孩道，“一言为定。”
那之后两个人玩了一款名为《红警》的游戏，示大妮连续输了一周。而隔壁座的大哥也连着当了一周的裁判，并且乐此不疲。他也会玩《红警》，也跟别人打过联机，大多时候都是对着爆兵，然后平推过去。但是子这两个孩子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自己从来都不敢想，每天中午两个孩子都只打一局，而这一局最长不会超过10分钟，有时候两三分钟就结束了，因为他们两个人打得太激烈了。
单说昨天那一场，两个人开场就把兵拉到对方家门口都是常规操作，有一场两人同时把基地车开到了中间点上，在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后，用基地车压死了对方剩余的士兵，随后两人面对面展开了基地车开始基建，同时建出兵营爆兵，并且矿车也不采矿了，而是去压对方的步兵，迫使对方走位减少输出。最后徐可生的士兵因为先开的枪，多幸存了一个下来，虽然两个人继续对着爆兵互相换命，但是徐可生多出的士兵一直卡着距离点着示大妮的建筑。最后示大妮因为一直在修理，比徐可生先花光了钱，率先败下阵来。
徐可生这几天过得很开心，既能上网，又有饭吃，还教训了多嘴怪人，简直爽死了。
而示大妮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依旧在每个上学的日子里，在中午端着热乎乎饭菜等徐可生来战。
后来那个中年人因为工作变动，中午来不了这么远的网吧了。那天中午他特意在中午赶到了网吧，看完了最后一场徐可生和示大妮的比赛。
临走前他拍着徐可生的肩膀说，“你小子呀，有前途，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一味的追求个输赢那眼界就窄了。咱们男子大汉的，赢要赢得有样，有一天真输了，你要输得起。”
中年人走了之后，就因为工作距离的关系，再也没有来过这家网吧。他之所以在走的时候留给徐可生这句话，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示大妮是故意输给他的，只是想让他在中午能吃上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