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这下再也不怕有人举报了，但中国人做生意捣毁同行，低价竞争似乎是必用手段，甚至是家常便饭。翠霞坚持自己的定价，也开始留心那些无理取闹的人再来怎么办的解决方案。

    没有男人在撑腰，唯一能解决的就是证据，而如何能拿到现场的证据。翠霞想起了在电视上看到的监控。在那个监控还很昂贵的时代里，翠霞是整条街上唯一个花重金安装了监控的人。

    她并没有伸张，悄悄地将监控按在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这个是为了防止小人，并不想让大家看到，如果用不到最好，如果用到了，最起码不怕被讹，被欺负得哭都找不到地方。

    经历了上次那个人的无理取闹，虽然花去了这些日子以来赚取的几乎是所有的钱，但姐姐和妈妈并没有反对，她们都坚信翠霞的选择一定是没错的，毕竟一步错便步步都错了。

    准备工作做好，翠霞开始重新开业了。

    选了个好日子，一大早，姐姐带着从工地上回来的姐夫拿来了长长的鞭炮，用竹竿挑起来放在门店门口，店里被翠霞和大姐擦得一尘不染，姐夫还带来些朋友和邻居来贺喜，围在店门口笑着等炸鞭。

    有一个男人在身旁，翠霞和大姐立马硬气了很多，因为在人群中大姐已经撇到了一眼之前来闹事的那个人。

    八点钟，姐夫上前点燃了鞭炮，顿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围观的大家都笑着捂着耳朵，那份喜庆的热闹，让翠霞不由得发了愣出了神。

    她想到了华胜，想到了她要结婚时的婚礼是不是也有这样震天动地的鞭炮声，人群的喧闹声和笑声，她的眼角似乎有了些湿润。

    她有些恍神地站在那里。姐夫过来喊她，“鞭炮声一停，老板要对大家说两句话的。”

    回过神来的翠霞，一听说还要在人群中说话，便胆怯起来，结巴似的问着姐夫：“说，说啥话呀，姐夫，我不会说呀，”

    “你看你这老板当的，怕啥，你是老板，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客户，都是乡里乡村的人，你就随便讲两句感谢啊，欢迎光临啥的就行。”

    翠霞知道迈不过，深深地呼吸了口气，提提胆，紧张地等着鞭炮声落代表店里和大家讲几句话。

    原本很长的鞭炮竟很快就炸完了，其实炸了有一会，只是翠霞太紧张了，竟觉得时间那般快。

    这会她被姐姐推着站在了店门口大家的面前。

    “那个，那个，”翠霞胀得满脸通红，刚才还一脑子词的，这会脑子里竟一片空白。

    “那个啥呀，老伴娘，面条还没煮吗？”人群里大笑起来。

    翠霞也笑起来。这一笑给她带来了放松。

    “那个，那个面条煮了，感，感谢各位父老乡亲的爱护和关照，今天我们的店正式开业了，正式开业了。我也不会说什么话，就是欢迎大家光临，我们一定为大家做最好的面。谢谢，谢谢。”

    翠霞一讲完，深深地吐口气。

    姐夫和大姐带头在人群里鼓起了掌，大家都笑着跟着鼓起了掌，不知谁还来了句“还有最好的辣椒糊，”瞬时人群跟着笑起来，弄的翠霞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在大家的笑声中，姐夫招呼他的朋友和邻居走进店里，翠霞和大姐到后厨为大家下一碗香喷喷地牛肉汤面条。

    有了个热闹的开头，更有着开业大酬宾的广告条幅和开业的鞭炮声，这一天店里的生意超乎想象的好，翠霞和大姐忙得似乎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气都来不急喘。

    不到下午，后厨里的两大锅牛肉汤便一滴不剩了，可是还有客人进来，翠霞只好抱歉地对客人说，牛肉汤底的面没有了，只有其他的清水面了，如果不介意的点清水面阳春面的，仍然是五折也是免费送个煎鸡蛋的。

    二元一碗的阳春面，五折才一块钱还送个煎鸡蛋，客人当然乐意点，这样到了关店前，来店里的客人竟一个也没流失，翠霞感觉到了满满的欣慰。

    她对姐姐说：“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客人，我们岂不是发财了，”姐姐笑着说：“是啊，每天要有这么多客人，你可是要成大老板了，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今天五折，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你算算，我们也没赚多少钱，能保本就好了。”

    翠霞笑着说道：“是啊，今天就赚个人气了，不过我们快要累死了，”翠霞的姐夫忙也走过来说：“我也是累死了，原来开个面馆这么累啊，似乎每一步都是小跑着做的，这简直比我们工地上的活还要累啊。”

    翠霞不禁笑起来，“是啊，怕客人等得不耐烦了，可不要小跑着将面端上来嘛，对了，姐夫今天谢谢你带来的那些朋友捧场啊，一下子给我们增添了好多人气，”姐夫今天送走了那些朋友和邻居后，也被赶鸭子上阵充当了服务员。

    “这话说的，自家开店还要客气，”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如此令人兴奋的开始，翠霞能不信心百倍。

    翠霞的信心百倍和忙的无暇顾身，却忽略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给凯写信。

    当有一天，妈妈递过来一封信时，翠霞蓦然一愣，竟然连着两个月没跟华胜写信了。

    她知道在监狱里没有任何信息来源的华胜是多么将她的信作为精神支柱。他一定担心发生了什么。她将孩子喂好，赶紧拿出信纸准备写信给他。

    可下了笔，却奇怪地发觉，原本之前一遇到一点问题困难就想着跟华胜倾诉的，如今竟然不再想提了。是不是遇到困难太多了，又或者从来无法得到帮助，这些日子里磕磕绊绊地只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却连倾诉都忘记了。

    翠霞不由得笑笑地摇摇头，只报喜不报忧来。

    她不知道没接到信的华胜，心理竟发生了那么大的起伏。

    接不到翠霞的来信，呆在监狱里的华胜每一天似乎是数着日子过的。每一次看着狱警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信，华胜都升长脖子害怕自己没听见喊到他，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三十天过去了，四十天过去了，五十天过去了，直到两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她的信。

    信是他和翠霞之间唯一的沟通和交流更是爱的维系，华胜的心里开始从日日盼到生出担忧，害怕，甚至不安。

    他也问着自己，他能给翠霞什么呢，他似乎什么也给不了，他又能给孩子们什么呢，他似乎连基本的父爱都没法给。

    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华胜的心里都是满满地愧疚，他对不起他的两个儿子，对不起美芳，对不起他和翠霞的儿子，对不起翠霞，似乎所有的错都是自己造成的，那自己还奢望什么呢？

    渐渐地他失去了等翠霞信的热切期盼，他不能圈着她，一个年轻女孩带着个孩子独自生活，他不用去想也知道有多难，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支持她，毕竟她最美的青春给了自己，毫无要求的给了自己。

    如果说那是爱情，现在想来，爱情还是太自私了，甚至是个害人的东西，如果没有爱情，泛滥的爱情或许所遭的罪会少很多吧。

    他把信的内容，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写在了长长的信纸上，他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他的信，毕竟那里不是她的家，房子不是她的，土地不是她的。

    当翠霞拿到妈妈递过来的信，急忙拆开时她读到了信上的全部内容：“你还好吗？”。

    翠霞不相信似得拿着信纸前后看看害怕漏掉了什么，就这一句话，可当她再读一遍时，她瞬间读懂了这一句话里饱含的万千滋味，她的心里涌出了百般滋味。

    所有的成熟都是磨练后的沉淀，包括性格，包括浮躁，包括言语。翠霞深情地给华胜回了信，以报喜不报优方式。

    这一夜翠霞很晚才睡，虽然带着快要散了架的身躯，可思想的野马还在不停地奔驰。

    翠霞发现，自己终于开始了回头去看走的路，带着客观的视角。那是对爱情的思考，对生命，对责任的思考。

    店里生意好。姐姐将接送孩子的任务交给了孩子爷爷奶奶，全职帮着翠霞，可即便如此，在吃饭高峰时还会忙的手忙脚乱。

    “咱们招个人吧，”姐姐对翠霞说。

    “好啊，我也有这个想法，”翠霞道。店里确实需要个来帮衬一下，后厨可由她和姐姐把持，但像洗碗和端茶倒水的活便可以请人来帮忙。

    招聘广告在饭店门上贴了出来。

    没想到第一个来应聘的竟然是个男的。

    男的，而且是年轻的小伙子。虽然不算高大挺拔，但圆乎乎地脸蛋，细细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敦实的身材，似乎还带着大孩子的纯真犹如邻家的大哥哥般一看就让人感到亲切可爱。

    翠霞和大姐望着眼前来应聘的小伙子，愣愣地彼此望了望，怀疑看错了似的，真是个男的。

    “那个，你是来应聘的？”大姐怀疑地问。

    “是的，姐，我来应聘的，”话一出口，那个姐喊得犹如自家人般亲切。

    翠霞不禁张了张嘴。

    “我们这，这的活要洗碗，擦桌子搞卫生，要端茶倒水端面条，你能行吗？”翠霞试探着说。

    “我可以做的，姐，而且我从小就开始做了。这两年在外地城市打工，也是做这个的，您不用担心。”

    “喔，我们这工钱可能不是很高，你能接受吗？”翠霞大姐说。

    “能接受的，姐。”

    甜甜的姐叫着，让人觉得心里特别舒服，谁不喜欢有礼貌亲切随和的人呢，而饭店可能是最需要这样的人了，更何况还有时时挂在脸上的笑容。

    姐姐还是不放心地问句：“这个活一般都是女的做的，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呢？”

    男孩一笑，“奥，是这样的姐，我从小喜欢吃面条，对面馆有天生的亲切感。我之前也是在外面的面馆打工的，最近我奶奶腿脚不好，我必须回来能照顾到奶奶，您这里正好招聘，我就来了。”

    姐姐望着翠霞笑了笑，然后说：“喔，原来这样，”

    一个在外面面馆打过工的人，不要说他甜甜的小嘴，随和爱笑的样子，是服务员的硬件，就是这一点也将是翠霞的面馆需要的，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姐姐对着翠霞点点，翠霞会意，然后笑着对面前的男孩说：“欢迎你加入我们面馆，明天你可以来上班了。因为我们的服务员还做着其他的事情，所以工资比普通服务员要高些，你的中饭晚饭在店里吃，其他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再商量。”

    “好的，姐，没有啥要求，你怎么指挥我怎么做。”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