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聊天
但时间不会停止，该说的话还是会说出口。
也会传入自己的耳畔。
沈谨脊背都隐隐绷直了，确定传入耳畔的十三个字“你拿一份完整的策划方案出来”他没有听错，眼底闪过一道骇然。
沈董竟然……竟然松口了。
竟然松口了。
会答应？！
当脑海萦绕这个推断的时候，沈谨有一瞬间明确感觉到自己酸溜溜的，唇畔紧抿成一条直线，带着强装的冷厉。
就在沈谨思绪翻腾万千时候，沈夫人闻言虽然讶然，但面上的欣喜却遮掩不住，和声道：“磊磊，你策划方案好好写，你爸爸会同意的！”
石磊磊眼角余光瞄了眼沈谨，瞧着对方似乎浑身紧绷，周遭甚至萦绕着淡淡的忧郁之气，挠挠头。他也想要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可是就石磊磊的脑袋瓜还真没有两全其美的。
那是个人都会选择，妥妥是先满足自己的要求哇。
感慨着，石磊磊清清嗓子：“那我也很好说话的，放心我会好好写策划哒！我也没其他要求了，弟弟，该你说啦！”
说着石磊磊还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沈谨，颇为和善的抬手拍拍人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咱们都是受害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谨对上石磊磊望过来真挚的眼神，眼眸闪了闪。
扪心而论，石磊磊一双凤眼望过来的时候，无辜又纯碎。被人凝视着，仿若对方满心眼都是自己，有种被珍视的既视感。
但也仅仅是眨眼间的错觉罢了。
沈谨缓缓吁出一口气，问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话语中咬牙切齿的意味，是个正常人都听得出来：“谁跟你说我是弟弟了？你没看相关资料吗？”
父母们见状心一下子都提到嗓子眼了。
石磊磊闻言毫不犹豫拿过资料，指着自己用记号笔涂画过的地方，理直气壮地：“护士的口供啊！你看，他们先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哭声，然后是一声微弱的哭声。很显然，那个中气十足的崽就是我啊！我性情这么风风火火的，被护士“啪”得打了一下屁股墩，哭的肯定是嗷嗷嗷的。”
“你往下面看行不行？你一个早产儿，”沈谨不自禁强调了一下重点词汇，“能嗷嗷嗷的哭吗？”
——沈夫人当年在海城大学教书，本办理好了产假手续，谁知遇到了台风。作为一个纯纯粹粹的北方人，她一好奇外出跟着大采购，谁知不甚摔了一脚，以致于石磊磊才九个月大就出生了。
“那我不管的。”石磊磊耍无赖着，“反正我就要当哥哥，你当弟弟！你想想你这么大人了，思想成熟，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那我跟你好好相处，总结出当好哥哥的经验，那起码在沈瑜面前我能装出很靠谱的样子，对不对？”
最后一个提问，撒娇口吻显而易见的，石磊磊还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沈谨，毫不客气的道德绑架着：“你不替我想想，那也替沈瑜想想啊。我打小就是当弟弟的，非但大哥让着我，就是堂哥表哥村里的哥哥们都得让着我，不然我就嚎。你说我这性子要是给沈瑜当哥哥，那肯定是带着他上山爬树捅马蜂窝下海捞鱼，时不时还翘个课打个小抄说个善意的小谎言还……”
看着沈谨整张脸都青了，眼神都簇着火焰了，石磊磊赶紧正襟危坐，弱弱补充：“所以需要你……你这个大弟弟先……先教我如何做好一个好哥哥。”
沈谨手缓缓捏紧成拳，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上那么多缺点，直接改正不就好了？”
石磊磊默默挪了一下位置，确定安全距离后，回答的掷地有声：“兄弟，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沈谨：“…………”
骨节咯咯的响声响彻整个屋内，仿若破风的利箭一般，带着杀气，直逼某个人来袭。
“小谨，冷静。”沈夫人看着沈谨气得都捏拳了，眉眼间火气都快克制不住的溢出来，带着难得一见的鲜活之气。愣怔了一瞬后，她忙不迭的开口劝道：“别气。想想你小舅舅，磊磊这性子还算不错，是不是？”
沈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而另一边，沈董在一旁气得一拍桌案，沉声道：“磊磊你的歪门邪理等会说。小谨，你先说个正常的，靠谱的要求。”
听到如此形容词，沈谨明白自家爸爸心理也窜着一缕缕的火气，只因初次正式见面不好对石磊磊说教，莫名的就觉得心理稍稍平衡了些。
为了沈瑜未来的教育，他暂时忍辱负重当弟弟也是可以有的。
想想自己奶乖奶乖的弟弟，沈谨嘴角不自禁弯了弯，道：“我没有任何要求。在这抱错事件中，我算幸运儿。”
扪心而论的客观评价着，沈谨看向沈家夫妇，眼神带着孺慕，话语郑重：“在沈家学到的知识也足够我自立自强了，且我也有足够的资本自立自强。至于——”
话语顿了顿，沈谨视线依依不舍的从沈家夫妇身上转移到石家夫妇，望着夫妇两眉眼间带着的希冀，舌尖转了转，最后缓慢而笃定的开口：“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逢年过节，我若是方便会来看你们。但我还年轻，现在是我的事业增长期，我注定会很忙。”
虽然话语带着些疏离，但说的也实实在在的，石来旺笑着点头应下：“好好好，只要你有自己的事业，怎么忙都行。像你大哥，十年了，都没回家几次呢！我们打着看磊磊的旗号去看他，还得跟他助理先核对一下行程，免得大忙人没空！”
“对，你爸说得对。你忙就忙着。”石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傲然。
对他们来说孩子忙就意味着成器啊！
他们当父母的当然不能拖孩子后退了，把孩子束缚在身边干什么？
“不过就一件事啊，”石妈妈冲着沈谨讨好的笑笑：“咱们认祖归宗还是要热热闹闹办一场的。你等会把助理的联系方式发给我们就行。我们跟助理商量好时间，选好黄道吉日，再给你挑。还有你自己挑一个名字，从嘉字辈的。”
听到如此妥帖的直接跟助理联系的亲生父母，沈谨眼眸沉了沉，轻轻嗯了一声，才沉着声开口：“谢谢你们的理解。”
“不用谢，一家人需要谢什么！”
望着如此其乐融融的场景，沈董微微松口气，刚想说开口说几句小谨性情如何面冷心热，谁知沈谨就木着脸催着问长辈有什么要求要提的。
石家夫妇闻言当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石来旺开口诉说：“我们就一点点小要求，磊磊这孩子的名字那是请大仙算过的。你们说我们封建也行，但事关孩子健康，我觉得大家还是宁可信其有，是不是？磊磊可以先改姓，名字保留着！”
沈董万万没想到听到这个要求，神色带着些讶然，“可我们家也有字辈。若磊磊不按着字辈排名，会让人多想的。”
沈谨，为安全需要，才对外一直用小名，但族谱里户口本里都是瑾。
握怀瑾瑜，一看就是兄弟名！
“可是问题真很严重啊！”石妈妈见状立马补充说明：“磊磊周岁前，我们虽然破产了，但是大伯还有钱的。磊磊她奶奶就带着磊磊在大伯家生活。为了磊磊夜啼这毛病，城里大大小小医院都去过了，还厚着脸皮蹭经销商的车去过燕城看病。”
“但就治不好。”
边说石妈妈似回想起当初的六神无主，痛彻心扉，眼圈都红了起来，“不怕你们生气，我们都想过直接丢了这药罐子。”
冷不丁听到这话，沈家夫妇面色齐齐一变，异口同声：“丢？”
沈谨也震惊的瞪圆了眼。
石磊磊闻言倒是心理有数。他当初应该是胎穿融入世界不顺畅的缘故，就老是感觉被鬼压床，抑制不住的哭嚎，哭得他自己都心烦的那种。而石磊磊的夜啼，对当时的石家来说不亚于压到骆驼的一根草了。
“磊磊老实夜里哭，我们都是干苦力的，当时又负债三十万，还得给磊磊缴二胎的罚款。这晚上睡不着可不闹心吗？”石来旺说着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对着沈家夫妇解释道：“但到底我们当父母也舍不得，再穷也不缺磊磊一口汤喝。所以我们就带磊磊去拜妈祖娘娘，求了庙祝出手相救。”
石妈妈掷地有声总结：“所以名字这事真改不得！”
沈董只觉得自己耳畔至今萦绕着“丢”一个字，抬眸看向石磊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愧疚，表态难得飞快：“好，这事我会谨慎考虑的！族谱的名字和户口本不一样没事，没事。”
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后怕，沈董说完还喃喃补充了一句：“磊磊，这名字叫惯了也挺好听的。”
石磊磊闻言笑着：“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拉，你们别这幅我受苦的表情。我挺好的。只不过爸妈他们有些老观念，可也不是他们错，是时代因素影响的。所以我才想要搞个抱错综艺，互相学习学习，一起展望下一代嘛！”
末了，石磊磊还强调了一下自己搞抱错综艺的必要性，但话一说完就发现一道身影朝自己扑过来，行动迅猛着若猛虎，但却泪眼汪汪着。
“磊磊，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妈妈当年好奇导致早产，我……”
看着泣不成声的亲妈，石磊磊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小说里描写的也挺有逻辑。
因为石磊磊是早产儿，而早产的原因是沈夫人好奇台风，外出囤货造成的，因此沈夫人对石磊磊怀有愧疚之心，想要弥补。
而沈董也一样。
沈董这个爸爸，因为忙与实验室研究，是压根就没有陪在沈夫人身边过。对沈夫人和磊磊都怀有愧疚之情，想要好好补偿一番。
想着，石磊磊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使劲给石家夫妇使眼色，还费力的拿资料本，“你看，不是你的错，是护士啊！还有我爸妈他们没准是诓你们呢！”
收到石磊磊使的眼神，石妈妈拿着资料一看，吓得立马开口：“对对对，磊磊说的对。讲重一点，就像做生意一样，坐起起价，你们好落地砍价！”
糟糕，没想过这茬！
她是预产期迟了，镇上的诊所的三叔爷来催，扼令去医院检查检查，因此她才舍得花钱去妇产医院的。可万万没想到沈夫人竟然是摔跤导致早产进医院。
“没错，就这个理。大妹子你别激动啊。我们对磊磊可好的！”石来旺看着哭得泪眼汪汪的沈夫人，吓得去拍沈谨的肩膀，“赶紧劝劝你妈啊。”
沈谨侧眸看着拍在自己肩膀的手，粗粝的手，望着人急切的模样，心情异常复杂，缓缓开口劝道：“妈，您再哭沈董跟着哭，可就算给你们后悔的机会，你们当年也会义无反顾选择背井离乡来海城。所以好好珍惜眼下比较重要。”
听得这一板一眼的话语，石磊磊颓然闭眼。
女人哭的时候是讲道理的吗？
沈谨这种劝慰，沈妈妈听得进才怪。
腹诽着，石磊磊笑着，抬手拍拍自家血缘上妈妈的头发，和声宽慰道：“你再哭我就哭给你看，哭的比你还响比你还亮！”
板着脸凶残状，石磊磊冷哼一声：“后悔愧疚用哭来表示吗？给我把这个护士的处罚书抄个三遍，好好的反省反省，再给我写个表扬信，表扬我长得好性格好爸妈通通好。题材仅限于年轻人最爱的彩虹屁，不会的话，可以去我的超话下面抄写！”
沈夫人哽咽声都止在了喉咙口，看着石磊磊，眼眸眨了眨。她……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大哥和沈越钧的结合版。这两个男人逼着她做试卷，逼着她考研考博，凶残无比。
在场其他人闻言恍恍惚惚。
瞧着自家血缘上的妈妈终于被吓得止住了眼泪，石磊磊松口气，但迎着人带着泪花的双眸，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内心腾出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绘的奇妙情绪，好像自己这一刻真是石磊磊，是人十月……九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血缘，好像这一刻化作了桥梁的基石。
或许有一日，就搭建成桥，让他们能抛却疏离，真正的成为母子俩。
但这么柔情蜜意的话，石磊磊现在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还等表扬信呢！
心理美着，石磊磊打破屋内流淌的伤感与尴尬，清清嗓子：“咱们继续会议的重点内容。爸妈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没？”
“没有。”石家夫妇齐齐摇头。
“那你们有要求没？”石磊磊看着委屈巴巴擦脸的沈夫人，语气和缓了些，“有什么事情趁早提。”
沈夫人摇摇头，“没有。”
沈董叹口气，谨慎道：“目前没有。”
闻言石磊磊眼里带着些警惕，“那以后不许对我两个要求。第一，我是gay，你要明确，我肯定不能继承家业的。”
沈董硬声道：“这事我已经查到了。”
“第二件事，也不算太过份，我可以联姻，但我是颜控，你选择的联姻对象必须帅气的那种！”
听到这话，沈董只觉得自己脑海里那魔鬼的“丢”阴影依旧残存着，吓得他深呼吸一口气，咽下自己曾经被点醒的合适人选——l董，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放心，我若是给你安排联姻，会给你主动挑选的自由，或者你自由恋爱也成。”
“不成！”闻言石磊磊暴跳如雷，“我自由恋爱，容易恋爱脑的！或者容易成海王，看谁都觉得好看。”
——他可怕小说光环的影响了，万一让他脑残的爱上某个人怎么办？
沈董闻言默默闭嘴。
主动权，在他手里也挺好的。
瞧着亲爹眼里还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审视，石磊磊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大手一挥：“那没其他事情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吃着喝着？弟弟走，咱们去接小瑜去，哈哈哈哈逗他哭。”
沈谨本想拒绝，但听到石磊磊毫不掩饰的恶俗趣味，跟长辈们颔首告辞，面无表情的跟随。等走出了待客的小别墅，沈谨直接点名道姓，冷声警告：“石磊磊，你别把自己的恶俗趣味加在小瑜身上。因为你是gay，小瑜日后的担子必定很重。”
话语说到最后，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知道啊，所以我要给他一个快乐的幸福童年！”石磊磊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沈谨，问的直白无忌：“你看像你一样，若是喜怒无形，什么话都藏在心理，那怎么办？按着我看过的狗血小说剧情来看，像你这样莫得感情的精英霸总，长大后很容易被善良的清洁小妹，莽莽撞撞却元气满满的小助理等等灰姑娘温柔救赎的！”
沈谨垂首瞥了眼叭叭叭歪门邪理一堆的石磊磊，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顿了顿沈谨自问自答：“我是白手起家的星辰总裁。星辰自打成立开始的那一天，我看的狗血剧比你多。所以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最简单的道理，我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凭什么要便宜别人？你跟资本家讲恋爱脑讲狗血？”
说完沈谨扬长而去。
看着留下个莫得感情后脑勺的沈谨，石磊磊啧啧了一声，内心腹诽：“可惜你就是狗血小说的主角受啊！”
叹口气，石磊磊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追上去：“弟弟，你刚才说的话好霸气啊，要不立个flag？以后要是你恋爱脑了，我就拿出录音来打脸！当然你要是笃定有生之年都霸总范十足，我就敢把经纪约签你公司！”
沈谨闻言步伐更快，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拒绝。
石磊磊见状来气，唱起了经典名段：“弟弟啊，你是不是饿得慌，要是饿得慌，哥哥请你吃肥肠，溜肥肠，猪肘子…………”
听得身后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沈谨脚步愈发快了些，恨不得逃离这个尴尬的能抠出一座农庄的现场，但万万没想到他才刚一转弯，迎面就对上了沈瑜一行人。
被人抱在怀里的沈瑜原本百分百崇拜哥哥的纯碎眼神，此刻变成了复杂的扇形统计图！
三分疑惑四分震惊两分好奇还有仅剩一分崇拜！
一分崇拜！
一分！
沈谨：“…………”
这是对一个弟控哥哥的极大侮、辱！
石磊磊可以就地掩埋了！
埋了！